兗州城，段萍走進偏廳，就看到偏廳中一左一右坐著兩人，一人胡須灰白長度垂胸，微風吹過，胡須緩緩晃動，另一人胡須青色，麵如冠玉。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程昱跟荀彧。

  荀彧手捧茶杯許久不曾喝一口，而程昱則閉著雙眼，對周圍的環境充耳不聞的樣子，荀彧看到段萍到來，連忙放下茶杯起身拉著段萍走進偏廳，詢問所發生的事情，等段萍將事情的經過說完。

  荀彧跟程昱兩人都沒有立刻給出反應，荀彧看著段萍，緩緩問道：“君泊，曹公對曹老太爺被冷箭射殺一事怎麽看？”

  段萍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陶謙派人射殺的，曹公都準備攻打徐州了。”

  段萍心想：“這真的是曹操自己親口說的，你們兩個都到這來，肯定都聽曹純說過了，還問我，想詐我呀！”

  段萍已經知道，這有時候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事情的真相如何沒人去管，隻會管對自己有利的“真相”，就算不是真的，也可以想盡一切辦法把假的變成真的。就像曹操這樣，派曹純帶領部下通知兗州的官員，一路上還要大肆宣揚曹嵩被陶謙所殺，三人成虎，段萍這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

  荀彧聽到段萍回答，緩緩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說道：“看來曹公這次是想完全吞並徐州，現在天下人都知道曹公父親死於陶謙之手，曹公替父報仇，就算是天子親自說情，都起不了作用，天下群雄誰也沒有理由插手，曹公這步棋不可謂不高呀！”

  段萍聽到荀彧這麽說，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連忙說道：“對了，曹公說他要屠滅徐州。”

  “什麽？屠滅徐州，徐州上下可是有幾十萬人，曹公如此做，這徐州豈不是成了一片荒地。君泊你為何不勸阻曹公呀。曹公攻打徐州我不反對，斬殺陶謙我也覺得沒錯，可是曹公要行如此殘忍之事，萬萬不可。”

  荀彧聽到段萍說曹操要屠滅徐州，大感意外，言語中有幾分反對的情緒在裏麵，段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時端坐在一旁，一直閉著雙眼的程昱突然睜開眼睛，程昱眼神中透出一絲剛毅的神情。

  “老夫認為，屠滅徐州，可以！”

  荀彧跟段萍聽到程昱說話，都看向程昱，荀彧一臉擔憂地說道：“仲德公何出此言呀，須知自古以來最忌屠城之事，此等作為霸道可以但絕非王道啊！”

  “先行霸道，再行王道，老夫認為可以。想戰國時期，秦將白起長平一戰坑殺趙軍四十萬，東方六國無不膽寒，秦國虎狼之師得以橫行天下，六國諸侯隻敢守而不敢主動出擊。秦末年間，西楚霸王項羽一夜坑殺秦兵二十萬，諸侯群雄莫敢與之爭鋒。文若以為曹公屠滅徐州隻是意氣用事，曹公是想讓天下人明白，他的殺伐果決，如果沒有實力，就不要與之對抗，趁早投降。孫子兵法雲，不戰而屈人之兵。曹公以屠滅一州而收天下九州，老夫認為可以。”

  荀彧聽到程昱的解釋，連忙說道：“仲德公，屠滅一州恐失人心，到時候天下有才之士不為曹公所用，又如何收天下九州而治之，想先行霸道再行王道恐怕都沒有機會。”

  程昱聽到荀彧這麽說，緩緩站起身，荀彧已經算古人中高的了，但是程昱還比荀彧高，段萍看到眼前兩人心中不服氣：“我去，這古代人不知道吃什麽長大的，長這麽高，我堂堂現代人居然沒有兩個古代人高大，真是見了鬼了。”

  程昱看了荀彧片刻，突然雙手抱拳大聲說道：“想昔日，高祖皇帝與項羽簽訂鴻溝之盟，平分天下，但是結果呢，高祖皇帝趁項羽撤軍，突然發難，不僅讓項羽烏江自刎，還開創大漢四百年盛世，高祖皇帝背棄盟約難道不是小人所為，那麽天下有才識之士為何還願意為高祖皇帝驅策。文若，世人隻知成王敗寇，如果曹公明日議會上提出要屠滅徐州，老夫絕對支持。”

  荀彧聽到程昱這麽說，回頭看了看段萍說道：“君泊對於曹公要屠滅徐州一事怎麽看？”

  段萍知道荀彧這麽問其實是想讓自己站位，最好是站在他荀彧這邊。段萍在心裏覺得屠滅徐州這種做法肯定不對的，畢竟是幾十萬人，那都是鮮活的生命，但是段萍想起曹操說出要屠滅徐州時候的眼神，段萍就覺得膽寒。

  段萍一臉無奈地看著荀彧緩緩說道：“文若呀，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那麽之前曹公說要屠滅徐州的時候，我可能已經被曹公殺死了。因此。。。。。。”

  段萍沒有把話說完，便把頭轉向一邊看著程昱，荀彧何等聰明，聽到段萍這麽說，也明白段萍的態度。

  “文若你乃士家大族，考慮事情上不僅要考慮曹公還要考慮你背後的家族，這點老夫明白。明日若曹公真的提出要屠滅徐州，老夫帶頭讚同，文若你就不用發表態度了。”

  程昱一臉平靜地安慰荀彧。

  荀彧聽到程昱的安慰，心中苦笑了一下，荀彧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仲德公此言差矣，若我不表態，豈不是給他人留下話柄，就算我不表態，曹公也還是會詢問我的。雖然屠滅徐州非王道所為，但是也如仲德公所想，向天下展現曹公的實力，讓天下群雄不戰而降。如果曹公要屠滅徐州，我也會，支持曹公的。”

  荀彧最後一句說的很是勉強，三人散去，段萍找到荀彧問道：“老荀，你看來很不情願，那麽為什麽還要說自己會表態呢？”

  荀彧聽到段萍這麽說，苦笑了一聲緩緩說道：“仲德公沒有說錯，我代表的不是我荀彧一人，而是整個潁川荀氏，但如果曹公連自己的謀士都不能全力支持，那麽一定會影響士氣，就算我不表態，曹公到時候也會逼我表態，與其給他人落下話柄，不如盡力做好下屬的本分。”

  段萍聽到荀彧這麽說，抄起手依靠著牆，看著荀彧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道：“你荀彧有這樣的覺悟，那麽後來曹操要當魏王，你幹嘛盡全力去阻止呢？”

  新的一天，曹操坐在議事大廳上，左右兩邊分別站著兗州的大小官員。左邊是陳宮張邈舊兗州的官員，右邊是曹操的部下，曹操此時麵無表情地說道。

  “諸位今日到這裏，想必是知道因為什麽事吧，我父親前不久被陶謙派人射殺，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孤要舉兵十萬，踏平徐州，要徐州雞犬不留，用徐州幾十萬人的鮮血，以祭我父親在天之靈。。。。。。”

  曹操話音未落，下麵就炸開了鍋，尤其是陳宮這邊的官員議論紛紛，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穿破眾人的議論聲。

  “哼，曹操，你這是替亡父報仇呢還是一己之私想吞並徐州呀？”

  曹操聽到這個尖銳的聲音大怒，看著下麵大聲問道：“何人敢胡言亂語，給我站出來。”

  這時隻見一個文人打扮，三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緩緩從陳宮的隊列中走了出來，曹操看到眼前此人怒氣消散許多，一臉冷笑地說道：“哦，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邊讓邊文禮呀，文禮兄有何高見，孤為亡父報仇雪恨，屠滅徐州難道不對嗎？”

  叫邊讓的文人聽到曹操這麽說，抬頭看著曹操，“哼”了一聲，一臉不屑地說道：“曹操，如果你父親真的是被陶謙派人所殺，那麽你斬殺陶謙及凶手即可，幹嘛要屠滅徐州，我看你是想借你父親之死占領徐州，徐州恐怕根本沒有殺害你父親的真凶，為堵天下悠悠眾口，曹操，你好狠呀，居然要徐州幾十萬人就因為你的野心而成一堆白骨。曹操你如此殘忍，天下人無不對你膽寒。公台，之前我就說了，曹操不過閹宦養兒孫，憑什麽可以擔當兗州代刺史，你卻不聽，推舉曹操，你看他現在做的這些事，是一個刺史該幹的嗎！”

  段萍聽到邊讓的話，這下明白為什麽曹操一定要屠滅徐州，也知道為什麽荀彧雖然堅決反對但是最後還表示自己會表態支持，段萍心想：“原來這些人早就知道裏麵的道道了，就小爺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邊讓，這人不是被曹操殺了嗎，怎麽還能在這裏大聲喧嘩？”

  段萍一臉疑惑，這時段萍的餘光瞄了眼曹操，隻見曹操臉上殺機四起，段萍不禁吞咽了下口水，連忙低下頭，段萍此時心裏都感到發毛，如果之前曹操隻是厭惡陳宮等人，那麽這次這個表情絕對是殺人的表情。

  邊讓還在數落曹操的不是，陳宮這邊根本不敢搭話，突然曹操開口說道：“文禮兄巧言善辯，文章辭藻驚為天人，我父親生前最愛與文人名士交友，可惜，可惜呀。”

  邊讓聽到曹操這麽說，一臉輕蔑地說道：“一點都不可惜，如果讓我跟曹嵩做朋友，那才是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