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還早，學校其他老師還沒來。

  ??張海燕打開辦公室的門，讓林麗麗進屋。

  ??林麗麗這會兒回過神，拿起張海燕的暖水壺就要出門。

  ??“為老師幫忙，是咱們做學生該做的事，張老師你先坐，我去給你打壺熱水。”

  ??張海燕看著林麗麗點了點頭，總算是露出一個笑。

  ??“你這同學積極性倒是挺高，思想覺悟還算高，等以後考個好學校，肯定有個不錯的前程。”

  ??林麗麗聽著張海燕的話，心裏頭美滋滋的，拎起暖水壺去了學校食堂。

  ??說是食堂，其實就是一間小屋子，門衛老爺子看門之餘，給老師們做做飯，燒燒熱水。

  ??學校就那幾個老師，又都是德市本地人，很少來食堂吃飯，頂多就是來打點熱水。

  ??所以，食堂一般都沒人。

  ??幾個暖水壺靠在門外的牆根放著，門衛老爺子從屋裏出來，剛要關門。

  ??“等會兒，我要給張老師打熱水。”

  ??沒等林麗麗把話說完，門衛老爺子已經哢嚓一下把門鎖了。

  ??“你們張老師沒告訴你？每天十點之前三點之後才有熱水？

  ??現在沒了，你回去跟張老師說一聲，讓她跟別的老師勻一點……”

  ??沒等林麗麗說完，門衛老爺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林麗麗皺著眉頭，跺了跺腳，好不容易圖個表現，連個熱水都打不回去，張老師會咋想？

  ??她一扭頭，看到牆根那的幾個熱水壺，忽然有了主意。

  ??等提著滿滿的熱水壺回到辦公室，張海燕已經開始批卷子了。

  ??林麗麗上前，先給張海燕倒了一杯熱水。

  ??“張老師，你先喝口熱水，我這就來幫你批卷子。”

  ??張海燕點點頭，拿出幾分卷子放在一邊，把其他卷子遞給林麗麗。

  ??“我昨天已經批了一半兒，你批完這些就行了。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過了十點就沒熱水打了，你剛去打著熱水了？”

  ??林麗麗捧著卷子，背過身，含糊應了一嘴。

  ??“是，我運氣好，剛好打上最後一壺。”

  ??張海燕也沒多想，一手拿著茶杯，一手批卷子。

  ??林麗麗背著張海燕，先翻了翻卷子，發現自己和蘇桃的卷子都沒在裏頭，不由有點失望。

  ??不顧也沒表現出來，認認真真的披著卷子。

  ??批著批著，林麗麗險些笑出聲。

  ??這些人咋這麽蠢？卷子大半都空著，有的錯字連天。

  ??這回不用看自己和蘇桃的卷子都知道，她的成績肯定在前頭。

  ??張海燕批完卷子，見林麗麗還在認真批卷子，不由欣慰一笑。

  ??“林麗麗同學，你來上夜校，家裏人都支持你不？你談對象了沒有？”

  ??林麗麗回頭看了張海燕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沒呢！張老師，我還這麽小，肯定以學業為重啊！等奔了個好前程，啥樣的好對象找不著？

  ??現在，我才不著急呢！”

  ??聽著林麗麗的話，張海燕歎了一口氣。

  ??“哎，要是蘇桃也能跟你一樣想就好了。

  ??她有天賦，就是可惜了，被她家男人絆住了手腳。”

  ??想想以前，蘇桃多有學習的積極性？

  ??換做以前，壓根不用她開口，蘇桃都會主動找她朗讀課文，批閱試卷，可現在，她叫蘇桃，蘇桃都不來。

  ??哎，這就是有對象和沒對象的區別啊！

  ??林麗麗聽著這話，眼珠子一轉。

  ??“咋，張老師，你認識蘇桃？

  ??這不是巧了嗎？蘇桃是我同學的姐姐，我那會兒經常去她家玩兒。

  ??正好，我也能跟她說上兩句話。

  ??張老師擔心蘇桃姐也沒辦法，她家那個男人是個厲害的。

  ??我想，蘇桃姐肯定是覺得她家男人本事不錯，靠得住。

  ??所以才對學習不咋上心吧！就算考不上好學校，她那男人也能養得起她……“

  ??張海燕一皺眉，重重放下茶杯。

  ??“真是胡鬧，現在是新社會，婦女能頂半邊天。

  ??她男人能賺幾個錢有啥厲害的？真正厲害的，是有文化，有知識的大學生。

  ??隻有進了大學，開闊了眼界。

  ??她才知道，啥樣的男人叫好。

  ??想那會兒，班上多少男同學悄悄喜歡她，也有考上大學的，這會兒心裏頭都有她。

  ??可她，可她就挑了這麽個男人……”

  ??林麗麗從張海燕話裏聽出了她對顧長樂不滿意，認為隻有大學生才能配得上蘇桃。

  ??她心裏頭嘲笑張海燕才是目光短淺的那個，麵上卻是一臉認同。

  ??“是啊！張老師，蘇桃姐是沒有接觸過大學生。

  ??要是接觸了，她肯定也就不想和她男人打結婚證了……”

  ??說到這兒，林麗麗故意捂住嘴。

  ??“哎呀，看我在說啥？蘇菊不讓我跟人說，蘇桃姐和她男人還沒打結婚證呢！”

  ??張海燕看著林麗麗，眉頭動了動，到底沒說啥，揮了揮手。

  ??“繼續批卷子，我下午還要備課……”

  ??說完，她背過身去，拿起卷子看起來。

  ??林麗麗注意到，張海燕看著麵前那份卷子，已經足足十分鍾了，愣是沒翻過麵。

  ??她知道，自己的話，張海燕是聽進去了。

  ??批完卷子，林麗麗說要回家吃飯，出了辦公室。

  ??張海燕坐在辦公桌前，拿起信紙和鋼筆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始寫信。

  ??她跟自己說，這樣做是對的，是挽救了蘇桃，等以後蘇桃考上大學，會感激她的。

  ??——————

  ??下午，蘇桃給酒樓幹活的人送完飯，見天還早，就動手給做了一鍋豆沙包，準備明早當早飯吃。

  ??包子熱騰騰的香味一上來，蘇桃拿了一個豆沙包遞給顧奶奶。

  ??“奶，嚐嚐！”

  ??顧奶奶咬了一口豆沙包，眯起眼睛。

  ??“桃桃做的，就是好吃。”

  ??蘇桃見天都快黑了，顧長樂還沒回來，她尋思著應該是公司有事被絆住了。

  ??反正天還沒黑，她自己也能去學校。

  ??她想起那天古麗芬幫她說話，拿起飯盒裝了幾個豆沙包，準備去給古麗芬嚐嚐。

  ??到學校的時候，天才剛黑。

  ??老遠看著，教室裏黑漆漆的，還沒人去。

  ??蘇桃背起書包，準備去教室開燈。

  ??去教室得先過操場，操場兩邊種著法國梧桐，這會兒已經落了葉，一腳踩在地上的落葉，哢嚓作響。

  ??蘇桃加快腳步，忽然眼光一撇，見不遠處的樹邊站著個人。

  ??他靠在樹邊，一動不動，看著有點嚇人。

  ??“誰？”蘇桃大著膽子走上前，近了才發現，原來是傅天成老師。

  ??她站定，鬆了一口氣。

  ??“傅老師好，我剛還以為是外頭的人進學校了。”

  ??傅天成沒吭聲，費力的往懷裏掏著啥。

  ??“給，買，糖……”

  ??他的手不住的抖著，幾次想拿出點啥，都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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