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就我存在的意義。”小熊說道。“製造一個神職，首先需要能夠深入掌握足夠知識和奧秘，精深研究世界某一方麵的本質和真諦，在此基礎上，尋找各種相關材料，反複溝通世界之源，從世界根源的混沌之中，謹慎提取要素，最終鍛造出神職具象化之物，也就是某些人說的神格。這些事情中的每一個都足以耗盡凡人那微不足道的壽命，而且其過程失敗的概率極大，以至於隻有永生不死的存在才能忍受一次次失敗，花費數百甚至數千年完成這項工作。所以如果能得到其他人的經驗，將極大加快製造速度，減少失誤。”

  “也就是說……大靈？”

  “是的。所以正常的封神步驟就是先成為大靈，然後嚐試封神。否則有限的壽命是封神的最大阻礙。區區數十年能做什麽？什麽都來不及。”小熊說道。“我的本體正在努力製造‘野獸’這個神職。所以躲在這個沼澤裏……本來是為了躲避山鬼，卻不料最終來的是巴蛇。”

  “山鬼？”這個名字張成耳熟。

  “是的，祂擁有‘異獸’這個神職。這個神職和‘野獸’神職有所衝突，幸好山鬼很弱小，‘異獸’本身就是一個很弱的神職。否則我的本體真的很難逃開祂一次次追殺。”小熊說道。“不過沒關係，隻要我的本體成功製造出‘野獸’神職，就一定能壓製山鬼。到時候可以殺了祂，奪取祂的神職來為自己實力添磚加瓦，至少也能迫使祂低頭臣服，當一個部下。”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它顯然有幾分得意。

  此時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少數蜥蜴人四處亂竄，但大部分蜥蜴人正在逃向一個共同的方向。這顯然是有原因的。

  昆吾大夫的部下絕對是一支精兵。中下層的指揮官都很有眼力，他們重新聚集起，分出一部分人去追殺零散逃跑的淮夷，剩下的則在兩輛戰車的掩護下追向那邊。這一切都沒有通過旗鼓下令，而是自然而然的完成的。每個士兵和軍官都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嘉回頭看向張成。張成點了點頭，於是戰車朝著那個方向開始前進。順帶說一下，雖然是指揮車，但是張成的車上並沒有指揮軍隊用的旗鼓。他自己沒有準備，遷也沒有給他帶過來。說不清楚這是一種失誤，亦或者這種百人規模的戰鬥根本不需要那些玩意，還是某人的故意安排，但是總之他現在哪怕想幹點什麽也幹不了。衝鋒陷陣例外。

  車輪從一個倒下的蜥蜴人身體上碾過，堅硬沉重的車輪碾碎了脆弱的血肉之軀。雖然蜥蜴人身上有著鱗片，然而實戰證明這種天然的裝甲也就比人類柔軟脆弱的皮膚好上那麽一丟丟，想要防禦刀劍魔法根本就是癡心妄想。蜥蜴人發出慘叫，而張成注意到自己的麵板上的經驗值增長了一點。

  也就是說，被戰車碾死的敵人，被承認是我的經驗值？

  可惜了這麽多經驗值……不過這也沒辦法。而且這一次實際上一點都不虧了。

  犬戎遊戲正常第一幕過關，將該拿的經驗都拿了，人物等級應該能到9級。但是張成是雙職業兼職，所以隻有7級。而且別忘記，遊戲裏，做任務都是有經驗值的，而現實裏沒這種規定。更別說他實際上沒有做多少任務。

  此外，按照遊戲流程，他至少得花費一兩個月時間。而此時此刻，他不僅僅身份上提升了，而且在財產上、裝備上更是不可和遊戲同日而語。此刻他身上的魔法盔甲，那是整個遊戲都排的上號的頂級盔甲，腰中的“含光”寶劍雖然沒在遊戲裏出場，但絕對是這個世界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刃。

  現在還在乎這麽最後幾個小雜兵的經驗值，確實有點太過於貪心了。

  戰車駛過那些簡陋的小棚屋。這個地方現實中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但是在遊戲裏他是見過的。這裏就是整個係列任務，也就是討伐淮夷的終極地圖。他依稀還有點印象，按照遊戲流程，似乎首先是幹掉崗哨，然後是偷襲敵人前鋒，接著奇襲敵人的指揮官，接下來擊潰敵人主力，最後就是消滅殘敵。總之就是一路戰戰戰。而這個棚屋區域，就是他在最後一個任務，也就是消滅殘敵的地圖。

  這一段遊戲流程裏沒什麽大boss，蜥蜴人並不強，隻仗著人多而已。可是這個人真的是好多，所以戰鬥基本流程就是在視野極限“勾引”幾個蜥蜴人過來，幹掉，然後再勾引幾個蜥蜴人過來。沒血沒魔了回遠征軍營地休息補充。反正所有此類遊戲都是這樣，怪物都是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對於超出他們視野的玩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而且完全不去追究自己身邊同伴為什麽一批批消失。

  在張成感慨著遊戲和現實的差別時候，昆吾城的軍隊已經追到了敵人最後的據點。這是一個很大的洞穴，張成記得這裏應該就是遊戲裏敵人的指揮部。當然現實中這裏是不是指揮部已經一點都不重要了，因為殘存的蜥蜴人都聚集在這裏，似乎想要進行最後的頑抗。這裏入口狹窄，戰車無法進入，似乎有利於蜥蜴人。

  但接下去去戰鬥充分說明什麽叫兵敗如山倒。人類整頓隊形，弓箭手上前，隻是一波箭雨就撂倒了十幾個據守洞穴入口，試圖頑抗的蜥蜴人。兩輛戰車分列兩邊，戰車雖然不能衝入山洞，但車上的弓箭手卻是箭無虛發，高階戰士的實力此刻顯露無疑。蜥蜴人根本無法在這裏抵抗，因為他們沒有遠程武器，隻是單方麵挨打，隻要站著的敵人立刻就會迎來致命一箭。

  已經沒有敵人阻擋了，於是幾個不知道是臭雲術還是酸霧術的法術被丟進洞穴裏去。黃綠色的，看上去就很危險的煙霧彌漫，洞穴裏麵響起了哭喊和咒罵。

  等到法術消散，人類的士兵分成小隊，呐喊著衝進去。劍盾手居前，長矛手在後。接著，響起了刀劍貫穿人體，切斷骨頭的戰鬥聲響。

  至此，哪怕是最遲鈍的人也明白這一戰已經勝利了。這是沒有任何懸念的全勝。

  “有點不對。”腦海裏，小熊突然說道。

  “怎麽？”

  “巴蛇的分身已經掛了，我的本體也已經跑了，再加上昨日精銳被我們殺了那麽多，就算是再傻，這些蜥蜴人也懂得該跑……為什麽數量還這麽多？而且從剛才看到的場景來看，蜥蜴人並沒有收拾行裝離開的打算。為什麽？”小熊問道。

  “他們上頭放棄他們了？”張成倒沒有驚訝。因為他知道，哪怕蜥蜴人完成了任務，他們還會在沼澤裏呆上很長時間。按照遊戲時間線，推測大概是一個月時間後，昆吾大夫發動討伐作戰，也就是玩家扮演的角色殺到沼澤這邊來，蜥蜴人也照樣沒有離開的樣子。這意味著雖然他們為了抓黃熊而來，但就算黃熊的事情結束，他們也不會離開。

  玩遊戲的時候並無感覺，但此刻想來有點奇怪。

  如果說是主力部隊撤走，留下一些雜魚部隊負責掃尾工作……但是哪怕雜魚部隊也是遲早要離開的。也就是說，雜魚們照樣會收拾行裝，整理物品，做好出發的準備。

  但是遊戲中，至少是遊戲劇情中，你完全感覺不到這一點。相反，你會覺得這些蜥蜴人是真的打算在這種地方長期呆下去了。

  可這沼澤並不適合蜥蜴人生存，至少無法維持如此多的蜥蜴人生存。這一點是小熊的判斷，它在這裏隱居了足夠長的時間，了解這裏的一草一木，所以這個結論是很有說服力的。

  “不可能。”小熊斷言。“雖然是不值錢的炮灰，但是神戰之時當全力以赴，炮灰也有炮灰的用處，不可輕棄。”

  “我們等等再去看吧。”

  勝負雖然已經定了，但士兵還在裏麵搜索殘敵，此時張成可謂無事可幹，隻能在入口邊緣這邊耐心等待。順帶著和小熊聊天。

  “對了，那個……”張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麽？”

  “你的本體……和夏室有什麽關係？”張成問道。

  這一次再次來到犬戎世界前，張成可以說好好的找了一番資料。當然主要是網絡上。在地球上，所有的古老傳說都不是什麽保密信息，在網絡上隨便找一下就能找到。

  “我和夏室？”

  “那個……聽說，你和鯀……”

  地球上上古神話傳說中，鯀治水失敗，被處死，屍體三年不腐爛。天帝覺得奇怪，就派人剖開屍體，禹從屍體中生出來。生下禹之後，殘存的屍體則變成了黃熊。而黃熊進入了深淵，從此再也沒有消息。又有說法說“黃熊”隻是通假筆誤，實際上鯀變成了三足的黃色大鱉。

  哪怕按照現代的標準，這也是一個相當詭異的神話故事。

  “我和鯀可沒有任何關係，”小熊十分不屑。“我是自然靈出身。一定要說我和鯀有什麽關係，那就是我看著他死掉。或者說他死的時候，我湊巧在現場。所以我目睹了一場陰謀。”

  “死掉？”

  “是啊，鯀其實已經有半神的程度了。他的神血很濃，本來很有封神的希望。”小熊說起這個，歎了口氣。“但是毫無意義，沒有封神就還是凡物，凡物在諸神眼裏就是螻蟻。鯀也算了不起了，死了還想複活，但是諸神的手段比他想的還狠辣冷酷。”

  “你剛才說……陰謀？”

  “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小熊感慨道。“鯀被殺是有理由的。有人，或者說某個存在，想要用鯀當試驗品。”

  “實驗什麽？”

  “很簡單，弑神。”

  “弑神？！你之前明明說過……”

  “是的，弑神幾乎不可能。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神戰，否則很你花費了巨大成本和精力，最終消滅的卻是神靈的一個化身——所有的神靈都懂得王車易位這一招。當然了，這一切還必須建立在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前提下：你得在戰鬥中擊敗一位神。”小熊回答。“但是難度大收益也大呀，如果能弑神成功，別的不說，一個神職就到手了。所以如何弑神這事，曆來都有人研究，當然了，對此研究最多的還是諸神。”

  一個充滿諷刺的答案。但是這很合理。在地球上，研究如何更有效率殺人的都是人類。

  “我見識到了那次研究的成果，”小熊說道。“一把奇特的武器，充滿毀滅的力量，那把武器被稱為‘吳刀’。”

  “成功了？”張成忍不住問。

  “我想是成功了。”小熊回答。“很多年之後，武王伐紂，我目睹的那場戰爭，如果說吳刀還是階段成果，牧野之戰的時候，那就是真正的答案了。”

  “牧野之戰？你也參加了？”

  “沒，我隻是……嗯，上次你有個詞用的很形象，對了，是吃瓜群眾。我的本體當時就是一個吃瓜群眾，看熱鬧的。沒人覺得周人有勝算。不過大家都想看看他們怎麽完蛋的。”

  洞穴裏麵的戰鬥已經結束，有士兵從洞穴裏麵出來。他們帶著長長的繩子，拖出一隊被捆綁起來的蜥蜴人。這些蜥蜴人中的大部分都涕淚橫流，顯然是之前法術的效果。

  這個世界還是是野蠻的奴隸製時代，可沒有“優待俘虜”這樣不合時宜的觀念，所以對於俘虜而言也格外殘忍。昆吾大夫的士兵都是殺氣騰騰的，稍有抵抗，俘虜就會被毫不猶豫的立刻處決。而此時此刻，蜥蜴人完全沒有抵抗的機會。

  好吧，盡管屁股是站在人類這一起的，但是張成的靈魂終究來自一個文明社會。哪怕他現在已經能比較容易的接受戰鬥，流血和死亡，但是對於屠殺手無寸鐵的俘虜還有本能的反感。之前在看著昆吾大夫和楚人商隊虐殺俘虜的時候，還能說他什麽都做不了，但現在一切都在他的控製下。似乎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