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冷笑一聲，走到那碗水麵前，捏起一張符紙，點燃之後扔進水裏。

  ??“用傷害我朋友的方式提醒我，你是真不長記性。”

  ??他話音剛落，於勝強就縮瑟成一團，卷曲在地上，表情很是痛苦，卻仿佛被鎖住了喉嚨，發不出聲音。

  ??高陽居高臨下望著他，眼神無比冷酷，猶如凝望一條卑微的蟲。

  ??半晌，於勝強才恢複正常。

  ??“我，我真沒有對她怎樣，不信你可以打電話證實。”

  ??高陽卻是輕蔑地提了提嘴角：“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應該做這件事。”

  ??從他的眼神裏，於勝強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他隻好放低姿態，對高陽說道：“可是我也是太心急了，不，不是故意的。”

  ??“我說了會調查，就是會調查，你沒有資格催促我。換言之，如果沒有我插手這件事，你所謂的那些冤屈，永遠不會得到伸張，你就知足吧！”

  ??於勝強現在有些後悔，早知道高陽這小子這麽不好惹，他就不該向他求助。

  ??原以為能夠輕易蒙混過關，借他的手將林邦除掉，但現在看他的架勢，不查個水落石出是不會收手的了。

  ??他並不希望自己的那些醜事被曝光，但是如果再不主動說，他擔心被高陽查出來的時候，會很難收場。

  ??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他已經死過一次，真正該怕的人是林邦才對。

  ??“我，我有話要說。”

  ??高陽微微眯眼，注視了他一會兒，才開口道：“我要知道全部的隱情，你當年究竟死在了哪裏，和林邦之間，是否真如你說的那樣簡單？”

  ??於勝強重新懸浮起來，清了清嗓，他說道：

  ??“我出車禍的地方，叫做白楊縣，是一個以茶葉作為主要經濟來源的小縣城。那天我們和茶廠的老板談完生意，老板在酒店安排了飯局。

  ??我喝了很多酒，但林邦沒有喝。他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就詢問了幾句，是關於生意的事，他和我的意見不一樣。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被我駁回了。

  ??合同最終還是簽了下來，但在回去的路上，我聽到他跟別人打的電話，我發現他竟然聯合其他的股東，把我這次的生意給搞黃。”

  ??於勝強苦笑了一下，繼續道：“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寒心嗎？他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人，結果竟然早就和其他人聯起手來，打算對付我。”

  ??他悲歎了一聲，看向窗外：

  ??“我當時就知道，這匹狼崽子是不能留了。我故意要求司機連夜趕路，在行駛到收費站外的一個山坡時，我知道那段路沒有監控，就讓司機停車。

  ??借口讓林邦去檢查車況，準備動手。誰知他早有準備，我以為的狼崽子，早就長成了凶狠的狼，最後死的人是我不是他。”

  ??回憶起當年的往事，於勝強臉上的表情很詭異，除了悲憤，心寒，震驚，還有不甘和後悔。

  ??他心裏五味陳雜，說不出是種什麽感覺。

  ??“如果我當時忍住沒有動手，或許結局就不會是如今這樣。讓他逍遙了那麽多年，還和我的兒子成了合作方，真是諷刺。”

  ??高陽經曆過太多這樣的時候，聽著鬼魂闡述自己的過去，而他則在那些故事中，尋找幫助他們的突破口，這次也不例外。

  ??他沒有過多在意於勝強的情緒變化，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話裏。

  ??“和茶廠老板談的什麽生意，說清楚。還有，你那個司機，假如你殺了林邦，司機又該怎麽辦？”

  ??於勝強如實說道：“茶葉出廠需要包裝，我希望是我們公司的工廠來接管後續的工作，同時也幫他們營銷茶葉，將茶葉賣到更多的地方。

  ??但我們並不會冠名，隻是抽取提成而已。林邦覺得這樣做很虧，為了長遠的打算，他堅持要參與冠名，賣茶葉的同時打響我們公司的名號。

  ??但茶廠的老板是不會同意的，當初他就不願意把後續工作交給我們，他是個很死板的人，不指望做多大的生意，隻要安穩掙錢就好。”

  ??“至於那個司機……”

  ??於勝強沉默了一下，眼神愈發冷了。

  ??“實不相瞞，我原本是打算連個人一起解決的。再偽造成出車禍的樣子，我受重傷，而那兩個人都去世。可我無論如何都算不到，司機早成了林邦的人。

  ??從我讓他趕夜路開始，林邦就有了準備。最終，我們三個人都出了車禍，而我成了那個唯一死了的人。”

  ??“司機叫什麽？”

  ??高陽又問。

  ??“柏叔，全名洪一柏。當時他已經五十多歲了，現在應該退休了吧。”

  ??聽完於勝強的話，高陽有了想法。

  ??他現在要做的，是找到這個洪一柏，確認於勝強說的是不是事實，當然了，那得是柏叔還活著的前提下。

  ??然後，順便弄清楚林邦和於天磊是怎麽達成合作的，等到這些處理完，林邦的罪行也該公布於眾了。

  ??雖說是於勝強先動的殺心，可林邦也不是什麽好人，他隻能夠把林邦的事如實告知警察，至於他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洪一柏的老家在哪裏？”

  ??“他是海城人，以前住在海城南邊的淮水路的一個巷子裏，那裏當時就已經很舊了，現在不知道拆遷了沒有。”

  ??高陽收回思緒。

  ??“我知道了，你仍舊回到蛇神廟去，好好呆著，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於勝強問道：“那我需要等多久？”

  ??“不一定。但我最快也得等到元宵結束才能動身。”

  ??他有預感，這一世是他在凡間的最後一世，而能以凡人的身份呆到什麽時候還不一定，他想在最後的一點時間裏，多陪陪高林和李秀英。

  ??“元宵？春節快到了。又是春節了……”

  ??於勝強喃喃感歎道。

  ??他的外表就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的樣子，但眼神卻蒼老無比。

  ??“我都好久沒過過春節了。以前過年對於我來說，沒有多大意義，就是一個回家探望父母妻兒的日子，沒過完元宵就得回海城忙碌。”

  ??他突然看向高陽：“你去調查這些事的時候，能帶我去看看美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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