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沈燕歸已經不在身邊，雲錦躺在床上揉著眼睛讓自己清醒，隱約聽到院子裏的說話聲。

  從搬過來這邊之後她跟沈燕歸就是單獨的院子，所以雲錦已經許久沒睡意朦朧的時候聽到張氏的聲音了。

  張氏在跟院子裏的丫鬟說話，似乎是在問她怎麽還沒起床。

  雲錦沒聽到丫鬟說什麽，然後院子裏就安靜了。

  雲錦躺在床上已經徹底清醒了，揉著酸痛的腰起床。

  張氏還沒走，就坐在外間，看到雲錦出來她站了起來。

  “身體不舒服嗎？”

  打量了一眼雲錦，沒看到雲錦臉色有什麽不妥，反而臉色紅潤，容顏煥發。

  是過來人，張氏馬上就猜到了怎麽回事，瞬間有點不好意思了。

  雲錦看著張氏，“母親有事嗎？”

  “沒，就是看你沒去前麵吃早飯以為是你身體不舒服呢，你沒事就好。”

  說著張氏更不好意思了。

  不過想到什麽張氏忍不住看向雲錦的肚子。

  平平坦坦，一點弧度都沒有，她心裏瞬間就涼了半截。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著急，但是，這兩人已經成婚四年了，除去燕歸離家的那一年，滿打滿算也快要三年了，這麽久都沒動靜，試問哪個做婆婆的不著急？

  雲錦也察覺到了張氏的視線嗎，但是張氏沒主動說起來這事，她就當沒看到。

  等張氏離開之後雲錦吃了點東西就出了門，在幾個鋪子裏麵轉了一圈，眼看著到了中午，雲錦本來想直接回家的，但是在路過醫館的時候她忍不住停了下來。

  猶豫再三，雲錦還是抬腳進了醫館。

  這個時候醫館裏沒多少人，雲錦進去之後就坐到了老大夫對麵。

  老大夫正在看著醫書，抬眼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手裏的書，問：“看什麽病？”

  明明都在已經進來了，但是雲錦還是有幾分難以開口。

  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沒人之後雲錦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對老大夫說：“大夫，我與我家夫君成婚幾年現在還沒孩子，您……”

  話說到這裏大夫已經明白了她什麽意思。

  “手。”

  雲錦乖乖把手放到了老大夫麵前。

  隔著手帕老大夫給她診脈。

  這種時候不可能不緊張，雲錦另一隻手握緊了衣服，看著大夫變換來變換去的臉色，她的心情也跟著變化。

  直到大夫鬆開了手，然後微擰著眉心看著雲錦。

  看老大夫這表情，雲錦就知道自己情況不好。

  但是老大夫把話說出來之後，對於雲錦來說不啻於五雷轟頂。

  “你這身子怕是沒辦法受孕，你還是回家跟你夫家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是納妾還是再想其他辦法。”

  納妾？

  雲錦臉色都冷了幾分。

  “就沒其他的辦法？”

  老大夫搖頭，“像你這種情況我見多了，還沒見過一個能治好的。”

  老大夫看著雲錦臉色不好，頓了頓說：“我知道這種情況你肯定不好受，但是，我看你也不是普通人家吧，為了夫家的香火，我勸你納妾為好，以後妾生的孩子抱到你當前養著，跟親生的沒兩樣。”

  老大夫自以為為她著想出了這麽一個辦法，但是雲錦聽了直冒火，同時心裏又忍不住發涼了。

  雖然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理念跟這個時代有衝突，但是以前沒有深切的觸及到家庭方麵，所以雲錦沒怎麽在意。

  但是這一次……

  不能有孩子，沈燕歸能接受嗎？

  他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從小接受的是這個時代的文化教育，他的思想是不是也會跟這個老大夫一樣？

  在知道她不能生養之後，是不是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納妾？

  這種事情不能往深處了想，越是想她越是難受，胸口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喘不過來氣。

  看著雲錦臉色不好，老大夫還想說幾句“好話”，但是雲錦噌的站了起來，冷著臉轉身就要離開，老大夫卻喊住了她。

  “這位夫人，問診費……”

  雲錦停下來，從荷包裏麵拿了碎銀子放了過去。

  走出醫館她精神有幾分恍惚，街上人來人往，她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第一次這麽強烈的懷念以前生活的世界。

  想著想著她神色難免落寞，站

  在原地不知道何去何從。

  聶景留從家裏溜達出來，本來是想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剛找了一個看著不錯的餛飩攤，想著吃完之後直接出城去巡防營，但人還沒坐下就看到斜對麵站在藥鋪門口發呆的雲錦。

  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轉過身認真看了兩眼。

  是雲錦沒錯，但是人站在那裏幹什麽？臉色不好看，難道身體不舒服？

  人來人往，難免有不長眼的人撞到她，她都沒當回事。

  聶景留不想管閑事，但是，大街上，這很容易出事的。

  不悅的嘖了一聲，聶景留擰眉走過去，在一個堆滿貨物小推車撞到雲錦之前他拉了一把雲錦，把人帶到安全地方然後快速鬆開了手。

  雲錦回神，看著站在麵前的聶景留，她整理好了臉色，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聶公子。”

  “不想笑就別笑，笑的這麽難看。”他不客氣的說。

  雲錦確實有點笑不出來，“多謝聶公子。”

  “不用謝，自己當心點吧。”

  說著聶景留看了她一眼，打算轉身離開，但是走了兩步回頭，微擰著眉心看著雲錦，說：“這條街上的大夫都是庸醫，他們說什麽你信三分就好，找個好點的大夫看看，別諱疾忌醫。”

  頓了一下，聶景留說：“或者，我可以幫你找宮裏的禦醫。”

  說完他視線停留在雲錦臉上，臉上一片平靜，但是心裏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的。

  他從來沒這麽多管閑事過。

  如果這個女人不領情，他一定要……

  “多謝聶公子，我沒事。”

  聶景留忍不住冷笑。

  真不知好歹！

  瞪了一眼雲錦，他氣的連餛飩都沒吃就離開了。

  再多管閑事他就是狗！

  雲錦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生氣，這種時候她也沒心情琢磨這個。

  盯著腳下的地磚她輕聲歎了一口氣，然後抬腳往書局的方向走去。

  跟一開始知道這件事情相比，她現在格外鎮定。

  沈燕歸有知情的權利，這件事情她應該告訴他。

  如果他不能接受，那她……

  就先打爆他的狗頭然後再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