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她問,還疼嗎?
作者:吾生有涯      更新:2021-04-17 05:01      字數:3252
  “主子,祝姑娘已經出來了。”趙炎小聲的朝蘇墨陽稟報道。

  在段馥比賽獲勝之時,蘇墨陽已經帶著人悄悄離開,在馬車內等候著。

  聽見趙炎稟報,蘇墨陽回過神來,撩開車簾子看了一眼跟著王朝一隊人離開的段馥,“後麵跟著,讓王朝在事先交代的位置把人交給我們。”

  “是。”趙炎領命去辦。

  段馥下了競技場後,就沒有關注蘇墨陽的蹤影,此時出了賭樓,她才回過神來,蘇墨陽答應救人的,為何還沒有出現?

  她出了賭樓後,王朝便用一個布袋蒙住了她的頭,然後被押上了囚車和鐵質麵具男關在一起。她伸手摸了摸囚車,發現囚車四麵封閉,隻有上方有光照下來。

  雖然被蒙住了頭,但並不影響她的視線,因為她有可以掃描的醫療設備,外麵的東西,她依舊可以看見大概輪廓。若是她願意,她想要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都可以。

  鐵質麵具男上車後就一直坐在角落裏,安靜的看著她,一雙眼睛,神色複雜。

  段馥靠了過去,伸手抓住了他的一隻手,這一次他沒有躲開,而是抬眸看著她,眼神中滿是疑惑。卻見段馥伸手按上他的脈搏,指尖調整了一下位置,狀似在替他把脈。

  段羽生心中十分疑惑,卻無法問出口,也不能問出口。隻能默默的看著段馥替他把脈,但他看段馥的目光中卻多了幾分探究和打量。

  三年了!他以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他一人苟活著,卻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活著,並且活得好好的。

  “你內傷很重,需要治療。”段馥開口說道。

  不止這些,眼前的鐵質麵具男肋骨斷了五根,手臂脫臼了好幾次,大概是自己接的,位置有些歪了。還有便是他的雙腿關節處有些畸形,應該是被某種利器打斷後,被簡陋的包紮和處理,這才導致骨頭長好後畸形錯位。

  這樣的結果便是,幾乎每次刮風下雨,他的骨頭都會疼的厲害,年齡再大點,錯位的骨頭生出小刺來,便更加疼不欲生。

  依她對他掃描的結果來看,此人的骨齡不過二十七歲左右,但身體卻好似七八十歲的人一般,早已支離破碎,命不久矣。也不知是什麽支撐著他,活到了現在。

  段羽生搖頭,“不要、管我!”

  麵具後發出難辨的聲音,此刻段馥卻聽得十分清楚。

  “那日你闖進王府行刺蘇墨陽,看見我時,為何忽然收手?你可是認識我?”段馥直接了當的問。

  段羽生看向段馥,這話什麽意思?

  段馥見他不答,也沒有繼續再問,其實也不需要答案,這人分明就是認識她的。隻是她不認識他而已。

  她將手自他手腕處移開,抬手摸向他臉上的鐵質麵具,心疼的道,“還疼嗎?”

  這種情緒,是她不能控製的,不屬於她的靈魂,而是她的身體。這具身體對眼前這個人的記憶,讓她無法控製。

  如此,隻能說明,原主對眼前這個人有著十分強烈的感情。

  段羽生搖頭,早就不疼了,但心裏的疼,卻痛入骨髓,他活著的每一天,每一秒都感覺到痛疼。

  囚車緩緩的前行,車輪滾滾的聲音不斷傳來,外麵已經從鬧市變得安靜起來,可見囚車已經離開了賭市,轉入了街巷之中。

  段馥看段羽生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安靜一瞬後,她似給出一個保證一般說道,“你身上的傷,我會想辦法替你治好的。還有臉上這個……或許會有些困難,但我一定會替你摘下來的。”

  段羽生搖頭,“不用。”

  這張鐵質麵具就好像他的另外一張臉,戴著它的時候,他方覺得安全。夜深人靜的時候,倦縮在這片鐵色麵具下,方覺得自己還活著,這般苟且偷生的活著,隻為了完成一件事,那就是報仇!

  接下來,囚車裏一片安靜,段馥坐在段羽生對麵,靜靜的看著他,又活著說,是在觀察他。

  “今日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待會兒我會與官爺說你與我無關……你自行離去,不必管我。”簡短的一句話,段羽生中途停歇了好一段時間,才勉強說完,聲音渾濁難辨,好似卡著痰一般。

  段馥將心中的疼意壓了壓,對著段羽生甜美一笑,頗有幾分古靈精怪的感覺。隻聽她說道,“你越讓我不管你,我越不會放下你不管,你奈我何?”

  “你……”聞言,段羽生頗覺無奈,唇角動了動,他笑了,但帶著麵具,卻看不出來。那麵具焊在了他的血肉之上,隻要他的五官有所表情,就會牽扯著痛。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裏卻甚是開心。

  三年了,他還能聽見她這般俏皮的笑聲,也算值了。原以為當日她已經墜崖生亡,沒有想到上天憐憫,她竟然活下來了,而且還活得很好。

  隻是,她似乎並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這是段羽生與段馥接觸這麽久後,得出的唯一結論。經曆過那般殘忍之事的人,是不會露出這般笑容的。

  她不記得了,也好!

  他心裏一陣歎息,隻盼她今生永遠不再記起過往,快快樂樂的活著。

  這時,囚車忽然停了下來,有人扯掉了囚車的鐵鏈,打開了囚車的門。有光從外滿照進來,段馥轉身看了過去,一眼就看見一個骨骼高大的男子站在她跟前。

  “下來!”來人聲音冰冷一片,似寒冬臘月的寒冰,冰冷刺骨。

  段馥看蘇墨陽一眼,之前還疑惑他會用什麽方法救人,如今他出現在囚車前,一切她都明白了。原來,這王朝竟是蘇墨陽的人。

  不過,蘇墨陽是天盛國的七皇子,能動用兵馬司的人去賭場要一個人,也並非難事。即便剛剛她不下場,蘇墨陽也一定有辦法將人帶走,倒是她沉不住氣,顯得多此一舉了。

  “怎麽?喜歡坐這囚車?”他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朝段馥丟了過來。

  段馥原本朝前走了一步的腿忽然生了根,再難向前,隻聽開口說道,“殿下這囚車甚是舒坦,我自是喜歡。”

  聞言,蘇墨陽目光一沉,身子往前微微一探,伸手就抓住了段馥的腳腕,用力一扯。

  隻聽段馥尖叫一聲,身子慣性向後倒了下去,一旁坐著的段羽生下意識要伸手去接,那蘇墨陽卻忽然用內力將人托住,直接從馬車上將段馥給拖了下去,攬入了懷中。

  “本宮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說著,他一手將段馥頭上的黑色布袋摘了下來,十分嫌棄的丟在了腳邊。

  段馥被嚇得不輕,一顆心髒撲通撲通的跳著,人已經到了蘇墨陽懷中,雙手下意識的環住了他的頸項,此時距離他十分的近,就連他說話之時,呼出的氣息,她都能感覺到。

  她的心跳一瞬間失了平常的規律,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因為這般被他抱在懷中,這才生出了異樣。

  不過,段馥寧願相信是因為前者,因為下一秒,她被蘇墨陽粗魯的放到了地上,隻見那廝大步一跨,往前走了。

  “記住你答應過本宮什麽。”

  段馥怔愣一瞬,轉頭看向身後的囚車,不太確信的道,“你要將他帶回王府?”

  這條街巷十分僻靜,周圍已經不見官兵的身影,巷子裏的人,都是蘇墨陽的人。

  蘇墨陽的耐性似乎真的用光,不曾回頭看段馥一眼,隻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跟上。”

  段馥看趙炎一眼,對他施了一禮,“趙侍衛,麻煩你幫我照顧好他。”

  說完,她回頭又看了囚車一眼,“放心,我不會放任你不管的。”

  交代完這些之後,她這才一路小跑著追上了蘇墨陽,與他一起上了馬車。來之前,蘇墨陽對她還算周到,會等著她上了馬車之後,才上馬車。

  眼下,他似乎正在氣頭上,徑直上了馬車,甩出的簾子還險些拍在後來跟上的段馥臉上。

  段馥規規矩矩的上了馬車,直到馬車行駛起來,二人都不曾再說過一句話。她偷偷瞄了蘇墨陽一眼,隻見他閉著眼睛,一手撐著頭靠在車窗的窗欞之上,似乎很是疲乏。

  馬車內很是安靜,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她伸手按在胸前,心跳的速度似乎還沒有降低,反而越發緊張起來,這是為何?

  “主子,到了。”外麵傳來趙麟的聲音。

  一旁閉目養神的蘇墨陽睜開雙眼,一雙好看的眸子清冷異常,他往前撩開馬車簾子,自己率先下了馬車,把段馥視若無物。

  段馥覺得莫名,是他自己要她跟上他的,沒錯吧?眼下這般故意冷落她,又是因為那般?

  她跟著跳下了馬車,果然蘇墨陽那廝已經大步向前,徑直往王府的大門走了過去。至於她,則沒有立即跟上,而是轉頭看向馬車的身後,似乎跟著她救回來的人。

  趙麟見狀,立即出聲道,“祝姑娘,趙炎會將人送去安全的地方,你且先回王府。”

  聞言,段馥頓時鬱悶了。這麽說,她想要去給鐵質麵具男療傷,還得經過蘇墨陽那廝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