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如何救他?
作者:吾生有涯      更新:2021-04-17 05:01      字數:3199
  而趙炎和趙霖則緊跟其後,如此一來,空蕩的暗道裏除了幾人踩踏階梯的聲音,便隻剩下呼吸之聲了。

  大約走了一百多階梯的樣子,暗道不再傾斜向下,而是變得寬大明亮的直行通道,通道兩旁的燈柱上麵點著油燈,比暗道裏麵的油燈要大和明亮許多。

  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前方出現一道大門,大門前左右各站著五個黑衣帶著銅麵具的壯漢,中間則站著一個留著山羊胡須的瘦臉男子,見他們走過來,立即笑臉迎了上來,“客官可要押奴?”

  “自然是要押的。”一旁的趙霖拿著銀票遞了上來,“今日可有什麽重頭戲?”

  “有貴人派出打奴在這裏坐莊,接連三日,但凡挑戰的打奴,無一勝者。若能贏他,客官可獲得他這三日贏回來的所有銀兩以及莊家押注的五千兩銀子。”瘦臉男子回答道。

  “那打奴可是此處的?”趙炎再問。

  瘦臉男子看趙炎和蘇墨陽幾人一眼,笑了小,沒有回答。趙炎從懷中另外掏出一袋子銀子遞給了瘦臉男子,“若回答得好,這些銀子便是你的。”

  瘦臉男子將銀袋子拿在手中顛了顛,臉上笑容越發的燦爛,“那打奴是貴人自己帶過來的,據說來之前還曾受過重傷。”

  段馥自進入這座樓之後,就越來越看不懂蘇墨陽此行的目的。如今聽這二人交談,貌似蘇墨陽來的不是賭場,而是一種競技遊戲,好比鬥獸遊戲,而這裏用的不是獸,而是人。

  “去牢中挑選一個強壯一點的打奴,我們今日也好好玩一玩。”蘇墨陽開口說道。

  “是。”趙炎領命,被這裏的下人帶著去了牢房。

  至於那牢房在何處,段馥並不得知,因為她和蘇墨陽被瘦臉男子帶著進入大門,從一條回廊穿過,爬了一層樓樓,進入了一個單獨的房間。

  一進入房間,立即有嘈雜的吵鬧聲傳來,人群的高呼聲和呐喊聲,其中夾雜著有人受傷時痛苦的悶聲哼和慘叫聲。這些聲音,紛紛從房間裏唯一的窗口傳來。

  段馥走了過去,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除了中間的擂台是一片空地,周圍幾乎擠滿了人,手中拿著銀票對著擂台上的人揮舞手臂,呐喊聲,辱罵聲,慘叫聲,嘈雜聲……場麵讓人震驚至極。

  “你想要我看什麽?”段馥看著窗下擂台上互相毆打的兩人,一時間心情複雜。來自現代世界的靈魂,讓她見不得這種踐踏人權的競技遊戲。

  蘇墨陽來到她的身後,“帶你見一個熟人。”

  熟人?段馥吃驚的回頭看她,她在天盛國除了師父,根本沒有熟人和親人,有的也隻是她的病人而已。

  蘇墨陽與她對視一瞬,將目光移開看向場下的擂台,“他是最後的壓軸戲碼,不會這麽早上場,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坐下吃些瓜果。”

  擂台上其中一人被打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台上,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鮮血,臉色一瞬間蒼白無血,但另外一人並沒有善罷甘休,而是衝了過去,掄起拳頭對著那人的腦袋一拳一拳的打了下去,也不知打了多少拳,直到那人無法在動彈,這人才罷手。

  他舉起雙手,在台子上麵飛奔,臉上掛著血跡,手上鮮紅一片,也不知是他的,還是倒地不起的那人的。

  台子下麵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發出歡呼聲,有人大罵不止。

  段馥看見,對麵窗口有個富態的女人一臉得意的笑意斜睨向另外一個窗口,而另外一個窗口的年輕女子則是一臉氣憤不甘心的模樣。

  二人察覺到段馥在看她二人,立即都朝她看了過來,年輕女子瞪了段馥一眼,那富態女子卻是一臉笑意,隻是落在段馥身上的目光,怎麽瞧都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段馥雙手緊緊的抓住窗欞,一瞬間話都不能說,看著倒地的那個人被人抬了下去,生死不知,她忽然覺得悲哀。

  這裏是封建王朝,這種將人命視作草芥的遊戲,她沒有權力製止,更加沒有立場發聲。

  “那人,結局會如何?”她問,氣息有些不穩。

  蘇墨陽見她情緒有異,以為她是為了‘熟人’問的,所以回答得十分冷淡,“輸了這場比賽,他的買主應該會賠掉不少銀子。若是樓裏的打奴,下場不過自生自滅。若是買主自己帶來的打奴,或許走出這裏,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段馥回眸看向蘇墨陽,一雙輕靈的眸子透過他看見的是整個封建社會的等級製度,“人命在權貴和有錢人眼中就這般輕賤嗎?”

  蘇墨陽就站在段馥身後,聽她這般說,以及對上她那雙清明透徹的眸子,心間猛地被一擊,終於明白過來,她剛剛的異樣,所為何了。

  他微微蹙眉,並不懂段馥這聲感歎因何而起,沉吟一瞬後,他回了段馥一句,“你情我願之事,何來輕賤之談?”

  蘇墨陽這話,不無道理。即便是人人平等,也會有不公平的事出現,現實總是很殘酷……

  段馥沒有再說話,台上已經換了另外一對打奴上台比拚,她默默地看著,心裏卻尋思著蘇墨陽剛剛說的‘熟人’到底會與她有何關聯。

  競技到了最後,才輪到那瘦臉男子說的壓軸好戲上場。據場下的解說人介紹,這最後一位上場的打奴將要以一打十,連勝六局,他的莊家才能贏,如此他才能獲得活下去的機會。

  “主子,已經安排妥當了。”趙炎從外麵進來,朝蘇墨陽恭敬的說道。

  段馥回身看了蘇墨陽一眼,眼中疑惑越來越明顯,但她卻沒有多問。因為那位萬眾期待的打奴很快就上了台子,來人身上的衣服已經看不出顏色,上麵有著可疑的暗紅色,或許是血,又或者是其他上麵東西。

  他臉上帶著一張鐵質的麵具,因為隔得遠,段馥看不清台上之人的五官,隻覺得這人臉上的鐵質麵具,倒是與那日行刺蘇墨陽的黑衣人十分相似。

  “他是誰?”她回身,看向蘇墨陽問道。

  蘇墨陽看她一眼,目光有些冷,聲音更是無波無瀾,“不認識。”

  “他是誰的打奴?”段馥緊跟著問。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如此緊張和擔心。但若台上的人真的是那日的黑衣人的話,她想要救他。雖然她一再逃避原主的身份和身世,當那日行刺蘇墨陽的黑衣人,分明是認識她的。

  他認識她,看見她的那一刻尤其震驚,甚至還帶著難以壓製的歡喜,因為相遇太過忽然,他可以壓製自己的情緒,並掉轉了劍尖,指向了蘇墨陽。

  他不想傷害她,他認識她。

  這是段馥從他的目光中,得出的兩點信息。

  雖然不想去承認和履行,但她畢竟占了原主的身體,有些事,是逃不開的。

  蘇墨陽並沒有出聲,不過目光卻看向了斜對麵的窗口,那是一個中年肥胖男子,身材臃腫,臉圓滾滾的可見三層下巴,手指上戴著好幾個玉扳指,一看就是財大氣粗的有錢人。

  不過,此人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個俗氣的爆發戶。

  段馥跟著蘇墨陽的目光看了過去,她微微蹙眉,“這人是他的主子?竟如此,他一定與那日府中的黑衣人有關。你為何不去查他,而是帶我來看這場競技賽?”

  此時,競技場上已經不止戴著鐵質麵具的男人一個人,通往競技場上的通道裏並排走來十個人,當先一人身材健壯,兩眼放著凶狠的惡光,一看就絕非善類。

  此人身後的九人,身高和體型都不相上下,而站在台上的鐵質麵具男,卻瘦弱得可憐,一身襤褸的衣衫掛在他身上,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將他給吹跑。

  “此人並非幕後真正的主子,不過是個傻帽,被人利用了而已。”蘇墨陽說道。

  段馥不明他話中意思,轉頭看了他一眼,他並不看她,而是看著場上的競賽,“已經開始了,你不看嗎?”

  競技場上已經開始打鬥,場子下麵人聲鼎沸,今天的壓軸重戲,大家都期待不已,並紛紛下注。競技到了此刻,才是今天全場的沸點,場子下麵的加油聲和呐喊聲一聲高過一聲。

  仿佛在場上打鬥的是自己,而非別人。

  段馥扭頭看去,正好看見鐵質麵具男對著壯漢一拳打了過去,但壯漢穩如泰山一動不動,反倒是鐵質麵具男因為反衝力,往後退了小半步。

  那張隻露一雙眼睛和兩個鼻孔的鐵製麵具仿佛一個狹小的鐵籠,將一個八尺高的男兒曲折著裝了進去,是欺辱,更是壓迫和囚禁。

  事到如今,段馥終於明白蘇墨陽為何這般篤定她來過這裏以後,不會再想著逃離王府。因為……

  “如何救他?”她啞聲問道。

  有某種情緒自她心間升起,雖然她極力克製,卻無法壓製住它。

  悲涼,好悲涼!

  雖然一早就猜到她會有此打算,但她親自說出口後,蘇墨陽的心裏卻有些不太痛快,“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