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宗愣了。又回頭看了看太皇太後，說：“要開棺驗屍？”

  卓然說道：“這是最準確的檢測先帝死的方法，沒有其它能夠替代。正所謂眼見為實，事實勝於雄辯。”

  宋神宗凝視著卓然，緩緩說道：“你擅長開棺驗屍嗎？你能夠解剖屍體查明死因嗎？據朕所知，就隻有提刑官卓然才擅長。”

  卓然心頭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披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隻猶豫片刻，他便做了決定，暫時不要。雖然朝廷這邊已經解除了對自己的謀害皇帝凶手的懷疑，自己已經洗脫了冤屈，但是天池宗那邊是一個更大的麻煩。

  那邊情況還不明朗，自己最好先冷靜觀察。因為自己洗脫了罪名之後，天池宗會作何反應還不清楚。自己一旦將天池宗的幕後真凶揪出來之後，又會發生什麽樣的變故難以預料。而現在自己擁有兩個身份，可能更能進退自如。必要時可以在兩個身份之間切換，這樣更能有回旋的餘地，

  所以卓然忍住了，沒有表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聽到宋神宗說隻有卓然才能夠進行屍體解剖，他便笑了笑，說道：“術業有專攻。就好比剛才我做的那小小的測試，這之前恐怕官家和太皇太後一直堅信不疑，隻有鶴頂紅能夠讓銀針變黑，還不知道雞蛋也可以。小人就是那不起眼的雞蛋，興許也能做到這一點。”

  “當然，為了證明這一點。可能需要有經驗的太醫，還有仵作會同小人一起解剖，更有說服力。微臣相信，如果先帝是服毒自殺，那麽我們提取先帝胃內容物來進行檢測便可知道，他胃裏麵到底有沒有毒？是不是中毒而死。”

  “同時，他如果是被人用內功或者其他的方法，導致其內髒出血的話。應該在他的體內會留下若幹痕跡……”

  “不用說了！”宋神宗一擺手，“對先帝解剖絕對不允許！還有別的辦法嗎？”

  “有！”

  “什麽辦法？”

  “抓捕鍾總管的同謀。沒有這個人，鍾總管也難以完成整個計劃。”

  宋神宗驚問道：“他有同謀？是誰？”

  “張天師。”

  這個名字剛一出口，宋神宗和太皇太後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相互瞧了一眼。宋神宗說：“你可有證據？”

  卓然說道：“先前沒有，但是昨晚上有了。”

  “什麽意思？”

  “微臣之前就懷疑張天師和鍾總管共同布了一個局謀害先帝，並嫁禍於提刑官卓然。但是他們做的很隱蔽，微臣一時沒有找到證明張天師也是同夥的有力證據，所以我試了一招引蛇出洞。”

  “昨天我找到他，故意告訴他一些秘密，讓他知道我正在查他，使得他心生殺意，決定殺我滅口。昨晚我又故意借故與人喝酒喝了個酩酊大醉。估計他在暗處看個清楚，覺得殺我易如反掌，便潛入我房中對我進行謀害。”

  “我早有準備，打傷了他的大腿。他負傷逃走，我沒有追趕。因為我知道他是誰，他跑不掉。他以為我不知道，所以此刻他肯定還在家中床上躺著。請官家派人去看一看他的腿是不是受傷了，就在右腿，我將一枚彈丸射入了他的大腿。那枚彈丸應該還在他腿裏，他恐怕不敢去找太醫醫治。一時之間自己又沒辦法把那枚彈丸取出來，想必此刻正在犯難呢。”

  宋神宗不由又驚又怒，立刻吩咐焦公公帶一隊大內護衛前去傳喚張天師。若敢拒捕，武力拿下。

  焦公公立刻急匆匆帶人去了。

  宋神宗對卓然說道：“你剛才說你告訴張天師一些秘密，迫使他下決心殺你滅口，不讓你繼續偵破這件案子。你告訴朕，你跟他說了些什麽？使他下些毒手。”

  卓然說道：“其實很簡單。小人告訴他，他和鍾總管合謀，受人指使謀害先帝。微臣還告訴他，他別想隱瞞，我會把這案子一查到底，最終把他狐狸尾巴揪出來。而且我相信他們是受人指使的，一定會把幕後指使之人揪出來。他這才著急對微臣下毒手。”

  “如果把張天師拿下，好好盤問的話，興許會得到他們害死先帝的原因。很顯然，他們兩個沒有直接謀害先帝的動機，他們應該是奉命而為。那麽究竟是誰指使他們謀害了先帝，嫁禍給提刑官卓然的，一查就清楚了。”

  宋神宗聽完，臉色變得鐵青。立刻吩咐外麵的侍衛，調集一隊禦林軍趕去相助，務必將張天師帶來。不能讓他脫逃，而且要活的。

  部署好之後，宋神宗又對卓然說道：“你如何知道張天師是他的同夥的？僅僅是猜測嗎？”

  “當然不是，鍾總管隻是謀害先帝這個環節，還有帶狗來對狗暗地裏下手。使得狗中毒而死的假象，來欺瞞官家和太皇太後。他發揮了這方麵的作用，但是陷害提刑官卓然是他們最主要的目的。而與提刑官卓然勾連在一起的就是黑狼心，必須要讓卓然將這玩意兒敬獻給先帝治病，並且要求他密封送來。”

  “這樣一旦先帝中毒而死，就會首先懷疑到他。再檢測出黑狼心中有毒，那他就有跑不掉的罪責。而要布這個局，就需要有一個人來告訴先帝和太皇太後。需要黑狼心入藥，而且取得黑狼心的隻有卓然。”

  “提出這一切的人就是張天師，這是他告訴先帝和太皇太後，先帝魂魄被邪祟糾纏，無法驅離。隻有傳說中的黑狼心入藥，才能夠讓先帝魂魄中的邪祟與其分離，他才能施展法術將邪祟收複。這個人必須擅長偵破推理，那自然就隻有我了。”

  “同時恰好謀害鄭王爺那件案子的凶犯逃入了西夏，給他了一個特別好的口實，一舉兩得。因此他提出這個建議之後，立刻便得到了官家和太皇太後的讚同。這才順理成章的引出了後麵這一切。”

  “鍾總管肯定是私下裏得到了幕後指使的那人要求，不要對卓然敬獻的黑狼心進行檢驗。因為一旦檢驗就露餡了裏麵沒有毒，但是這一點恰好又成了鍾總管嚴重失職的罪責，難辭其咎。擔心他被官家拿下拷問是否有幕後主使，從而導致事情敗露。因此張天師對他下毒手，殺人滅口。”

  宋神宗說道：“不對呀！鍾總管是上吊而死，這一點朕親自查驗過。仵作也說了，他脖子上有明顯的上吊的痕跡，符合上吊而死的痕跡特征。確認上吊而死無疑，難道張天師是把他勒死再吊到梁上嗎？不可能呀，他如果是被勒死的話，不可能一下就會斃命。”

  “他既然能夠把先帝打的一段時間之後才七竅流血而死，說明其武功相當了得。怎麽可能被人活活勒死？難道張天師的武功比他還要厲害嗎？”

  卓然說道：“不是的，鍾總管是被人偷襲。從後麵一招拍中頭部，震碎了他的頭骨，並震裂了他的大腦，導致他當即斃命。這一點昨晚我已經進行了開棺驗屍，檢驗了鍾總管的屍體，確認他頭骨有多處骨裂。符合鈍器打擊導致的特征，由於當即斃命，所以頭皮甚至來不及形成血腫，頭皮也沒有任何損壞。”

  “這是內功高手所為導致的結果。至於脖子上的上吊的索溝，很好解釋，他一掌將對方擊斃之後，立刻將他懸吊在橫梁上。因為人剛死，機體的器官並不會立即喪失功能，會有一段時間的維持機體的作用，可以稱它為超生反應。”

  “就是人死之後的一些反應，比如形成類似於上吊所勒鎖溝，在鎖溝的邊緣同樣會出現上吊形成的反應。但是由於人已經死了，沒有呼吸，也就不會出現窒息，所以隻要解剖，就會發現他的肺髒心髒等內髒沒有出現窒息所特有的點狀出血。他的眼睛、嘴唇等也不會發紺，也沒有點狀出血。由此可以否定他死於上吊。——我在對鍾總管的屍體進行解剖的時候，就確認了這一點。”

  太皇太後眯著眼瞧著卓然，說道：“你真的會屍體解剖啊？哀家還以為這一招隻有提刑官卓然才會呢，想不到你也會？而且你說的一套一套的，就像提刑官所說的一樣。你們不會是師出同門吧？”

  卓然微笑說：“小的久仰提刑官卓然的大名，無緣得見。小的師父也隻收個小人一個徒弟。”

  太皇太後說道：“原來如此。哀家還一直以為隻有提刑官卓然才精於此道。原來你也會。這正所謂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們不能想當然呀！”

  宋神宗點點頭，對卓然說道：“張天師殺人滅口，難道也是幕後真凶所指使的嗎？”

  卓然點頭說道：“沒錯。這一招殺人滅口應該也是幕後指使，已經策劃好的。這樣就使得整個陷害的布局天衣無縫，使得罪責無可推卸的落在了提刑官卓然的頭上，從而達到了他們的目的。”

  “他們為什麽要陷害提刑官卓然呢？目的何在？”

  卓然聳了聳肩，說：“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或許查出了幕後真凶，他會說出這麽做的原因的。”

  宋神宗閉著眼，瞧著卓然說道：“這幕後真凶，你知道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