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臨摹
作者:沐軼      更新:2021-04-16 19:31      字數:3249
  卓然點點頭,道:“你們倆先回去吧,後麵調查有什麽結果我會告訴你們。對了,屍骨可以領回去安葬了,但她的衣物最好留下來,可能還用得著。”

  死者的父母答應了,請了兩個仵作把棺材抬回去了。

  卓然帶著雲燕來到了死者父母所說的義學私塾門口,這學堂沒有名字,因為是周善人家開的,都叫他善人學堂。

  卓然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周善人家有一個在這看私塾的管事,等卓然亮出自己的身份後,那管事的十分惶恐,不知道官老爺突然到私塾來是為什麽。

  卓然把那張寫了名單的紙遞給他,讓他去通知這些人留下,自己有話要問,管事的趕緊答應了跑了進去。很快出來對卓然說:“好了,他們等會在學堂裏等著。”

  卓然點點頭,跟雲燕站在學堂外,靜靜的等著散學。

  不一會兒散學了,從院子裏陸陸續續出來了各色的人,大多是衣著粗布藍衫的窮人家的孩子。有不少已經成年的。而且大多是男的,也有少數女子,其中幾個是十四五歲的豆蔻少女,羞羞答答的,還不時拿眼去瞟那些搖著折扇的年輕男子。

  那些男子則目不斜視,仿佛都是聖賢子弟,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可是私下裏同樣的眼角不時的往那幾個女學生身上瞟。

  卓然和雲燕這才邁步走進了院子,就見偌大的學堂中坐著幾個學生,正惶恐地望著他。

  台上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麵目俊秀,穿著月白色的長袍,手中握著一卷書正在看著。這讓卓然感覺到他有些做作,自己過來問問題了,他卻還如此的用功,急在這一時嗎?

  管事的忙做了介紹,那教書先生這才起身施禮,說道:“學生姓金。拜見判官老爺。”

  卓然點頭說:“金先生,今天我們來,是關於您的一位學生名叫紫籮的,不知你有沒有印象?”

  金先生呆了一下,麵色變得沉重起來,緩緩點頭:“是的,我是有這麽一個學生,不過她已經有三個來月沒有來上學了。聽她父母說她外出之後就沒再回來,我們所有的人都很為她擔心,她是不是有什麽消息了?”

  “她已經死了,用一根繩索勒住了她的脖子,窒息而死。”

  金先生和幾個學生都啊的驚呼了一聲,卓然很注意觀察他們每個人的反應,發現都是很驚慌,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的。

  卓然又對金先生說:“能否借個地方說話,我們要單獨跟您和您的學生聊一聊,了解一下情況。”

  金先生緩緩點頭,指了指書房斜對麵的一間屋子說:“那是我的住處,要不在那裏麵談吧。”

  卓然和雲燕帶著金先生來到了他的臥室裏坐下。金先生想倒茶,被卓然抬手阻止了,卓然說道:“不用客氣,我們問完了就走。您先談談您對紫籮這位學生的看法吧。”

  金先生惶恐地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片刻說道:“紫籮非常用功,但是因為啟蒙時間晚,十五歲才開始學,所以讀書很是吃力。但是她很用功,是我最喜歡的學生之一了。老爺別誤會,我說的喜歡是先生對學生的讚賞,不是男女之情,在我眼中隻有學生,沒有男人和女人之分。”

  卓然點點頭問:“你成親了嗎?”

  金先生點了點頭,又補充說道:“我夫人在前年已經去世了,我一直獨身,沒有再續弦。”

  卓然問:“那你有沒有想過找一個女學生續弦呢?好像學生嫁給先生並不是完全不行的,這跟親人還不大一樣。”

  金先生低著頭說道:“大老爺說笑了,我非常注重師道尊嚴,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

  “那你是說你跟她之間當真什麽事情都沒有嗎?我提醒你,我是可以調查的,你作為讀書人應該知道,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隻要做了,就不可能不露出任何蛛絲馬跡,因此想瞞天過海那是不可能的。”

  金先生聽了這話,暗自咬了咬牙說道:“那好,我承認她很喜歡我,所以她曾經給我寫過書信表達愛慕之情。但是我告訴她說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是師徒,可是她不管,我隻好疏遠她,對此我很難過。在我疏遠她之後,她的學習下降的很快,我問她為什麽,她說她來這裏就是因為喜歡我。”

  “她還說她第一次見到我是在老槐寺前麵的草地上放風箏,正好我和朋友也在那玩。她問了人才知道我是善人私塾的先生,所以她想盡辦法要到學堂裏來做我的學生。可是不管她怎麽說,我還是堅持那一點。或許是我做錯了,如果因為我的什麽話使得她最終走上不歸路的話,我很難過。”

  卓然說道:“七月十四和十五兩天你在什麽地方?”

  “我回老家去為亡妻吊唁上墳,並且祭奠家中死去的列祖列宗了,中元節不就是這樣嗎?”

  卓然盯著他瞧,金先生卻沒有任何閃避的望著卓然,顯得十分坦蕩,卓然便點頭說道:“你什麽時候去老家的?又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金先生想了想說:“我記不太清楚了,反正中元節有五天假,我又跟東家請了三天假,總共八天。因為來去路上都要花三天時間,在家隻能待兩天。我記得是一放假就走了,節前回來的。”

  卓然點點頭說道:“有誰可以證明你回去了,你們家有人能證明嗎?”

  金先生皺了皺眉,終於問出心裏的疑惑:“大人難道是懷疑學生對紫籮做了什麽,才如此詢問?”

  “不僅是問你一個,所有的人我們都會這樣問,因為實話跟你說,紫籮很可能是被人謀殺的。我們現在要進一步確定相應的證據,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金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既然是這樣,那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家中父母和我弟弟都在,他們可以作證我回去過了中元節才回來的。”

  卓然又說:“把你們家的住址和父母親還有弟弟的名字寫下來,我們要派人去核實。”

  金先生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了幾個名字遞給卓然,卓然拿過來看了一眼說:“你的書法寫得不錯嘛。”

  “多謝大人讚譽。”

  “你這裏有沒有紫籮以前寫的字?我瞧瞧。”

  “有的,所有學生的作業我都整齊地放在了書架上,不管他們來學多久,以後還來不來,我都留著的。我給你查查。”

  他走到書架前,從一疊紙張中很快翻出了一份遞給卓然,卓然打開一瞧,果然上麵的字歪歪斜斜的,卻明顯跟紫籮身上發現的遺書完全不一樣。

  卓然沉吟片刻,對金先生說道:“麻煩你臨摹一下紫籮的字。”

  “臨摹?我不懂大人的意思。”

  “你當然懂什麽是臨摹,不需要再做解釋吧?”

  終於,金先生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將那副字放在旁邊,取了一張宣紙鋪好,用手理了理衣袖,輕輕研好墨,隨後取下一隻狼毫,蘸飽了墨,臨摹了起來。

  他寫的很快,似乎在寫自己的書法似的,根本不像是臨摹,隻片刻之間便將那副字寫了下來,遞給卓然。

  卓然接過一瞧,不由大吃一驚,因為寫的間架結構,甚至東倒西歪的樣子,至少有九分像,若是不將兩張紙上的字進行對比,隻看這幅字,晃眼看去,還真以為是同一個人寫的。卓然讚歎道:“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把刷子,臨摹得這麽相像。”

  “多謝老爺謬讚,學生是教書匠,靠文字掙飯吃,若是這都拿不出手,那也就沒人請我教書了。別說臨摹這字了,便是臨摹一副前賢書法墨寶,我至少也能摹出八九分像的。”

  卓然點了點頭,道:“你可以退下了,不要跟其他人有任何交談。”

  金先生拱手施了一禮,邁步走了出去。

  等他走了之後,雲燕這才對卓然道:“那封遺書不是他模仿的,如果他要想模仿紫籮寫一封遺書的話,估計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至少我們就沒看出來。所以我覺得,紫籮要是被殺,他不可能是凶手。”

  卓然點頭說:“我同意你的意見,他有這水平,完全可以模仿出很像的字來,從這個角度來說,的確不太可能是他。更何況,那幾天他並不在京城,還是回老家去了,單程有三天的路呢,如果他父母能夠證明當時他的確回去省親了,那基本上可以排除他作案的可能。”

  二人正說著,進來一個書生,麵容悲泣,眼中還有淚花,似乎剛剛哭過,卓然便問道:“你為何哭泣?”

  那書生哽咽地吸了吸鼻子,說道:“學生是感歎紫籮姑娘,那麽年輕慘死,故此心中悲泣。”

  “你叫什麽名字?”

  “學生曹樹。”

  “曹樹,我問你,你跟紫籮姑娘之間難道隻是同窗嗎?有無其他情感?”

  曹樹有些慌亂,趕緊擺手說道:“學生對紫籮姑娘敬如天仙,怎麽可能有非分之想。”

  “那也不能這麽說,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婚女嫁人之常情,你們也都不是小孩子了,這有什麽見不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