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婚事
作者:沐軼      更新:2021-04-16 19:31      字數:4827
  耶律重元皺了皺眉正要說話,涅魯古卻搶先說道:“我知道你喜歡誰,你喜歡卓然那小子對吧?我都聽說了,原來父親也很賞識他,可是他沒本事呀,他不得皇上的喜歡,皇上不願意把你嫁給他。你可是郡主,那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娶的,他一個小小判官,有什麽資格娶你呢?即便是皇上給了他一個翰林侍詔,那也還是個芝麻官,怎麽可能做我的姑父?所以這門婚事不成是最好不過的了,你就不要再指望他了,安心嫁給我的二弟吧。你放心,你要真不喜歡我叫你弟妹的話,我還叫你姑姑,雖然你實際上歲數還小我兩歲呢。”

  耶律婭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說:“我嫁給誰還輪不到你來管,你給滾我一邊去!”

  涅魯古悻悻道:“不要這麽凶吧,你也年紀不小了,該談婚論嫁了。你再不嫁出去,人家該笑我們家了。父親為了這事也沒少煩惱,你隻有早點嫁出去,大家才安生。更何況我的二弟,他父親可是堂堂的王爺,將來這爵位一定會傳給我二弟的,那時候你就成王妃了,這不是好事嗎?何必還要想著卓然那兔崽子,他成不了什麽氣候的。”

  “我的事不要你管,閉嘴!”

  說著,耶律婭猛地拉開長弓,對準了前麵的那隻老虎靶子,鬆開手,嗖的一箭飛了出去。

  可是她的心情激蕩之下,哪裏會刻意的去瞄準,這一箭竟然離那老虎還有一丈多遠,咚的一聲,射在了後麵的牆上,勁道倒是挺大的,箭頭插進牆小半截,箭尾嗡嗡作響,震得牆皮碎末往下掉。

  涅魯古哈哈大笑說:“姑姑,你這是射什麽呢?你天天練箭就練出這樣子?要不要侄兒我指點你一下呀?”

  “滾!”

  耶律婭紅著眼惡狠狠道。涅魯古卻半點不生氣,依舊涎皮涎臉的笑著。

  耶律重元知道自己妹妹已經非常生氣了,這時不能再刺激她,於是對兒子擺了擺手說道:“你不要說話,我跟你姑姑商議正事呢。”

  說罷,轉頭對耶律婭說:“這門婚事是皇上欽定的,不能更改。我今天已經把意思跟蕭革王爺說清楚了,他非常滿意,已經當場表態,他們家有一匹汗血寶馬,非常難得,準備用來下聘,後麵還有聘禮。這汗血寶馬可真是不簡單呀,速度奇快,我還沒見過比它更快的馬,騎在上麵,當真是一道旋風似的。”

  涅魯古插話說道:“沒錯,這汗血寶馬可是我二弟的心愛之物,他從來不輕易給人碰的,這一次竟然拿來下聘,可見他們對這門婚事有多重視。——姑姑,如果他把這匹馬作為定聘送來之後,咱們商量一下,能不能借我騎幾天?我特別喜歡這匹馬,雖然有時候二弟也拿來給我們騎,可是總不過癮。你反正也不喜歡騎馬,要不就先讓我騎段時間。不然等到他過來了,你們成了親之後,他要回去,那我又騎不成了,好不好?”

  耶律婭這下明白了,為什麽涅魯古一直在旁邊幫著哥哥說這門婚事,卻原來打這個主意,想把對方的聘禮汗血寶馬拿給他作為坐騎,立刻憤憤地對他說道:“你稀罕這馬你去嫁給他呀。”

  涅魯古一臉尷尬的說道:“姑姑,咱們有話好好說,別生氣嘛。我就騎幾天,你要的話我到時候還你嘛。”

  耶律婭狠狠的將長弓扔在了地上,對耶律重元吼道:“哥哥,我再說一遍,我不喜歡這門婚事,我不會嫁給他的。你們硬要我嫁我就走,草原這麽大,我不相信沒有我容身之地。到時候你們別後悔,也不用來找我!”

  說罷,轉身跺著腳地往前走去。

  耶律重元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涅魯古高聲叫著姑姑,耶律婭卻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耶律重元對兒子道:“別著急,慢慢來。她現在還想著卓然那小子,也對你的二弟不怎麽了解,以後嫁過去了慢慢的就習慣了。——哪個女的在嫁之前對自己的丈夫是十分滿意的呀,還不都是過去之後慢慢適應?日子就是這麽過的。”

  涅魯古道:“是啊爹爹。——行了,我走了,我和兩個結拜兄弟說好了今天要出去打獵的,他們已經等我很久了。我們說好了,二弟的汗血寶馬要借給我們倆騎的,去晚了可就被三弟這小子搶先了。”

  沒等父親說話,涅魯古已經小跑著離開了。

  涅魯古策馬徑直來到了蕭革的王爺府。

  在這裏,他兩個結義兄弟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涅魯古對二郎說,他去勸說自己的姑姑耶律婭接受這門婚事去了,而且還悄悄告訴了二弟說,姑姑不是很樂意這門婚事,最好早點把汗血寶馬給送去,也許看在汗血寶馬的份上,會早點答應這門婚事的。

  蕭革的兒子一聽,很是不樂意的說道:“這門婚事是皇帝賞賜的,她不樂意?我還不樂意呢。聽說你姑姑耶律婭是個怪脾氣,一般的人降服不了她。又聽說她喜歡一個漢人官員,是宋朝派到遼朝來為官的,叫什麽卓然。兩人在小海時經常在一起,這樣的女人我還真不樂意要,如果不是皇帝賜婚,我才懶得搭理她。至於我的汗血寶馬,是爹爹說的要拿去下聘,我可還沒答應呢。”

  三弟是蕭胡睹的兒子,不耐煩地抓住了旁邊二郎牽著的汗血寶馬的馬鞍,翻身上了馬,說道:“你愛娶不娶,反正今天說好了,汗血寶馬給我們騎的。走了,打獵去。”

  說罷,一抖馬韁繩往外就走。

  二郎趕緊衝上去,一把抓住了馬籠頭:“這是我的馬,我答應給你騎,可不是現在。”

  “你那麽小氣幹什麽?這馬雄壯高大,兩個人騎一樣輕鬆自如,你上來吧,咱倆一起騎。”

  “那我來操縱,這馬不會聽你的。”

  “笑話,還有我操控不了的馬嗎?快上來吧。”

  “不行!我的馬得由我來操控!”

  “少囉嗦,你不上來我可走了。”

  說罷一抖韁繩又要走,那馬被主人催促著,一個勁尥蹶子。二郎無奈,抓住馬鞍翻身上馬,坐在了三郎的身後,嘴裏還嚷嚷著要跟他換位置。

  三郎不理睬,一抖馬韁繩,汗血寶馬如箭一般的朝外衝去,果然速度奇快,看著旁人直咋舌。

  “等等我,你們兩個混蛋!”

  涅魯古見他們說走就走,居然不等自己,氣的罵了一句,趕緊叫仆從牽過馬來,翻身上馬,騎著追了出去。但是那汗血寶馬速度極快,等他的馬出門時,哪裏還看見蹤影。好在他們已經說了往北門去,獵場的位置他知道,便招呼身後的隨從親兵,一起朝著北門衝去了。

  涅魯古的馬速度也是奇快,沿著窄窄的街道往前衝,一路大叫著:“不想死的趕緊讓開!”

  雖然上京城是遼朝皇帝所在的地方,但是這城市的街道卻比較窄,兩邊的屋簷幾乎都是相互挨著,街上並行兩輛馬車都還有些擠。街邊有些商鋪占道經營,攤子都架到路中間來了,所以有時候馬車、行人還得繞著行走。

  不過涅魯古他們幾個都是縱馬的行家,平時在城裏頭街上幾乎都不減速的,都是全力狂奔。馬很通靈性,能夠自己知道躲避障礙。他一路狂喊,路邊行人都知道敢於這樣在街上瘋狂騎馬的人非富即貴,這些人可是惹不起的,紛紛躲閃,一下就把路讓了出來。

  狂奔一路之後,前麵是個急轉彎,而彎道處一長排路邊攤位遮雨篷都快伸到路中央了,剛好擋住了他視線。等策馬衝過拐彎處時,才猛然發現前麵街上圍了好多人。他的馬徑直朝著人群衝去,嚇得這些人驚聲尖叫。

  好在他的馬速度不算太快,趕緊勒韁繩,可馬還是收腿不急,撞翻了幾個行人。不過這幾個人很快就爬起來一瘸一拐躲到路邊去了,看看樣子倒沒受什麽傷。

  涅魯古氣得直吹胡子,大聲吼道:“堵在這幹什麽?把小爺嚇一跳,不想被踩死就趕緊滾開!”

  外圍行人見他衣著華麗,騎著高頭大馬,後麵還有騎馬的隨從,帶著刀劍,都知道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嚇得趕緊讓開,可是街道上圍著瞧熱鬧的人太多了,沒地方躲。

  涅魯古見這麽多人圍在這不知道在看什麽,前麵遮雨棚又擋住了視線,他踩著馬鐙站起來張望,但是人太多了,隻看見一個個人頭,卻看不見圍著的人群中到底出了什麽事。於是他伸手一把揪住了一個漢子,把他拎起來問道:“喂,前麵怎麽啦?”

  那漢子突然被人提在半空,嚇壞了,趕緊道:“有人騎馬太快了,把一輛運渣土的牛車給撞翻了,騎馬的和趕牛車的人好象都死了。”

  涅魯古猶如一桶冰水當頭澆下,——二弟和三弟剛策馬衝過去,不會是他們吧?

  哪有那麽背的事,他心裏對自己說著,別瞎擔心。手裏皮鞭抽的啪啪響,高聲叫著讓開。那些人見他凶神惡煞的樣子,紛紛起身往兩邊退,終於讓開了一條路。

  涅魯古帶著親兵擠到了出事的地點,一瞧之下,頓時心頭一片冰涼。——前麵一輛裝滿渣土的牛車已經翻倒在地,渣土傾倒下來,幾乎掩蓋了半條街道。這渣土車後側木板被撞了兩個大窟窿,木板碎了,鮮血斑斑。

  牛車不遠處,汗血寶馬一動不動躺在地上,脖子奇怪的彎曲著,尾巴還在因為抽搐時不時晃動一下,腦袋撞碎了,鮮血淋漓。翻倒的渣土車後麵躺著兩個人,正是他的結拜二郎、三郎,也就是蕭革的兒子和蕭胡睹的兒子。

  這一眼瞧去,涅魯古便肯定,他們倆已經死了。因為兩個人的腦袋都撞癟了一大塊,鮮血淋漓,地上還有白色的腦漿,手臂奇怪的彎曲著,很顯然骨折了。而在馬車的旁邊,還躺著一個車夫,這車夫還在抽搐著,嘴裏不停的往外湧血,顯然已經快不行了。

  涅魯古趕緊翻身下馬,衝上前,連聲叫著二弟三弟。摸了一下脈搏,又聽聽呼吸,確定兩人確實已經死了。

  他又跑去看了倒在地上的車夫,車夫兩眼翻白,出氣多吸氣少。他又氣又急,站起身對周圍圍觀的人吼道:“到底怎麽回事?有誰看到了?快說,這是我倆兄弟,怎麽回事?”

  聽到他這話,圍觀的人都紛紛往後退,誰也不願意惹這個麻煩。涅魯古連問了好幾個,都搖著頭說是聽到這邊出事了才跑來看,怎麽出事的不知道。

  涅魯古馬上叫親兵趕緊回去告訴自己父親和兩個結義兄弟的父母,叫他們趕緊來人,同時派人去衙門報告這裏出大事了。

  眼看親兵跑去報信了,涅魯古一屁股坐在地上,瞧著血淋淋的屍首,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這樣坐著,等著父親他們趕來。

  最先來到的是蕭革。蕭革騎著快馬衝來了。這時圍觀的人已經知道死的人是小王爺,於是退出老遠,沒幾個人敢這時候湊上前。萬一被認為是幫凶,或者找他作證,那麻煩事就多多了,因此街上空出來一大塊地方。

  蕭革策馬衝了進來,沒等馬停便翻身下馬,衝得太急,幾個踉蹌差點撲在地上。他衝到自己兒子身邊,把兒子抱起來,隻見兒子的脖子軟軟的耷拉在他手上,腦袋已經撞出了一個大窟窿,鮮血夾雜著腦漿把臉都糊上了。他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吼著:“是誰?誰害死了我兒子?”

  涅魯古一邊哭著一邊道:“看樣子好像是他們騎馬撞到了這運沙土的牛車車廂上。”

  “是誰的牛車?為什麽要堵在路上?把趕車的給我抓來拷問。”

  涅魯古道:“趕車的已經沒氣了,好像被飛過去的汗血寶馬也撞到了頭上,剛才還在喘氣來著。現在已經死了。”

  “死了就行了嗎?把他家人抓到衙門仔細的打,問問他們是怎麽教出這樣的畜生來,害死我的兒子,我要滅他滿門!”

  涅魯古也憤憤的道:“正是,這混帳把車堵在路上,這才釀成這場大禍,即便趕車的死了,趕車的家人都不能放過,一定要為兩個兄弟償命。——知府怎麽還不來呢?人都死哪去了?”

  涅魯古吼叫著,跟隨的親兵趕緊說:“回稟少爺,已經派人去叫了,應該快到了。”

  說話間,隻見遠處來了幾頂轎子,衙役高聲喊著閑人回避。原本就已經讓了很遠的圍觀眾人,又趕緊往後退了一些,讓出路來。

  來人正是上京知府。他聽說王爺的兒子被撞死了,慌的趕緊把手裏的事放下,著急忙慌的趕來。盡管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卻還是劈頭蓋臉的被蕭革抽了兩記耳光,連烏紗帽都打飛了。

  蕭革指著他吼道:“立刻去把這趕牛車的狗賊的家人都給我抓來,我要他們為我兒子償命!”

  正說著,街的另外一側衝過來了十幾個人,一路哭喊著,有叫夫君,有叫爹爹。哭天搶地一直衝到牛車旁,抱著那車夫屍首放聲大哭。

  涅魯古一見車主親屬來了,頓時怒氣勃發,衝上前二話不說,揚起手中鞭子啪啪兩鞭抽了上去,把抱著屍首哭的婦人抽得慘叫。旁邊一個年輕人一把抓住了涅魯古的手腕,怒道:“住手,你是誰?為何打人?”

  涅魯古狠狠一拳打在對方肚子上,那年輕人頓時癱在地上,不停的嘔吐。

  其他幾個人都驚慌地瞧著他,不知這人為何如此蠻橫。

  涅魯古皮鞭指著他們吼道:“你們是誰?跟著趕車的狗賊是什麽關係?”

  那抱著屍首的婦人哭著道:“我是他娘子,——我婆婆是耶律仁先王爺府上的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