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良做好了坐牢的打算。

  以前看新聞的時候，他總是不理解，有些逃竄多年的罪犯在被抓住的時候，卻顯得很輕鬆，說早期盼有一天被抓，因為在外麵逃亡的日子，沒有睡過一天好覺。當時趙玉良還覺得這是新聞媒體故意讚揚警方，扭曲罪犯的手段。現在看來，這是一點都沒錯。

  這兩天在警察局，他心態平穩，情緒安和，胃口也好了很多，尤其是睡眠，幾乎沒有再半夜醒過。

  佛法無邊，回頭是岸。

  趙玉良又回到了那個晚上。

  他從帳篷裏麵出來，看到那個黑衣人將林嘉明推了下去，他追了過去。那個黑衣人的樣子，惡魔般將他嚇傻了。等他返回來的時候，他看到林嘉明的身體垂在山邊，兩隻手緊緊揪著旁邊凸起的一塊石頭。

  “拉我上去。”看到趙玉良出現在上麵，林嘉明欣喜的叫了起來。

  趙玉良愣住了。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林嘉明的時候，是在在籃球場上。本來全場目光都在他身上，結果林嘉明出現後，他的風頭全被搶走了。

  從那以後，他永遠排在了林嘉明的後麵。無論是學習，還是遊戲，甚至他的大學女朋友也是因為林嘉明才喜歡上他。畢業後，林嘉明加入了克萊廣告公司，並且讓他一起來。他們初入職場，但是林嘉明卻總是比他混的好，公司的業務單子，他總能想辦法拉到。

  直到米蘇的出現，趙玉良的內心再也無法忍受了。米蘇是分配給他的實習生，可惜最終卻成了林嘉明的女朋友。趙玉良記得米蘇第一天來到公司的時候，他對林嘉明說過，他等了好久的女孩終於出現了。

  米蘇沒有選擇趙玉良，他便主動去了營銷部。但是他知道全公司的人都在背後偷笑他。

  為了生活，他選擇忍讓。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林嘉明竟然背著米蘇還和別的女人亂搞。他勸過林嘉明，但是林嘉明不聽。

  那些畫麵在趙玉良的腦子裏如電影般一幕一幕閃過，下麵的林嘉明已經沒有了力氣，兩隻手用最後的力氣在支撐著。

  “趙玉良，你在幹什麽？拉我上去。”林嘉明的聲音在顫抖。

  趙玉良想伸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往前伸了一下，卻停住了。

  “拉我上去，玉良，救我啊。我上去了，我將米蘇讓給你，我什麽都能答應你。”林嘉明的聲音變成了哭腔。

  趙玉良的手收了回來，他對林嘉明喊道，“米蘇是人，不是東西，她能讓……。”

  可惜，他的話沒說完，林嘉明的手終於沒有力氣了，從那個石塊上滑了下去。

  “抓住。”趙玉良沒有多想，伸手拉住了林嘉明。

  “救我，救我啊。”林嘉明哭叫著，可惜因為身體懸空，他的手還是從趙玉良的手中脫了下去，掉到了山下麵。

  趙玉良永遠忘不了那個鏡頭，林嘉明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憤怒，疑惑和傷心，那個畫麵在後來的噩夢裏總是幻化成山洞裏那個惡魔，讓趙玉良夜夜難眠，心神不定。

  無數次，趙玉良問自己，我有罪嗎？

  如果他早一點拉住林嘉明，會不會結局是另外一個呢？

  趙玉良站在警察局的牆壁麵前，他盯著上麵那一個細窄的窗戶，淚流滿麵。

  不知道過了多久，警察局的門被打開了。

  “有人來看你了。”警察說。

  讓趙玉良沒想到的是來看他的人竟然是王曉蘭。

  “我給你家裏人打過電話，他們，他們不願意來。”王曉蘭說道。

  “我知道，他們肯定不會來。謝謝你了。”趙玉良苦笑了一下。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一個月前，我們四個人還好好的。結果現在，死的死，病的病，你又在這裏了。”王曉蘭咬著嘴唇，情緒特別低落。

  “米蘇呢？”趙玉良沉思了幾秒鍾，抬頭問道。

  “她，她恐怕也沒多長時間的自由了。”王曉蘭的眼裏噙滿了淚水。

  “米蘇怎麽了？”趙玉良驚呆了。

  王曉蘭舒了口氣，將米蘇和吳天來他們去梅城的事情講了一下。包括之前吳天來和她跟蹤米蘇，發現米蘇的第二個人格，以及吳天來和杜北對米蘇的判斷全部說了出來。

  “如果他們在梅城確認了凶手就是米蘇的第二個人格，米蘇會被抓嗎？”趙玉良聽後，久久不能平靜。

  “我問過律師，她會被送去做鑒定，如果確實是精神問題，會被要求治好。即使好了，恐怕她這一輩子也會背上這個鐐銬的。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子？我們四個在公司關係最好，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我也準備辭職，離開國都了。”王曉蘭越說越難過，低聲抽泣起來。

  “你不是說寧醫生他們的死像是被蠱毒殺死的嗎？”趙玉良問。

  “不是苗蠱，那隻是警察的懷疑。他們說林嘉明和其他幾個受害者的屍體，死亡樣子是兩隻手撐著，跟翅膀一樣，看起來跟梅城傳說中洞神的樣子一樣。米蘇的第二個人格是她的表姐，在米蘇小時候，她的表姐嫁給了聖女洞神，現在她附在米蘇身上複仇。這些我也是聽吳天來說的，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啊。米蘇是我最好的姐妹，那些壞事都是她的第二個人格做的，她自己並不知情。如果這樣毀了她自己，那真的太不值得了。”王曉蘭說著，停住了抽泣。

  裏麵的警察走了出來，探訪時間結束了。

  趙玉良沒有再說話，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他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轉過頭，對著王曉蘭說道，“米蘇回來了，一定要讓她去看病啊，要讓她好好活下去啊。”

  王曉蘭愣住了，等她想起什麽想開口的時候，趙玉良已經走進了警察局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