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身上穿的正是他從太平間死者身上扒拉下來的衣服，看上去並不合身，並且因為知道衣服的來曆，所有人的目光都有點忌諱。要知道，在M國，穿死者的衣服，相當於和死者一起尋思的意思。

  “你這是怎麽了？那個死人是你什麽人？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葉曉婉因為傷心，用力拍打著周念。

  “你們什麽關係？他的死跟你有關係嗎？”死者的家屬也充滿了疑問，不過剛才周泰已經讓人查了，那個死者跟周念並沒有任何關係，他們甚至應該認識都不認識。

  “你們別再問了，我是什麽都不會說的。”被逼問急了的周念，隻說了一句話，然後便再也沒有開口。

  “好了，我看也問不出什麽。不行先讓他們散了吧。”陸華生看得出來，周念必然是有說不出的苦衷，如果一直這麽逼問下去，可能會適得其反。

  “那，那我們可以走了嗎？”旁邊幾個剛才在酒吧和周念一起玩遊戲的年輕人一聽陸華生的話，頓時欣喜地問道。

  “不行，你們先等一下。”陸華生擺了擺手，然後示意周泰先讓周念離開。

  “我們為什麽不能走？我們和他都不認識啊！”

  “就是，我們什麽都沒做啊？”

  “這是什麽意思啊！快讓我們也走吧。”幾個小年輕嘰嘰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對陸華生喊道。

  “都給我閉嘴。”陸華生拍了一下桌子，然後看了看他們，“你們再給我說說，你們剛才和周念到底在幹什麽？”

  “我們不是說了，在玩遊戲啊。”

  “警察叔叔，我們不認識他的，是他過來跟我們玩遊戲的。”

  “別吵，一個人說。”陸華生剛才就以為他們亂哄哄的，沒太明白。

  “好，我說，我說。”前麵一個黃毛舉了舉手，其它人都不說話了，然後他吸了口氣，“我們本來四個人在一起喝酒的，然後那個家夥忽然坐到我們旁邊，先是請我們喝酒，然後說想跟我們玩個遊戲，要是贏了，給我們五千塊，輸了我們陪他喝酒就好。這種好事，我們一聽當然願意了。”

  “他讓你們玩什麽遊戲？”陸華生忍不住問了一句。

  “遊戲還挺刺激的，玩骰子，然後脫衣服。不過不是全脫的那種，如果不想脫，可以穿上別人脫下的衣服。這多簡單啊，不過現在才知道，他是個變態啊，他穿著死人的衣服，這簡直是有病啊。”黃毛說著不禁罵了起來。

  聽到這裏，陸華生也明白了過來，看來周念過去找這些人玩遊戲，目的應該是讓他們穿上他從太平間死人身上扒拉下來的衣服。可是，這是為什麽呢？有什麽意義呢？

  這時候周泰回來了，陸華生對旁邊的警察說道，“好了，讓這些人簽字後回去吧。”

  對於周念的事情，陸華生說了自己的看法。周念這麽奇怪的做法，在心理學上有過類似的案例。目的是釋放壓力，移情作用。有的人壓力太大，但是因為性格關係，所以會做出一些讓人不可理解的舉動。比如他們認為有些東西是自己無法甩開的負擔，那麽希望將這些東西甩給比人，當然要通過的辦法是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不然對他來講沒什麽作用。周念去太平間將死人的衣服取下來，穿在自己身上，然後再想辦法讓別人穿上，其實心理就是一種移情壓力的表現。隻不過周念的工作和生活並沒有嚴重到這一步，所以這點讓陸華生有點難以理解。

  “可能每個人的壓力並不是誰都能看出來的。”周泰說道。

  “對，所以我建議你好好和他聊聊。看的出來，葉曉婉和他的溝通並不順暢，甚至會加劇他的心理負擔。”陸華生說道。

  兩人正說著的時候，麗娜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張打印好的表格，麵色沉重的說道，“你們看看這個。”

  陸華生和周泰對視了一眼，一起低頭看了看。

  表格上的內容是周泰讓麗娜幫忙查的關於周念最近一段日子去太平間裏扒拉死者衣服的情況，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從葉曉婉發現問題後開始，大約兩個星期，差不多周念每天晚上都會出去，並且從幾個醫院的太平間附近的監控都有周念的影子，並且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進入太平間裏麵和出來後，衣服發生變化的情況。這說明，這兩個星期，周念應該每天都出去找死人換衣服，然後再找被人，想辦法讓其他人穿上。

  “這太離譜了，這是中邪了嗎？我之前聽廟裏的和尚說過，有的人為了擺脫厄運，會將自己的衣服放到馬路上，或者故意丟到一些商場，如果碰到一些貪小便宜的人撿走，那麽就把他的厄運也撿走了。可是，這去太平間穿上死者的衣服人，然後再給別人，這是什麽操作啊！”麗娜有點不明白。

  不僅麗娜，周泰和陸華生也是一頭霧水。如果說按照之前陸華生分析的，周念隻是心理壓力大，想用移情的方式釋放自己的壓力，但是這最近兩星期每天都這麽做，這就不僅僅是心理壓力的問題了，已經病入膏肓，甚至執著成癮了。

  “我還發現一個情況，不過不知道有沒有用。”麗娜繼續說道。

  “你說。”

  “不如你們過來，到監控錄像麵前可能會能清楚一點。”麗娜想了想說道。

  陸華生和周泰跟著麗娜一起來到了監控室，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找到了周念的監控資料，在其中一個畫麵麵前，麗娜指著畫麵說道，“你們看，這是周念第一次去太平間的時候，他出來的時候，衣服的左胳膊上有一個數字，是一。”

  陸華生仔細看了看，確實，那件衣服上又個一。

  “這是第二次，上麵有個二，後麵的都有，上麵的數字都是往後延續的。一直到今天他來的時候身上那件，我看了一下，是13，並且我剛才看了下，那件衣服上的數字應該是周念自己寫的。”麗娜說道。

  如果說周念是按照順序來穿太平間死人的衣服，那麽他的目的應該是有一個數目。具體是多少，這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所以陸華生建議周泰和他一起過去詢問下周念。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也顧不上其他，否則真的讓周念滿足了後麵的次數，那麽興許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從警察局出來，周泰驅車帶著陸華生去了周念的家裏。周念和葉曉婉住在青河鎮東邊的一個小區裏，之前周泰去過那裏幾次，位置也不錯，房子也挺好，就在周念出事的前些時候，他還對葉曉婉說，用不 對喔- 當時周念還說要攢點錢，將來和葉曉婉生活在那裏。

  來到周念家裏，說起之前的周念，葉曉婉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一直以來，周念都是一個上進心、責任心十足的男人，也正是因為這點，葉曉婉才願意嫁給他，哪怕受苦受罪，她也不後悔，因為她相信，周念這樣上進的男人，肯定會給她帶來好的生活。可是，現在周念的情況，讓葉曉婉簡直陷入了崩潰的邊緣。

  “你先被著急，我們來想辦法。”周泰安慰著葉曉婉，然後走到了臥室門口敲了敲門。

  周念從警察局回來後，直接進了臥室，然後反鎖了門，無論葉曉婉怎麽喊怎麽都不出來。

  “周念，開開門。”周泰敲了敲門。

  門裏沒有動靜，周泰看了看陸華生。

  “把門撞開。”陸華生心裏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於是，周泰走了過來，兩人點點頭，用力向門撞去。很快，門被撞開了。陸華生看到周念蜷縮著身體，坐在床上，他光著上身，隻穿了一條內褲，並且他的上身用紅色的筆寫滿了字，看上去仿佛是一道道血印，觸目驚心。

  “你，你這是怎麽了？”周泰頓時驚呆了。

  “阿念，阿念。”看到周念的樣子，葉曉婉也顧不得生氣，直接痛聲哭了起來，然後衝過去想要抱住他。

  “走，走開，走開，都走開。”周念搖著頭，嘴裏喃喃地喊著。

  “是我，我是葉子啊，你這是怎麽了？到底怎麽了？”葉曉婉顧不得周念的呼喊，徑直抱住了他。

  “你走，快走啊，你們走啊。都怪你們，就剩兩個了，就剩兩個了啊。啊啊啊。”周念發出了一個痛苦的嚎叫聲。

  “你在說什麽？什麽剩兩個了？遊戲嗎？”陸華生走過去拉住了周念的胳膊，然後按住了他的腦袋，目光直直地看著他。

  周念一下子停住了所有的動作，目光和陸華生對視著，然後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幾秒後，他突然像兔子一樣，一下子掙脫開了陸華生和葉曉婉，直接衝向了門外。

  “快，快攔住他。”陸華生一下子明白了什麽，對著周泰大聲喊道。

  可惜，他們還是遲了一步，等到跑出臥室的時候，正好看到隻穿著內褲的周念從陽台上縱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