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各懷心思
作者:好夢留君      更新:2021-04-16 08:49      字數:2181
  兩個人來到巡捕南營衙門口,下了馬。

  吳波心想自己是頭晌剛剛從這裏放出去的,後晌就來提死囚,是不是太招搖了些?

  又怕砸了英諾的計劃,於是對那千總說道:“兄台,我就不進去了,在外麵候著你,如何?”

  那千總卻有著自己的盤算,你讓我一個人進去,人犯是我提出來的,出來卻讓你領走了。

  我提出人犯,一大群人都看見了,把人交給你,卻沒人看見。

  將來出了事情,我豈不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他遂對吳波道:“不妨事的,我們一道進去。”

  吳波不敢違拗,那千總給前任九門提督當了多年隨身護衛,幾個巡捕營的大小頭目沒有不認識他的。

  他把馬匹交給了門前站立的護衛,連通報都免了,直接來到了簽押房。

  那千總見了葛禮,行過庭參禮,葛禮的品級雖然比這個千總高得多,但對他卻甚是客氣,又是讓座,又是看茶。

  千總拿出字條,把英大人的話說了。葛禮拿著字條仔細端詳著寫得歪歪扭扭的三個字,這他媽能叫字嗎?剛上私塾的童子寫得也比這個強些。

  他也是官場裏混老了的,哪會不明白這裏麵的說道?不禁在心裏暗罵,英諾這個狗日的王八蛋!

  頭晌那福和吳波走後,他專門找來了監牢的高個兒班頭問了吳波在裏麵的情形。

  知道他昨晚和一個姓何的關在了一起,也知道了牢裏鬥毆的事情,還知道了吳波臨走時說會來接姓何的。

  可巧中午英諾就來問何誌遠的案子,他順道把吳波的事情也說了,並且把一千兩的銀票上交了英諾,把這個人情讓他去做。

  剛過晌午,英諾就著人來提人犯了,不用說肯定是和親王的意思。

  不要說是和親王,就是英諾也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兵部左侍郎又兼署九門提督,降自己的職級他也許說了不算。可是他一句話,就可以將自己調離這個肥得流油的缺兒,隨便找個地方去坐冷板凳。

  他默謀了一會兒,已是拿定了主意,叫親兵喊來了書辦,吩咐道:“英大人有令,將人犯何誌遠移交統領衙門。”

  “移交文書後補,待補過文書之後再移交案卷,你馬上去安排移交人犯。”

  書辦心裏也好生納悶,既然文書後補,就是現在沒有文書,又不移交案卷,你找我來豈不是多此一舉?

  他卻沒敢問,隻好領著千總和吳波兩個人向監牢去了。

  他們走後,葛禮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將那張字條放在裏麵夾好,又將書放回去。

  心裏想著,你英諾是個老狐狸,我也不是蠢豬,讓衙門裏的人都知道,人犯是你的隨身護衛帶走的,將來不怕你抵賴。

  書辦三人到了監牢,見到了高個班頭,將葛禮的話說了。

  因沒有文書,隻憑一張嘴就提走了一個命案在身的人犯,書辦也揣了同樣的心思,拉著他兩個人與高個班頭一起進了牢房。

  書辦與千總是絕少進這種地方的,皺著眉,掩著鼻隨著高個兒向裏麵走。

  過道兩邊牢房裏的犯人看見一個千總服色的軍官,一個書辦模樣的人,居然還有上午剛出去的那個人一同跟著高個兒班頭進來,都頗感好奇,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走過去。

  此時何誌遠在牢房裏可是愜意得很,他腳上早已經沒有了鐵鐐,坐在上午送進來的被褥上,剛剛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整隻冒著熱氣的燒雞。

  那燒雞的香味在臭氣熏天的監牢裏都能飄出去老遠,他吃的時候,甚至能聽到別的牢房裏傳來的“咕嚕咕嚕”咽口水的聲音。

  幾個人到了號子前,吳波聞到了殘留的燒雞香味,看到了地上的雞骨頭,再看看半張臉都油汪汪的何誌遠,不禁開心的笑了。

  但是沒敢笑出聲,生生的憋了回去。

  何誌遠看見了吳波幾個人,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血直往臉上湧。雖然他覺得好事來了,可還是有點信不實這是真的。

  他感覺腿上都沒有了力氣,掙紮著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想對吳波說什麽,張了張嘴,沒敢說,隻是呆呆的看著高個兒打開了牢門。

  吳波當先走了進來,雙手握住了他的兩個臂膀,麵露欣喜的輕聲對他說:“走。”

  何誌遠這下相信了,吳大哥真的說到做到,這麽快就來接他了。他心裏一股酸熱湧上來,哽在喉頭。

  他知道現在什麽也不能說,不能做,隻是木然的點了點頭,跟在吳波後麵出了牢房。

  高個兒班頭這會子一直心裏麵打著鼓,忐忑不安。頭晌吳波走之前與何誌遠說話時,他就在旁邊,全都聽見了。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姓吳的出去多說也就三個時辰,一個身負命案的人犯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我的天,這是多大的權勢!這姓吳的到底是和親王的什麽人?

  他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大冷的天額頭居然滲出了汗。

  眼見著隻有最後的機會了,他媚笑著向吳波討好道:“哎呀,沒想到何爺這麽快也出去了。您瞧,這被褥剛拿來,都還沒用上一晚……”

  他還沒說完,書辦喝止了他:“你胡沁什麽?是向上憲移交!”

  “哦對,移交,移交……”高個兒挨了罵,低眉順眼的應著。

  吳波覺得好笑,卻沒心情理會他們,因為他看見了劉七。

  劉七已經醒了,靠著牆根躺著,頭底下枕著不知道誰的一雙破布鞋。整張臉腫得像豬頭一樣,一片片剛凝了不久的血痂似乎還向往滲著血。

  一隻眼睛已經完全睜不開了,另一隻也隻能勉強睜開一道細細的縫。

  吳波能感覺到,劉七正死命的透過這道細縫注視著自己與何誌遠,號子裏其他的犯人剛剛讓何誌遠的燒雞折磨得難受不堪,又被眼前這一幕嚇得目瞪口呆。

  一個個半張著嘴,瞪著死魚一樣的眼睛看著他們幾個人。

  眼睜睜的看著高個班頭打開了牢門,又眼睜睜的看著姓何的從裏麵走出來,一行人一直向監牢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