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空山不見人
作者:之子知魚      更新:2020-03-19 01:24      字數:2438
  有山不周最新章節

  軍令如山倒,無論薑若內心是如何地草泥馬奔騰野蜂飛舞,也隻能帶著這個怎麽看都讓人不放心的四人小隊硬著頭皮上。

  戴著防毒麵具本來就很影響視野,再加上瘋狂的瓦斯彈,眼前白茫茫一片,三十步雌雄莫辨五十步人畜不分。

  判斷隊友位置完全靠聲音。

  很多時候一個人為了表示自己對一條路很熟,總會說“我閉著眼睛都會走”。

  事實證明閉著眼睛不行。

  再一次平地摔以後,周周拒絕爬起來:“我們匍匐行進吧?”

  不是養豬表示反對:“我們已經落後其他小組了。”

  然而任由周周這麽一路摔下去,“砰砰”的落地聲會讓他們變成大霧彌漫中的有聲靶子。薑若隻好說,“你原地隱蔽,萬一我們後撤就準備接應。”

  對手一槍未開,己方就已經成功減員。

  丟下周周以後行進速度果然快了很多,隻剩三人的小隊漸漸接近了交戰區域。

  敵方居高臨下,火力傾瀉得甚是凶猛,讓人憑空生出一種在槍林彈雨中衝鋒的熱血來。

  不是養豬躍躍欲試:“衝嗎?”

  薑若果斷下令:“衝!”

  三人於是貓著腰往前衝,滾滾的白煙中什麽也看不見,隻能聽著對麵槍聲的方向還擊,兩邊都是漫天開槍,打中打不中全看玄學。

  不是養豬衝得太忘乎所以,第一個中彈,誇張地“呃”了一聲,仰麵倒下,向著天空伸出爾康手,可惜眼前都是煙,沒有血點落下,不甚應景。

  躺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好像沒死。

  這就有點兒尷尬了。

  想了想,“蹭”地坐起來,嚇了薑若一大跳。

  薑若正在卸他懷裏麻醉槍的彈夾,見狀“嗬嗬”了兩聲,解釋道:“裝備不能浪費嘛。”

  不是養豬摸摸中彈的地方,摳出來一顆子彈,薑若拿過去一看:“這不是我們的標準製式麻醉彈嗎?”

  不是養豬後知後覺:“難怪我感覺有點暈。”有點類似喝酒喝到微醺......這麻醉彈效果行不行啊?

  不不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敵方為什麽會有我們的麻醉彈?剛剛繳獲的嗎?

  強扭的瓜發現丟了隊友,倒退著跑回來,找了一圈看到了地上的兩人:“我剛才衝得太前,看見對麵人了!他們也戴著防毒麵具,麵具上印著as......”

  三人麵麵相覷,隔著豬頭麵具看不到彼此的眼神,但防毒麵具上的“as”兩個字母在這個距離下還是非常清晰的。

  麵具的設計參考了動物科學專業朋友們養的豬,因而印上了animalsce的縮寫。

  薑若第一個明悟,大喊:“停火!停火!這裏是三團十九小組,對麵的報番號!”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原定太陽完全沉沒的時候發起進攻,但是二團不滿助攻的安排,提前發動了攻擊,這就是為什麽日落前山上就有白煙。

  二團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上了山頂,覺得不對,頓時警覺:這是空城計!敵方一定是故意把我們放上山頂,然後圍而殲之!

  一團以為之前的白煙是瓦斯彈提前開路,沒有多想,按部就班準時發動攻擊,向山上衝鋒。同樣不費吹灰之力,一路懟到了二團後麵。

  二團:敵方從後麵發動了攻擊!果然是空城計!圍殲戰打響了!守住,一定要守住!

  一團:敵人的反抗異常頑強!二團快助攻!咦,二團呢?

  二團畢竟居高臨下占了地勢之利,一團又缺了助攻,於是被打殘了。

  然後輪到預備隊三團上。

  “所以從頭到尾都是玩家打玩家,沒npc什麽事嗎?”周周聽完前因後果就想捶地大笑,但看周圍玩家麵色不善,沒敢造作。

  停火以後,再等瓦斯彈白煙散得差不多,玩家上山,以掘地三尺的姿態搜索了一遍。

  一個npc也沒有。

  果然是一出空城計!至少二團在這一點上判斷沒有出錯。

  npc帶走了製造血液抑製劑的關鍵設備。

  在搜索過程中,時不時就從隊伍裏傳出研究生們的痛呼:

  我的搖床!

  我的顯微鏡!

  我的流式細胞儀!

  當玩家為陣地戰還是遊擊戰爭論不休的時候,npc已經果斷地做出了選擇。

  早先被神經毒氣放倒,沒能逃出基山的玩家全部被丟在一個深坑裏填埋處理。當玩家根據求救信息掘開那個坑時,從裏麵挖出層層疊疊的屍體。

  遙想兩千年前,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約莫就是如此景象了吧?

  玩家們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當日下線後。

  養雞場飼養員們也玩“山海經”,每天下了工相約去vr吧,關服後一起搖搖晃晃回宿舍,讓薑若頗有些回到大學集體生活的感覺。

  回宿舍要路過一片田埂,薑若抬頭,無數星子在天上閃爍,若隱若現的銀河貫穿天際。

  隨著投影技術的應用,越來越多現代化造物出現在“山海經”,於是“山海經”越來越像現實,讓人常常有種夢裏不知身是客的恍惚。如今,這些星子成了薑若區分現實和遊戲的重要參照物。

  飼養員舍友們激情討論著遊戲裏剛剛發生的事情:“聽說npc活埋了幾萬玩家?”說著猛戳薑若:“你不是說你在基山嗎?當時在不在現場?哇!不會你就是被埋的其中一個吧?”

  拗不過飼養員兄弟們如火的熱情,薑若隻得搭腔:“在現場。沒有被埋。不算活埋吧,是先用的毒氣,死了以後才埋的。”

  有個飼養員瘦瘦小小,被大家戲稱為“小雞”,他指著旁邊的田埂:“我老爹說,這片田裏曾經埋過很多死雞。當時的場麵也是很壯觀的。”

  “喔?”薑若豎起了耳朵:“還有這種事?”

  見有人感興趣,小雞很得意:“據說是一批用來做轉基因實驗的雞仔。不知道實驗出了什麽問題,最後全都處理掉了,就埋在這。”

  大家七嘴八舌:“真的假的?”

  薑若:“用雞做轉基因實驗?”

  “對,就是秋大做的實驗,當時還叫秋城師範吧?”

  薑若想一想便明白了。

  實驗用無菌小白鼠是很貴的。那時候秋城師範還是個野雞大學,申不到經費,從養雞場定製無菌雞做實驗也不是不可能。

  等等,關於雞的轉基因實驗?

  他忽然記起,在顧荻金光閃閃的個人簡曆上麵,最早的科研經曆可以追溯到高中時期,她參與過一個叫“烏骨雞基因突變研究”的課題。

  薑若覺得很有意思。人生有時候真的很像一個冗長的解謎遊戲,每當以為再沒有什麽新鮮事的時候,就會從不知什麽犄角旮旯裏刨出一個彩蛋,提醒你還沒有通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