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丟我臉麵
作者:安年      更新:2021-04-16 01:57      字數:2232
  經上次在陳家吵嘴一事,餘茯苓待陳柔已不如從前那般親厚,她從前待陳柔好,不光是從小在村子裏一起玩大的情分,也是盼著她能做自個兒弟妹。

  前次陳盈那般編排餘嬌,陳柔還一心護著她,替她辯解,餘茯苓這才覺出親疏遠近來,餘嬌是自家人,如今她成了家裏的妹妹,沒得她這個姐姐跟外人親厚,由著旁人欺負家裏人的道理。

  私下裏已將阿柔這個親熱的稱呼改嘴了。

  陳柔悄悄找過餘茯苓不止一次,她都給拒了,今日聽得陳家老太太確實病的重了,陳柔又哭著央求了許久,這才一時心軟,跟餘嬌開了口。

  餘嬌合上手裏的書,窺著餘茯苓小心試探的模樣,歎了口氣,道,“雖說醫者仁心,可我卻不是那等胸襟寬厚之人,沒有人家一叫就出診的規矩,前次陳家的態度你也瞧見了,陳家我是不會再去的。”

  餘茯苓想到陳柔紅著眼睛落淚的樣子,終是不忍心,嚅嚅開口道,“陳盈不懂事,挨了訓後已經安分了,陳柔跟她祖母親厚,陳家奶奶一直想看著她出嫁,我聽陳柔說她家裏請了好幾個大夫,說是陳家奶奶興許挨不過這個冬……”

  話裏話外的意思還是想央著餘嬌去給陳柔祖母瞧病。

  餘嬌將書本擱置在床邊的桌幾上,麵色平靜的道,“若是陳家真有心,自會帶著陳家老太太上門求診,陳柔私下求你,我若上門看診,治好事小,治不好,陳家人保不齊會心生怨懟。”

  餘茯苓解釋道,“陳家奶奶的腿腳不好,不便上門,你醫術那般好,指定能治好陳家奶奶的。”

  餘嬌麵色淡了幾分,“我醫術雖好,卻不是神仙下凡,既然陳家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陳家老太太命不久矣,我也回天乏術。”

  即便腿腳不好,若真急於求診救命,便是背著抬著都能送到餘家來。

  見無轉圜的餘地,餘茯苓也沒法再勸,轉身出了院門。

  陳柔紅著眼眶站在餘家院門外,見餘茯苓出來,趕緊上前問道,“孟姑娘應下了嗎?”

  餘茯苓看著她小臉上希冀的神情,心下有些不落忍,搖了搖頭,出聲寬慰道,“餘嬌年紀小,未必有外間老大夫看的好,你不如去回春堂請江大夫給陳奶奶瞧瞧,江大夫醫術很好的。”

  陳柔清婉的芙蓉臉上劃過失望之色,水盈的眸子蒙上一層霧色,淒婉的道,“我爹帶阿奶去過回春堂了,那兒的大夫亦說治不了。”

  餘茯苓看著她腮旁晶瑩的淚珠,不免心疼,想著餘嬌方才的話,拉起陳柔的手,安撫道,“餘嬌隻說不願去你們陳家出診,不如你帶著陳奶奶來家裏看診吧。”

  陳柔聞言,含淚點頭道,“我這就回家,讓爹爹帶阿奶上門求診。”

  陳柔快步回了家,陳裏正早就想帶陳家老太太去餘家求診,奈何老太太極有主見,主意硬的很,如何都不肯去餘家求診。

  餘茯苓等到天黑,也沒見陳柔帶她祖母上門,心裏放心不下,晚間的時候,膩在餘嬌身邊,纏著她,想讓餘嬌給開副治咳疾的方子給陳柔送去。

  餘嬌自是不肯,任餘茯苓纏磨了許久,耐著性子跟她講解道,“藥方隻有對症才能吃,不然稍有差池,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何家老太爺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也有心學醫,這點當需謹記。”

  餘茯苓這才打消了念頭。

  餘嬌起身去了灶房,將瑤草的最後一片葉子放進了爐上的藥罐裏,煎煮好湯藥後,端進了餘啟蟄的房裏。

  見她端著藥碗進來,餘啟蟄擱下了手裏的筆,起身接過餘嬌手裏的藥碗,仰頭飲下。

  餘嬌抬眸看著他修長脖頸上滾燙的喉結,因是穿著居家的薄衫,衣襟係得並不規整,隱隱露出一側好看的鎖骨來。

  “在看什麽?”餘啟蟄見她不錯眼的盯著自己,好笑的問道。

  餘嬌忙收回視線,斂了斂圓潤漆黑的眸子,轉移話題道,“你服的是最後一劑藥,這兩日仔細著些,等吐了體內的殘……濁汙,再服另一副方子。”

  她本想說殘毒,但轉念想到餘啟蟄似也不知他的身子枯竭敗落是因中了毒,便生生頓住,改口說是濁汙。

  餘啟蟄沒察覺出什麽來,點頭應道,“好。”他將藥碗擱在小桌上,垂眸看著餘嬌,黑如潑墨的青絲柔順的垂在胸前,有一絲亂發耷在腮邊,昏黃的燭光映照在她幹淨的小臉上,襯得眉眼柔和。

  餘啟蟄想抬手幫她將那絲亂發撥在耳後,垂在袖中的手指緊了緊,忍下道,“可還要練字?”

  餘嬌點頭,走到桌案旁,抽出自己先前默的醫書篇章,靜靜道,“還差一篇這本醫術就默完了,等寫好,我想讓大伯捎到回春堂給江大夫,隻是不曉得我這筆字,他能不能看得懂。”

  醫書是先前餘儒海讓她默下的,江清河待她誠善,又有心鑽研醫術,餘嬌打算將醫術贈予他。

  餘啟蟄動作輕柔的將紙張從餘嬌手中抽走,幽深的鳳眸細細巡了一遍,溫聲道,“能看懂,雖字不算好,但極周正。”

  得了她的誇讚,餘嬌勾唇笑了起來,“能看懂就好。”

  餘啟蟄看著她臉上明媚的笑意,也跟著彎了彎唇角,又道,“還是要勤加用心練,省的日後有人知你是摹的我的字,丟我臉麵。”

  餘嬌撇了撇唇角,“我不跟人說便是了,寫成你那一筆好字來,我是想也不敢想。”

  話雖這般說,其實餘嬌的字已經愈發有餘啟蟄的字形,隻是沒有風骨罷了。

  餘啟蟄清雋的麵容上溢出一抹笑容來,彎著唇角走到桌案旁坐下,“我陪你一道練。”

  一尺餘的長桌案,如今已經成了兩人坐的,一側擺放著餘啟蟄的書筆,一側放著餘嬌的字帖。

  餘嬌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展平紙張,想將最後一篇醫書默下來,餘啟蟄抬起手,幫她研磨,素白的皓腕精致勻稱,凸露出隱隱的青筋來。

  “你莫要管我,眼看就要秋闈,不能耽誤了你讀書。”餘嬌還記得範進中舉那篇課文,深知古人科考之艱難,餘啟蟄課業已經荒廢了三年,不像餘謹言他們一直在書院讀書,他縱是再聰明,在家自學總是有疏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