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舅大人，可是顧老夫人不同意咱商討的結果？”

  顧彥寧說：“您誤會了，我們還未同母親商量過，此番前來，是來接回我的三嫂的。”

  宋老太爺愣了片刻，麵露憤憤之色：“適才國舅和夫人剛離開，那瘋婆娘......哦不，那三夫人便過來哭著喊著要見她女兒，我本不想放她進去的，免得她給她女兒出什麽鬼點子。可她卻一副我不讓她進去，她就撞死在門口的架勢，我沒法子，隻能讓她進去了。二位既然來了，便趕緊將三夫人接回去吧。”

  宋老太爺將顧彥寧和瑾玉帶去了前廳，路上瑾玉問他：“老太爺可將答應休棄嫻姐兒的事情告訴我三嫂了？”

  “自然說過了，”宋老太爺點點頭，“本以為她能就此罷休，卻不曾想她仍不依不饒的，這就有點不識相了，二位回去得勸勸她才好。”

  蘇瑾玉很迷惑，宋家同意讓步，對三房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為何羅氏仍要繼續鬧呢？

  難不成是擔心嫻姐兒被休棄毀了名聲，再嫁不出去了？

  不應該呀......

  “宋老太爺，能否讓我進內院見見嫻姐兒？”

  宋老太爺停住了腳步，看向了顧彥寧，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招手喚來了一個婆子，讓她帶瑾玉和護衛過去了。

  顧成嫻被關在內院一處很偏僻和隱蔽的地方，因瑾玉懷著孕，故而跟著婆子走了許久才到。

  這院子看上去便知許久未修繕了，屋外甚至都沒有一點綠景，看著像是下人居住過的地方。紅漆槅扇上著一把鐵鎖，羅氏顯然已經離開了，守門的婆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大串鑰匙，打開了門請瑾玉進去。護衛們則看守在門外。

  瑾玉踏進這稍顯昏暗的屋子，入目便是四處飄散的灰塵，她強忍著不適一個人走進裏邊，就看見顧成嫻跪坐在一張簡陋的架子床底下，臉上見不到一絲生機，如同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人。

  “宋夫人。”

  這還是瑾玉第一次這樣喚顧成嫻，她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過了許久才不情不願地轉過頭來，見是瑾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過很快又將頭偏了回去，似乎不大樂意見到她。

  “你來做什麽？”

  顧成嫻的聲音十分沙啞，素淨的臉頰上帶著淚痕，應當是不久前剛哭過。

  瑾玉走過去想蹲在她身邊，無奈發現自己肚子太大蹲不下去，隻得拉了張還算幹淨的杌子過來，坐在她麵前。

  “如果當初我能預料到，你會和行潛做出這樣的糊塗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嫁來宋家的。”

  顧成嫻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反駁道：“這與行潛哥哥有何關係？嬸娘勿亂猜了，免得連累無辜之人。”

  “那你告訴我是誰？”瑾玉身體前傾，直盯著她，“難不成，你是意外遭人入室奸汙，又恰巧將那奸人的貼身衣衫留在了櫃中？”

  顧成嫻把臉轉到了瑾玉看不見的地方，咬緊了唇，神情中皆是倔強和心虛。

  蘇瑾玉瞧見她這副模樣，對自己的猜測又有了幾分把握。“你母親適才過來找你都說了些什麽？”

  她知道她不會回答，又接著問道：“她可有同你說，宋家答應隻將你休棄，不把你送去官府了？”

  聽到這，顧成嫻幽怨地點了點頭，似在竭力克製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瑾玉感覺到顧成嫻無盡的委屈，心裏也悶悶的喘不過氣來，她終究是心酸，可憐這命運多舛的孩子，決定再磨她一磨：“嫻姐兒，你告訴嬸娘，你母親是不是想要你自裁以保全其他人的名聲？你告訴嬸娘，嬸娘和你四叔一定不遺餘力的幫你。”

  顧成嫻聽到自裁二字，不免嚇了一跳，當她聽到嬸娘說願意幫她時，她肯定是不信的。

  “......我自知做了很多錯事，就是我自己也不願原諒我自己，嬸娘怎麽還會幫我？”

  瑾玉義正辭嚴：“你今日就算是被送去官府，落得人人喊打的下場，那也是罪有應得。我選擇幫你，隻是覺得你的母親沒有資格代替官府和宋家決定你的命運罷了，她不配。”

  顧成嫻覺得瑾玉頗有幾分狂妄的味道，張了張嘴想反駁她，卻頓覺無力，歪著腦袋趴在床沿。

  “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昨日便在行潛的身上瞧見了你的帕子，你四叔也已經知道了他做的事，所以即便你自裁，企圖以死將真相掩埋，你四叔也是不會放過他的。”

  瑾玉的話音一落，顧成嫻就宛若癲狂了一般，淚水傾盆而下，憤怒的控訴道：“所以無論我怎麽做，你們都不肯放過他了？”

  “顧成嫻，你果真是被感情衝昏了頭腦了，這件事明明你們二人皆有錯，你何須將罪責都攬到一人身上？你若不尋死還有商量的餘地，若真死了，你四叔就更加不會讓行潛獨活了，這樣簡單的道理，你怎會想不明白？”

  顧成嫻緩緩說道：“我想自裁，並不全然是以為這樣就能保護行潛哥哥，你可知，我母親想拿回我放在宋家的嫁妝回去給我的哥哥做彩禮，好迎娶到一個有體麵家室的嫂子，若我被休棄，那些嫁妝便拿不回來了。攤上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母親，嬸娘覺得，我還有能有苟活於世的念頭嗎？”

  被宋家休棄，除了毀了名聲，還意味著她要回到顧家，在家人的白眼和嫌棄中過一輩子，那倒不如現在便走了自在。

  瑾玉聽到這些，覺得那羅氏簡直瘋了。“你以為你的那點嫁妝，真夠你兩個哥哥分嗎？萬一你一走，你母親便到處宣揚是行潛奸汙了你，以此來訛詐你四叔，我估摸著你就是到了黃泉路上也得被氣得吐血三升。”

  顧成嫻震驚無比：“我四叔那麽聰明的人，豈能被我母親算計了去！行潛哥哥可是四叔的義子，就算為了我四叔在朝中的名聲，我四叔也會保護好他的。嬸娘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