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下藥
作者:葉錦      更新:2021-04-15 18:41      字數:2163
  蘇瑾玉淡淡道:“這幅畫是臣女一位友人的私物,先前不知為何被損壞了,臣女隻是代他修複而已,陛下把畫還給臣女吧。”

  趙弈抓著畫杆的手慢慢握到最緊,過了一會,又緩緩鬆了下來,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著舅舅教導過他的話。要學會克製自己的情緒,他不想她畏懼他。

  “......所以你適才一直站在這,是在等這幅畫的主人嗎?”

  蘇瑾玉看著趙弈平靜的眉眼,覺得有哪裏很奇怪,卻又說不上來。“是啊。”

  趙弈把畫卷收起來,還給了蘇瑾玉,說:“那你接著在這等著吧,朕還要去見大臣,先下去了。”他轉身離去,步履飛快,並不高大的背影透露著幾分悲傷,蘇瑾玉神情都迷茫了,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叫住了他:“陛下。”

  趙弈驟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去看她。

  她看見他臉色發白,眼眶卻是紅紅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她心裏忽然亂的很,說道:“臣女覺得,就定在明年五月,挺好的。”這樣的話,她至少還有很多時間。

  趙弈卻說道:“你還是再多想想吧,不必這麽急著告訴朕。”

  他剛剛不還答應了嗎?蘇瑾玉不明白他的意思,迫切的想問他,可一聽見他喉中的哽咽,頓時沒有了半分勇氣。

  趙弈離開後,蘇瑾玉在原地呆站了許久,直到顧彥寧出現在了門口,向她走過來,才回過了神。

  “顧四爺。”

  “雲舒說你找我。”

  蘇瑾玉越過顧彥寧往大堂看了看,雲舒沒有過來,她的身影隱藏在暗處,擔憂道:“您適才上來時,可有碰見陛下?”

  通常趙弈走到哪,高臨就會跟到哪,她不確定雲舒帶著他上來時看見高臨,有沒有先避開一陣。

  “碰見了。”顧彥寧說,“陛下說他覺得有些累了,便回了玄青殿休息。”

  怎麽這個時候回寢宮了?蘇瑾玉不知道他為什麽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也不方便問,就把手裏的畫卷遞給了他。“這是您要我修的畫。”

  顧彥寧接過來隻展開看了一眼,便收好係上了帶子,頜首道:“修的不錯。”

  蘇瑾玉的手心莫名的出了汗,指甲微微掐進了肉裏,抬眼凝視著他等著他再說些什麽,等了一會才聽見他溫聲道:“這畫起碼得有三百年的曆史了,先前一直放在藏書閣裏,宮人們嫌麻煩偷懶沒及時打理,紙張都有些泛黃了。你作畫的水平雖不怎麽樣,但修畫的技術還是可以的。”

  “這是藏書閣的畫?”蘇瑾玉問道。那豈不是本歸皇家所有。

  顧彥寧回道:“是,不過陛下兩個月前,已經將它賞給我了。”

  蘇瑾玉緊緊皺起了眉頭,眉心的蓮花都被擠變形了。有一瞬間,她隱隱覺得顧彥寧在和她開玩笑。他是否知道,如果趙弈真的認準了他們兩人有染,並且決心計較下去,她會為此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從趙弈離開的那時候起,蘇瑾玉大腦中逐漸繃緊的那根神經終於在此刻斷成了兩半,她帶著怒意質問道:“您為何不早些告訴我?陛下剛才都瞧見了。”

  “一幅畫而已,沒多大的事。”顧彥寧似乎特別的不以為意。“你若是擔心他誤會了,去同他解釋一下就好了。”

  “你......”蘇瑾玉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今日約他出來,除了還畫,本是想問問他在雲州一切都順利嗎,事情是不是很麻煩。可現在卻被這些突如其來的事弄得腦子裏一團漿糊,她平複了一下情緒,向他福了福身,說:“既然如此,我便先下去了。”

  “去吧,我還想在這裏,多吹吹風。”顧彥寧說道,目光望向了遠方的燈籠。

  蘇瑾玉看著他的側臉,心裏忽然一陣酸澀。“告辭。”

  ......

  趙弈從藏書閣出來後,便徑直回了玄青殿書房,把伺候的太監都趕了出去,獨自一人喝著悶酒。

  酒過三巡後,他幹脆倒在軟榻上,把壺口對著自己的嘴倒了倒,隻流出來兩滴便沒有動靜了,他一甩手擲掉了酒壺,看著門口輕輕喊了幾聲高臨的名字,朦朧間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端著酒壺走了進來。

  他下意識以為阿瑾來了,一個挺身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才發現不是阿瑾,是葉靜宜。

  “你怎麽來了?”

  他心裏煩悶得很,垂頭喪氣的,連多看她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軟榻旁放了一張雞翅木小幾,葉靜宜在旁邊跪坐下來,倒了一杯酒,說:“太後娘娘讓臣女過來看看陛下怎麽沒有去宴席,陛下怎麽一個人在這喝酒呢?有什麽心事,可以和臣女說說嗎?”

  趙弈奪過她纖纖五指握著的酒杯,在指尖轉動了一會,舉起來一飲而盡。

  葉靜宜愣了愣,觀察著他的臉色,慢慢伸過手把杯子從他手裏拿了回來,再次將酒倒滿時,她卻趁著他不注意,將染了丹鳳的長指甲伸進了酒裏,把指甲縫隙裏的一點點藥粉,悄無聲息地抖落了進去。

  “你和朕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說,朕真的就配不上你表姐嗎?”

  趙弈措不及防地的發問,葉靜宜遞酒的手頓了頓,他這是......和表姐吵架了?

  “在臣女眼中,陛下和表姐,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你表姐不是這麽想的。”趙弈接過了酒杯,毫無防備地喝了下去,滿麵愁苦,“朕經常在想,明明朕才是那個至高無上的真龍天子,高高在上,受眾人仰望,可為什麽每次麵對她的時候,卻總能感覺到她心底的不屑。”

  趙弈好像想把肚子裏憋了許久的話,全都倒出來,滔滔不絕。“......她不屑朕對她的好,不屑朕對她的寵愛,也不屑朕對她的一片真心。就連朕給她的皇後之位,她都像是被朕強迫的一樣......朕一直以為,是不是朕有哪裏做的不夠好,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可今日朕才明白,她不屑,僅僅是因為這些東西,都是朕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