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路權白跑了一趟。

  當然，對外提及時，是說園長大人性格隨和愛獸如子，親自到養心穀看望懷孕的清水一趟。

  回去後梁路權立即對外作了回應。

  回應的遣詞用字十分文藝，又臭又長的。

  如果把他的話掐頭去尾再去掉外皮，內核就是蘇武之前說的意思。

  蘇武沒空理會這些。

  按著大祖母的意思，第二天他和蘇海、蘇晴及幾個族老一起，把老人家移到了祖祠正屋旁邊的耳房裏。

  這種事不需要主動宣揚，村民一見幾乎都會明白發生了什麽，默默地就有一長串馬嬸這樣的人過來幫忙收拾。

  搬床、搬箱、搬老人家用過的東西。

  不搬不知道，一搬才發現大祖母除了張雕花床和個雙開衣櫃外幾乎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很快收拾完畢。

  站在蘇晴家凹凸不平的主院裏，蘇武給他伯父蘇平打電話。讓他再想辦法尋多些人過來，盡快幫忙把蘇晴家的主院裝飾完畢。

  現在已近年底，加上村子大數人都賺了錢，幾乎每家每戶都在翻新裝修著房子。

  蘇平的工期很多也很趕，原本是忙不過來的。現在一聽卻毫不猶豫答應了侄子的要求。

  隻是估計他自己家的工期就要往後推遲了。

  忙完這一切，已經到了中午。

  蘇武抱著蘇晚的小古琴，席秋華牽著外孫女，加上飯團和安安兩個保鏢。一家人齊齊跟在李雁後麵向寒月居而去。

  寒月居外麵依然圍了不少笑容可鞠的專家學者。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這麽久過去，李雁自是能分清這些人中誰是真正的專家學者，誰是摸魚混日子的。

  她上前和對方聊了聊，打開大門讓他們進了寒月居。

  依然是一號展廳。

  李雁先放好那張寒月淨塵琴，點燃靜神香。

  她再招過蘇晚，師徒兩人一起給師祖的畫像鞠了個躬，才開始準備考試。

  相對昨天，此時一號展廳裏的人不多。

  特別是蘇晴，她並沒有像昨天說的那樣過來看蘇晚考試。

  來的是她的八哥。

  蘇晚已經很久沒見渾身漆黑的小八。

  見它飛進來，小姑娘歡呼著連忙示意小鳥落到自己的肩上。

  然後她翻著身上的口袋，想找些花生米之類的東西給小八吃。可惜小姑娘翻了一遍，什麽也沒有找到。

  蘇晚沒帶有，席秋華帶有。

  擔心餓著外孫女，出門前她特意帶了些米餅、龍眼幹、葡萄幹等等幹果，甚至還帶了一瓶新鮮果汁。

  她連忙拿出一些，過來喂八哥。

  隻是小八還不餓，吱吱叫了幾聲便別過頭去。

  一如既往，小鳥認真地檢查了遍蘇晚的牙齒，才飛落到琴桌上。它的尾巴一翹一翹的，好奇地望著小姑娘麵前的樂器。

  “飯飯，八八是好朋友，你可不能欺負它。”蘇晚認真叮囑旁邊虎視耽耽的大雁。

  飯團隻好嘎嘎移開兩步。它找個角落臥了下來，再把長長的腦袋塞進翅膀裏，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沒多久，“考場”布置完畢，李雁叫了一聲心猿意馬的小徒弟，“晚晚，快回來坐好。考試要開始了。”

  “哦。知道了，師父！”小姑娘趕緊從飯團身邊跑回來。

  和昨天一樣，她先到盆裏洗幹淨了手，才端端正正坐到了琴凳上。

  “還是半個時辰，”李雁拿出早準備好的鍾表放到桌上。

  “晚晚把平時師父教的東西都做一遍。越詳細越標準越好，一會兒拿到的分就越高。聽明白了嗎？”

  聽到分數字樣，蘇晚精神一振。

  她扭頭看了看旁邊微笑的父親，點頭應道：“師父，晚晚明白了。”

  席秋華有些茫然，連忙低聲問旁邊的女婿，“小五，平時小晚上課，一上就是三四個小時的。現在一個小時怎麽做得完？”

  蘇武正擺弄著手機，準備給遠在京城的文藍現場直播，順便給蘇雪錄相。

  他笑了笑，隨手拉住安安的尾巴，把想過去搗亂的獅子拉了回來。“我也不大清楚，看晚晚怎麽做吧。”

  鍾表開始走動。

  蘇晚側著小腦袋想了想流程。

  她也沒想多久，直接平伸出兩隻小手，平放在琴桌上。然後從拇指開始，一次一根，輕輕向上抬著每根手指。直到十根手指全抬過為止。

  席秋華鬆了口氣，她以前見過蘇晚做這樣的手部鍛煉。

  果不其然，抬完手指的小姑娘再把兩手平肩抬起，掌心相對。

  她輕輕的握拳，同時口裏奶聲奶氣地慢慢數著一二三四五，然後用力的張開，再握拳再張開……

  好一陣子過後，在李雁滿意地點頭下，小姑娘才完成了手部的所有日常鍛煉。

  她的目光落到眼前的小琴上，不知從哪翻出一張畫著圖形的紙。嘩啦啦平攤在琴桌上。

  蘇武舉著手機向前幾步，等看清了紙上麵的內容，卻是一頭霧水。

  紙裏從上到下畫了七根粗細不一的弦，正上方點了4、5、6、7的徽位。右邊則用繁體寫著下徽、下羽、宮、商、角、徽、羽等字樣。

  此外還像武林秘籍一樣斜畫著各種線杠，看起來神秘兮兮的。

  蘇晚卻是沒多大困擾。

  她左手按徽右手撥弦，眼睛瞄著那張幅秘圖，小嘴絮絮叨叨地念著：“小七中五二四，六六三五一四……”

  邊說蘇晚就邊側耳彈著，聽起來全是錚錚錚乏味的聲音。

  席秋華眨了半天眼晴，終於忍不住。她小聲問女婿，“小五，晚晚這是在什麽？”

  這會蘇武已經認了出來。他壓低了聲音，笑道：“彈琴前需要保證每根弦發出的聲音都準確。晚晚這是在給她手裏的古琴定音調弦呢。”

  李雁瞟了蘇武一眼，微微地點了點頭。

  然而小琴一直被幾人保護的很好。加上每天給蘇晚練習前，李雁都會幫忙調過音。小姑娘前前後後忙活了一通，才發現根本不用調。

  盡管如此，調弦定音還是忙活了她差不多十分鍾的時間。

  抬頭，蘇晚看了看鍾表上的長針，連忙進行下一步。

  右手的抹、挑、勾、剔、摘、打、托，左手的吟、揉、綽、注、進、退、撞。每種基本指法小姑娘一一展示。

  顯然這不容易。

  就連蘇武這個外行，都能一眼看出某些指法女兒用出來時，有著明顯的生疏。甚至有幾種指法她還需要仔細想一想，才猶猶豫豫地彈起來。

  轉眼又是近半個小時過去，眾多知名不知名的基本指法終於練完，小姑娘額頭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李雁神色平靜，邊在紙上做著評判邊開口，“晚晚先休息一會。等休息好了，把師父教給你的曲子彈一彈就可以結束考試了。”

  “好的。”小姑娘又瞄了瞄鍾表上指針。

  時間已經不多。她趕緊甩著小手放鬆自己。

  席秋華心疼不已，連忙上去給外孫女擦汗，“晚晚累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謝謝外婆，晚晚不累。”小姑娘甜甜一笑，拒絕了席秋華的小零食。她伸手摸向湊過來的獅子，才撫了幾下，似乎身上的疲憊一下子消失了。

  休息了不到五分鍾，蘇晚推開安安，再次把小手放回琴上，開始演奏。

  叮叮咚咚。

  一似熟非熟的弦聲裏，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是鳳求凰？”

  蘇武扭頭一看。原來是昨天那個相當有樂理學問的教授。

  他微微地皺著眉頭，看起來很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