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薇拎著自己捕獲的水獸朝著洞穴的方向遊去。因為擔心受傷的伴侶, 她不顧肩膀的傷勢，遊得飛快。

  然而, 在靠近洞穴附近時，突然有兩個身影竄了出來，恰好攔住了她的路。這兩人麵相有幾分相似，臉色青白，嘴角上方有兩根細長的胡須，為首的那個比較長，而另一人則比較短。

  “鯰大，鯰二，你們要做什麽？”

  綾薇臉色一沉, 厲聲問道。

  被稱作鯰大的男人看著綾薇手中的水獸屍體, 眯了眯眼道：“最近魚穀那邊出現了黑級水獸, 你竟然還敢去捕獵, 難道不怕把自己小命丟了？”

  “不用你們管 ，”綾薇往後退了幾許, 喝道：“讓開！”

  一旁的鯰二麵色不善道：“把渾天帖留下, 我們便放你走！”

  “不行！”

  得知他們的目的竟然是渾天帖，綾薇赫然大怒, 她喚出武器，利刃向前，仿佛一言不合，便要開打。

  鯰大似是沒有把綾薇的怒意放在眼中, 斜眼笑道：“藍環水獸早已滅絕千年，哪怕你去了渾天界, 找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退一萬步講, 就算你找到了藍環水獸, 想活著從渾天界出來也不容易。倒不如留下陪陪那個病死鬼，也免得她咽氣時，身邊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綾薇聽到“收屍”二字，心中怒極，赤紅的雙眼緊盯著麵前兩人道：“無需多言，要麽滾，要麽打！”

  “哼，不見棺材不掉淚！”

  ……

  “惜惜，你說他們誰能贏？”躲在一片石山後，花翎傳音道。

  “不好說。若是那女修身上無傷，把握或許會大一些。但現在來看，除非她還有什麽後手，否則情況不妙。”

  那女修的修為其實要比對麵倆人高上些許，但她這副模樣，顯然是才剛剛結束一場戰鬥，不僅消耗了靈力，還受了傷。以一敵二的情況下，必然處於劣勢。

  花翎問道：“我們要不要幫幫她？”

  雖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但從剛才的情形來看，女修是被打劫的一方。花翎雖然稱不上多麽有正義感，但是能救人的話，也不會吝嗇靈力。

  “不急，”程素惜拉住花翎，“還不知這裏的修士與越州大陸有什麽不同，先看看再說。”

  花翎聞言按捺了下來。

  正如飼主所言，那三人的修為大概都在金丹期上下，修為不高不低，十分適合作為觀察對象。

  “說起來，剛才那三人行動自如，在水中一點不受影響，而且耳後似乎都長著魚鰓一樣的器官，看起來有些奇怪。”

  程素惜也觀察到了這一點，思索道：“有些像越州大陸傳說中的鮫人。”

  隻是鮫人魚尾人身，而那三人除了耳後的鰓，與正常人並無什麽不同。

  若是異世之人都是這般形貌，那就有些麻煩了。她和花翎隻需與對方一照麵，便會被發現異常。

  “避水珠帶在身上可有效果？”程素惜心思一轉，問道。

  花翎道：“我也不清楚，赤燁當初隻說要含在口中。”

  “先試試再說。”

  修士可以在水下龜息，沒有避水珠也不會被淹死，隻不過行動和施展法術都會受到影響，而且還很容易暴露自己不是當地人。

  程素惜取出避水珠，感應了片刻，道：“有效，但是距離不能超過一尺。”

  “那隻要不離身，就沒什麽問題了。”

  花翎靈機一動，直接將避水珠捏成了魚鰓的形狀，然後貼在耳後，問道：“惜惜，怎麽樣？”

  程素惜失笑，魚鰓向來都是成雙成對，隻單獨一個，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不過程素惜並沒有指出這一點，而是將自己手中的避水珠也捏了相同的形狀，貼在了花翎另一側，俯身貼在她耳邊道：“這樣才好。”

  花翎捂著耳朵後退幾步，從空間戒子裏拿出兩顆避水珠遞給故意撩撥的某人，羞惱地道：“給你。”

  程素惜拉住那隻骨肉勻停、肌膚瑩潤的手臂，笑道：“還請阿翎替我貼上。”

  花翎眼睛瞪大，像是不相信這種耍賴的話竟然出自自家向來冷靜自持的飼主口中。

  等到兩人“親親我我”完，那邊的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

  程素惜一直用神識關注著那邊的動靜，當看到女修拚著身上的傷勢將那兩名男修逼退，不由得感歎道：“此人意誌之堅韌，非尋常人可比。”

  “但她已經是強弩之末，咱們要是再不出手，恐怕她堅持不了多久。”

  經過程素惜示意，花翎從石山上掰下兩塊碎石，運足靈力擲了出去。

  鯰大和鯰二被剛才的一擊打傷了肺腑，心中怒極，正要報複回來，突然手腕一麻，手中的武器不由得掉了下去。整個右臂更像是火燒一般，動彈不得。

  綾薇趁此機會，極快地欺身上前，長戟捅向鯰大腹部。

  鯰大連忙避開要害，但仍然被劃開一道傷口。他見勢不妙，連忙叫上鯰二，轉身就跑。

  綾薇沒有去追，轉身朝著程素惜和花翎的方向施了個禮，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她心中暗含戒備，能叫她和鯰大鯰二都沒有察覺，對方的修為必定在她之上，也不知目的會不會也是渾天帖……

  程素惜和花翎雖然聽不懂綾薇的話，但看她的動作神色，應該是對她們表示感謝。

  “語言不通可真是個問題……”花翎苦惱地摸了摸下巴。

  程素惜朝著綾薇示意，“這不就是現成的老師？”

  “萬一被她看出端倪怎麽辦？”

  程素惜拍了拍花翎的手臂，神色冷凝道：“今日救她一命，若是他日膽敢背叛我們，自有辦法叫她說不出口。”

  綾薇眼前一晃，兩個身影突然從石山後閃了出來。隻見這兩人皆為女子，隻是一人清冷高貴，一人秀雅絕俗，都叫她看不出修為。

  綾薇掩下眼中驚豔之色，低頭恭敬道：“前輩。”

  程素惜開口問道：“你是什麽人？”

  綾薇聽到陌生的語言，頓時一愣，心裏泛起了嘀咕：這兩位前輩容貌氣度如此不凡，看起來不像是從小地方來的，怎麽連百嶺海域的通用語都不會？

  難道是在深海隱居的高手？

  想到這點，綾薇神色愈發恭敬，從隨身包裹裏拿出兩塊銀色的貝殼，雙手奉上。

  程素惜雖不知她是何意，但仍淡定地接過貝殼。打量一番後發現貝殼上麵有些人工雕刻的花紋，猜測應該是玉簡一類的東西。

  將神識探入，一大股信息頓時湧入識海。

  數息過去，程素惜將另外一枚貝殼遞給花翎：“是當地的通用語，用神識閱讀即可。”

  花翎快速瀏覽完貝殼裏的內容，等到掌握了九成以上，才收起貝殼，轉頭看向綾薇問道：“你傷勢還好嗎？”

  這回她用的是這裏的語言。

  綾薇連忙道：“我還好，多謝前輩關心。”

  花翎見她氣息不穩，顯然這句“還好”隻是虛詞，想了想從空間戒子掏出一枚療傷的丹藥，遞給綾薇道：“這是可以治療你身上傷的藥，收下吧。”

  她們還指望從這個“本地人”身上了解異界的情況，可以先給對方幾個甜棗嚐嚐。

  綾薇誠惶誠恐地將玉瓶接下，像是捧著什麽寶物一般。

  百嶺海域沒有玉礦，聽說隻有上古時期的陸地上才有，但是數量也不多。這位前輩竟然奢侈地用玉瓶來裝傷藥，看來背景絕對不一般，怪不得敢在深海曆練。

  花翎還不知對方已經自動腦補了兩人的來曆，笑了笑道：“我們二人初來此地，沒有落腳的地方，不知可否借住幾日？”

  綾薇局促道：“我洞府就在這兒附近，隻是有些簡陋……”

  “無妨。”程素惜淡淡回道。

  綾薇看著手中的玉瓶，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道：“兩位請跟我來。”

  綾薇的洞府在海底一座石山中，這裏水流較為平緩，附近又有茂盛的海草遮掩，十分隱蔽。

  花翎暗暗觀察那些水草，發現其中有不少都在琉璃塔中見過，心裏略略有了一個猜測。

  綾薇所謂的洞府，其實不過是個山洞而已。

  不過花翎驚異地發現，洞口的禁製非常奇妙，不僅可以阻攔水獸，同時也可以阻攔水流進入。因而洞府裏非常幹爽，除了太過簡陋，基本上和越州大陸的修士洞府差不多。

  甫一進入，就聽得一人咳嗽。

  綾薇連忙拋下程素惜兩人，跑進一間石室。隻聽她急聲道：“阿瀾，你的毒發作了？快，喝點靈竹乳。”

  “薇，薇，我沒，沒事……靈竹乳對你修煉有益，就不要給我浪費了。”

  一道虛弱的女聲從床上響起，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叫花翎不禁蹙了蹙眉。

  “這怎麽能叫浪費！”綾薇眼眶一紅，幾欲落下淚來，“隻要能給你解毒，就算舍下這條命，我也願意。不過是些靈竹乳而已，沒了我再去尋便是。阿瀾，求你快喝些吧！”

  哪怕不能解毒，隻能緩解疼痛，也好過阿瀾一直生生地扛著。

  隻聽床上那人歎息一聲，無奈地妥協道：“隻給我喝半碗就夠了。”

  過了半響，綾薇端著一個空碗走出石室，用手背抹了抹眼淚。看到程素惜和花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怠慢了兩位前輩，還請見諒。”

  花翎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而是詢問道：“我們二人方才出關，對現世的情況不甚了解，不知此處是什麽地方？由誰管轄，又有什麽勢力？”

  綾薇正欲回答，隻聽石室內傳來女子的聲音：“可是來了客人？薇薇，不得失禮，快扶我起來。”

  聞言，綾薇疾步走回石室，片刻後扶著一名青衣女子走了出來。

  花翎見到這一幕，悄悄傳音道：“看來兩人中，主事的一方應該是這位。”

  程素惜微微點了點頭。

  綾薇將人扶到一側的石椅上坐下，等到人抬起頭，花翎才看見她的真容。

  這位叫“阿瀾”的女子容貌清麗，臉上帶著病容，但雙眸卻如同寒星一般，鋒銳明亮。她帶著審視之意，將程素惜和花翎打量了一遍，不疾不徐道：“不知兩位前輩從何而來？”

  這一看就是個不好糊弄的主。

  花翎斟酌著怎麽回答才不會露餡，卻聽身旁程素惜開口道：“自是從海中來。”

  這個回答說了等於沒說，叫花翎都不禁汗顏。

  床上的女子也是一默，不過她卻並未追究，而是問道：“兩位想知道什麽？”

  “關於此地，以及附近海域的消息，越詳盡越好。”

  這些本就不是什麽秘密，女子雖懷疑兩人來曆，卻還是低咳一聲回道：“此處是南風嶺，屬於百嶺海域，域主名叫百嶽，是位紫級高手……”

  經過女子介紹，花翎和程素惜對百嶺海域有了一定了解。

  原來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陸地，所有生物都在水下生活，以海底的峰嶺劃分地盤。百嶺海域是三大海域中地盤最大，但卻最荒涼的一個。

  據這個叫“阿瀾”的女子所言，百嶺海域的域主百嶽，是個凶狠暴虐，殺人如麻的人。他曾經因為心愛的女兒被傷，將一整個嶺的人全部屠殺，流出的鮮血將周圍的海水染紅了三天三夜。

  花翎納悶道：“他如此殘暴，沒有人反抗？”

  阿瀾冷哼一聲：“怎麽沒有？隻是都被他殺了罷了。”

  看來那個叫百嶽的域主實力很強啊！

  花翎又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些關於這裏修士的情況，直到這個叫阿瀾的女子由於精力不濟不得不回去休息，這才停了下來。

  此番詢問，兩人收獲頗多。

  經過了解，原來此處的修士都被稱作為“獵者”，即“捕獵水獸的人”。他們通常以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來劃分修為等級。

  花翎記得當初霍堅就是根據水獸攻擊的顏色來劃分等級，說不定這個世界的修士也是如此。

  與越州大陸的修士一樣，他們修煉到一定程度，也會經曆雷劫。

  花翎嘀咕道：“劫雷劈到水中，難道不會導電？”

  程素惜側頭問道：“‘導電’是何意？”

  “就是劫雷會順著水流蔓延，影響周圍大片海域。”花翎換了個說辭解釋道。

  綾薇恰好安頓好人，從石室裏出來，聽到這話道：“確是如此。前些年一位前輩在附近渡劫，方圓幾十裏海域的水獸都被劈死了。幸好我和阿瀾躲得快。”

  “水獸也能修煉，為何不能渡劫飛升？”花翎又問道。

  是的，即便在異世，水獸依舊不能化為人形，也不能渡劫飛升。

  綾薇冥思了片刻道：“這個問題我也曾問過阿瀾，但是阿瀾也不清楚。不過獵者間有一個說法，稱水獸一族曾經犯下滔天大罪，因而受到天道懲罰，世世代代不得渡劫飛升。”

  這個說法，倒是和自家飼主猜測得有幾分相似，隻是此天道非彼天道而已。

  “兩位前輩，我這裏隻有一處客房，所以隻能委屈你們擠一擠了。”淩溪將程素惜兩人引到另一個石室內，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什麽，”花翎攬住身側之人，不避諱地道，“我們本就是一起。”

  綾薇眼裏閃過一絲恍然，態度反而變得更親近了幾分，“我給兩位前輩準備一些用品。”

  花翎不明所以，卻聽身旁之人傳音道：“她和那個阿瀾也是一對兒。”

  這回輪到花翎露出恍然的神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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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翎：來吃狗糧了！

  綾薇：不好意思，狗糧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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