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誌豪沒出去。

  他站在門口，滿臉通紅，應該喝了很多酒。

  隻是站著都搖搖晃晃，咧開大嘴對時雨珂笑。“老婆，你看不起我是不？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一個人要是看不上一個人，他做什麽都是錯的，就連喘氣都是錯的……”

  “你喝多了，少喝點，樓下還有客人，你這樣被人聽見笑話。”

  他不隻沒有放低聲音，反而更大聲道：“不，我沒喝多，我現在清醒的很，隻是喝了一點點！”

  “不喝點酒，我不敢質問你，嗬嗬……”

  他傻笑，搖晃的更加厲害，思路卻還是很清晰：“不怕別人知道，反正我顧誌豪現在已經在小區裏活成一個笑話，所有人都說你不傻，我才是真的傻，一心一意對你好卻馬上就要被踹了……”

  時雨珂不想再聽他說下去，厲聲道：“你不要無理取鬧，樓下那麽多人我給你留麵子，不和你一般見識，出去！”時雨珂再一次趕人。

  實際上她有點心虛，因為顧誌豪雖然喝多了，說的卻都是實話。

  “我不出去。”

  他大著舌頭，進一步逼問：“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嫌我是農村人配不上你，嫌我沒出息，沒有你以前的男人有本事，但他們那麽好都不要你，隻有我要你……”

  這些話要是放在平時，就算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但是今天他喝酒了！

  酒壯慫人膽。

  於是順嘴就出溜出來。

  時雨珂臉色氣的通紅，以前的事情對她來說恍如前世，但卻是她一生的汙點，永遠都不能被抹去的哪一種。

  成了標簽，貼在她身上。

  不管她做什麽，這輩子大概也撕不下去了。

  那是她一生的恥辱，現在被顧誌豪大喇喇的說出來。

  “顧誌豪，你有膽子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他大著舌頭，又說一遍：“時雨珂，別當我不知道，你看不上我就是拿別的男人跟我比。”

  “我窮我沒本事沒能耐，不如你見過的那些男人……”

  “對，我就是看不上你，離婚吧。”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離婚這個想法，從她恢複記憶後就有。

  但一直沒提，是因為男人對她確實很好，而今天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讓她堅定信心分開。

  和一個三觀嚴重不合的人生活一輩子，太痛苦了。

  “好啊時雨珂，你把實話說出來了吧？”

  “你想跟我離婚想了很久對不對？沒門，我告訴你做不到，我已經打聽好了，女人在哺乳期內不能提離婚。”

  時雨珂：……

  女人在哺乳期內不能提離婚沒錯，但要求的是男人不能提離婚，而不是不許女人提。

  他連婚姻法都沒弄明白，就自以為是找到“靠山”，真是可笑。

  “你喝多了，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出去，等酒醒我們再談。”

  “我不，時雨珂你讓大家夥評評理，我對你怎麽樣？就算是一塊石頭捂在懷裏，捂這麽久也該捂熱了吧？你這女人心腸是鐵打的嗎？不管我對你多好都沒用……”

  樓上爭吵，很快驚動了樓下客人。

  上來幾個人，連哄帶勸把他弄走了。

  又進來幾名大媽大姐，勸慰時雨珂。

  “雨珂你別跟他一般見識，男人喝完酒都是一樣的德行，嘴上沒個把門的，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但明天酒醒後，他就會後悔的不得了，過來跟你道歉了。”

  “對啊，醉話不能當真，你別放在心上，千萬別生氣，生氣奶水就容易沒有了。”

  “是啊雨珂，我們女人生來就是受苦的，大家都一樣，再說你家誌豪對你已經夠好的了，從來沒有打過你……”

  大家說的都是好話，但她不想聽這些所謂的好話，冷冷拒絕：“謝謝你們，你們能出去嗎？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副冷冰冰拒人千裏的態度，讓大媽大姐們很不爽。

  但大家還是出去了，沒有主人的宴席，很快就散場了。

  ……

  醫院。

  姬英傑醒來，第一句話：“女兒呢？讓我看看。”

  時蓧萱笑道：“她們在新生兒室呢，要過幾天才能看見。”

  “爸爸知道您醒過來一定急著看孩子，他拍了幾張寶寶照片，您瞧瞧。”

  照片調出來，一張張翻看。

  剛出生的小家夥並不好看，皮膚粉紅，皺皺巴巴。

  但姬英傑看著就移不開眼，喜滋滋道：“真好看，我就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孩子，太好看了，怎麽能這麽好看？”

  “萱萱你說，是不是很漂亮？”

  哪好看了？

  但作為外甥女，當然不能說別的，她附和道：“對呀，太漂亮了，我也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孩子，長的很像您。”

  “嗯嗯，對，像我，太漂亮了，不隻漂亮，這倆孩子一看就智慧，將來必會出人頭地……”

  姬英傑把這輩子說過最好聽的話，最動聽的讚美，最真誠的祝福，全部都送給自己兒女。

  誇了半天，她突然轉換話題：“哪個是女孩？”

  重女輕男思想太嚴重，就這時候還想著女孩呢。

  時蓧萱仔細看了一會兒，搖搖頭：“不好分，太像了……”

  倆孩子是同卵龍鳳胎，長相幾乎一模一樣，根本分不出哪個是男孩，哪個是女孩。

  “孩子爸爸呢？他應該能分出來。”姬英傑這時候想起老公了。

  念音神色一滯，有點緊張。

  時禹城回家看大女兒去了，時家今天辦滿月宴，恰好趕上老婆生孩子，都趕到一塊去了。

  老婆既然已經平安生產，他就抓緊時間過去看看。

  “怎麽，他去看時雨珂去了啊？”姬英傑一猜就準。

  時蓧萱則麵部改色心不跳：“爸爸回家給您熬烏雞王八湯去了，爸爸說您勞苦功高，為他生了一雙兒女，一定要親手為您煲羹湯，才能多少彌補點對您的虧欠。”

  姬英傑很受用，這樣的話好聽，喜歡聽。

  她喜滋滋道：“那叫烏雞甲魚湯，什麽王八湯，難聽。”

  “是，我錯了，烏雞甲魚湯，您等著喝湯吧，大補。”

  姬英傑本來就是超高齡產婦，生孩子幾乎要去半條命，很容易疲憊，說了沒有兩句話就又昏昏欲睡。

  倆人關上房門，從病房出來。

  念音佩服：“阿姐可真厲害，編瞎話張口就來，阿爹明明去時家了，你卻說他回去煲湯，要是送不來怎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