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差一著啊！”

  破壁人的工作室內，嶽斯二號看著智子實時轉播過來的畫麵，忍不住扶額歎息到：

  “我們低估了嶽斯的威脅程度，他的瘋狂是難以想象的——真是打的一手好太極。”

  “太極，是那種拳法嗎？”破壁人D問到。

  嶽斯二號搖了搖頭，說到：“如果以拳法來指代的話，就太淺薄了，太極，是一種文化內核，是一種價值觀，嶽斯和我所接受的文化教育所培養出的思想核心，都逃脫不了太極的範疇。”

  正說著，嶽斯二號拿起一根白板筆，在手邊的一塊白板上畫了一個太極圖：“這是一種哲學方麵的概念——具體的內容的話，我記得嶽斯好像之前講過類似的東西，應該在他大學時候的思想課上。”

  “如果拿太極拳舉例子的話，倒也貼切，符合太極拳經中的一句——觸之即轉的根本口訣，也就是《易經》中的窮則變，變則通的理念。”

  “我們對於嶽斯的破壁，是建立在他的戰略計劃是一個恒定的目標的前提下，但是，嶽斯的戰略計劃處於一種動態變化的狀態，我們對他的破壁，他會選擇改變自己戰略計劃的狀態而消去我們的影響。”

  嶽斯二號的一通話，把麵壁者B、C、D說的雲裏霧裏，有種“雖然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但是一定有道理”的感覺，破壁人B說到：“難怪，難怪當初A選擇人員的時候，要求必須候選者是與嶽斯是同一文化背景、同一教育背景下的人，現在看來，他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對於破壁人B的評價，嶽斯二號笑而不言。

  因為，上麵那一通分析，他完全是胡諏的，嶽斯式的胡諏。

  如果說嶽斯最討厭什麽事情的話，那就是自己被當做實驗品來對待，那是他最弱小、最無助、最痛苦的一段時間，被關在培養槽當中，渾身插著管子，身上貼著電極片，浸泡在培養液當中，承受著哥斯拉細胞的同化與侵蝕。

  那段經曆便是嶽斯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雖然沒有獲得嶽斯真正的記憶，但是智子根據已有的數據模擬出的嶽斯的思維方式中卻隱藏著這些，被植入嶽斯二號的大腦的時候，這份精神障礙便一並被嶽斯二號獲得，並因為思維的衝突，這份精神障礙甚至成為嶽斯二號思維中重要的組成部分。

  當然，在這裏，嶽斯和西方媒體一樣雙標的很，我拿別人當成實驗材料，行；別人拿我當實驗材料，不行！

  獲得了嶽斯思維的嶽斯二號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被人作為“實驗品”對待，雖然之後嶽斯的思維和原本的身體的意識產生了衝突，嶽斯二號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進行治療，但是那瞬間觸發的精神障礙讓嶽斯二號確定了一點——這幫人，都得死！

  更何況，ETO這幫人還兼具“人類中的叛徒，投降外星人的二鬼子”等概念，戳中了嶽斯的點。

  在後來的一段時間裏，嶽斯的思維逐漸占據了上風，控製著嶽斯二號的身體，隻不過靠著大量的藥物，才能讓自己維持到一個正常人的狀態。

  不過，這就足夠了，搞死ETO，這就足夠了。

  破壁人A如今的下場，便是他暗中推動的，如果破壁人A謹慎一點，就不會行事如此莽撞，是嶽斯二號給了他不應該有的自信，然後身陷囹圄。

  被拿來當試驗品什麽的，嶽斯最討厭了，哪怕隻是思維上的嶽斯。

  ……

  嶽斯又一次進入了太空當中。

  經過多年的發展，太空軍已經初具規模，經過強化手術、配發了動力裝甲的太空軍士兵已經可以達到一條太空戰艦的最基礎的人手要求。

  雖然太空船塢的建造還在進行當中，但是太空戰艦的設計已經完成，並已經進行了模型的建造，一同進行數據建模的，還有整個太陽係的模型。

  那是一個龐大的工作量，因為在嶽斯的要求之下，數據模型的建造需要盡可能地真實，它並不是一個天文館中便於人們理解而刻意改變了比例的模型，而是一個動態的、不斷根據現實中天體運行的規律運行的模型，並且加入了引力、太陽風、星際塵埃、輻射等等。

  這些數據，靠著數年的時間，無數發射到太陽係的探測器收集回來的數據，經由大量的人員進行研究分析處理，可以說，這個模型的建立，是人類在天文學上的一大進步。

  自打三體人入侵的消息公布之後，人類科技的呈現了一定程度的爆發，所取得的成就，已經超過了原本的發展速度。

  旅行者號空間探測器剛剛觸及太陽係最外層邊界，獨眼巨人係統發射的飛行器，在短短的時間裏，所飛行的距離是它的百倍，現在距離太陽的距離對人類的航天事業來說，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

  但，這個模型首先被應用到的地方，是太空軍的日常訓練，在沒有飛船的情況下，他們要首先學習如何操作自己的飛船，以及在星際旅行當中會遭遇到的任何問題。

  為此，嶽斯還親自抽出時間，為模擬訓練的裝置編寫了物理引擎，讓它盡可能地真實。

  在未來，這個訓練裝置將會以遊戲的形式進行開放，吸引更多的人類加入這場遊戲當中，首先培養人們對星辰大海的向往，同時集思廣益，用更多人的智慧來對未來的太空戰爭進行模擬推演，並且發揮人們的想象力，尋找出新的宇宙飛船的設計方案。

  這一點並不是無的放矢，負責這個項目的是林雲，屬於她那“新概念武器”項目的延伸。

  人們靈感的火花迸濺出來，雖然很多在落地之前就已經熄滅了，但是，有部分卻能夠點燃技術進步的火焰，形成席卷下一個時代的熊熊大火。

  某一種對科幻作品中的技術的劃分是這樣說的，第一種，是建立在已有的科技上的世界；第二種，是建立在已有原型機，但處於實驗室階段，無法正式投入使用；第三種，是建立在已有技術理論，但是連原型機都沒有；第四種，完全是黑箱科技，為了劇情需要，不需要原理，直接拿出來就用，科技是為劇情而服務的。

  但是，人類這邊有地下基地這個神秘存在，還有宇宙天神組蒂亞穆這個近乎萬能的作弊器，隻要有一個看似切實可行的想法，就可以在它那裏得到答案。

  黑箱科技，是完全不存在的，隻要有需要，完全可以拉出一條切實可行的科技脈絡，缺乏的便是一種前瞻性的、具有啟發性的思維。

  但是，那一點靈感的火花，卻是至關重要的，就像人類想象中的妖魔鬼怪的形象，都是根據已有的素材進行拚接加工的，就像神話生物中的“龍”這一形象，就是“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由多種生物拚接而來。

  太空站中有專門為太空軍訓練而準備的艙室，那是一個環形的房間，外側一圈，有無數個“座位”，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別的什麽東西了。

  所有需要參與訓練的人員穿著動力裝甲，進入艙室，按照編號找到“座位”，采用物理鏈接的方式，用一根導線將動力裝甲與太空站連接了起來，將動力裝甲的探測器端口接入動態模型當中。

  瞬間，太空軍的士兵便進入那還未正式進入的太空戰艦當中，太空站的模擬係統與動力裝甲太空服組合，為他們呈現出一個飛船內部應有的模樣，雖然為了減少算力的需求，動力裝甲太空服呈現的虛擬影像略微失真，但是對於太空軍士兵來說，那已經足夠真實，雖然知道那是虛假的，但他們仿佛置身於一個真正的宇宙飛船當中。

  同時，“座位”上的球形關節機械臂也抓住了動力裝甲，將他們固定在一定的空間當中，配合著他們的行住坐臥。

  《三體》世界的YR體感技術是非常先進的，在戰爭開始之前，ETO便通過“三體遊戲”向社會精英介紹“三體世界”，向遊戲的玩家展示三體文明的發展曆程。

  如果用超前名詞的表示，“三體遊戲”其實是一種5D電影，讓觀眾進入電影當中，真實地感受到三體文明所經曆的一切，然後對三體文明產生認同感，自願加入ETO。

  而ETO采用的設備是一種名為V裝具的體感服與潛入頭盔，在獲得了一些樣本之後，參與動力裝甲太空服的工程師將那種設計融合到其中，雖然最開始，他設計的目的是為了解決宇航員們的心理問題，讓他們身處太空，也能在虛擬現實中有著到海邊別墅度假的經曆。

  不過，這種功能最終還是沒有應用在它一開始設計的方向上，反而成為了宇航員們進行模擬訓練的設備功能。

  按照之前訓練的那樣，置身於太空戰艦，太空軍的士兵簡單地集合訓話之後，便分散開來，進入他們各自的崗位，對飛船進行全方位的檢查，然後引擎點火，啟動主機，測試各種係統，最後才正式啟動了這艘太空戰艦，開始了自己、也是人類的第一次遠航。

  這次訓練的時間非常漫長，最基礎的訓練是一年的時間，這一年當中，他們都將維持在模擬訓練當中，維持著一個太空戰艦船員應有的狀態。

  太空作戰，無論是空間跨度還是時間跨度都是非常誇張的一個數字，一年的模擬訓練時間，隻是最基礎的，甚至是非常短的，要知道，此前人類發射的探測器，從地球到達距離最近的行星火星，差不多也要用去一年的時間，而太空作戰的距離單位是以天文單位與光年進行劃分的。

  因此，根據訓練情況，將會進行不確定地延長，這期間，所有考慮到的問題都會一一呈現在他們眼前，讓他們應用自己所學，去解決那一種種的問題，進行專項性地訓練。

  又或者，模擬器搭載的物理引擎會讓戰艦飛船出現一些預料之外的問題，補充數據資料，查缺補漏，讓工程師們發現這一被忽視掉的問題。

  並且，他們的這次訓練的數據將會得到保留，用作之後戰爭演習時的假想敵，誰也不知道三體艦隊會是一種什麽樣子，但是，至少拿人類艦隊自己練練手也是可以的。

  雖然在嶽斯看來，那樣做是錯誤的，剛剛以艱難的手段脫離地球進入太空的人類，根本不清楚太空戰是怎麽一種狀態，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甚至無法通過光學儀器直接觀測到敵人戰艦，一切戰鬥都是超視距打擊，就像打遊戲一樣，你麵對的隻是一團團的數據，以及數據編譯後呈現的畫麵。

  雖然能夠做到順著網線摸過去，給對方抽一大嘴巴的事情。

  通過各種方法獲得敵軍戰艦的方位，然後對那個方位進行打擊，或者在雷達上發現敵軍發動攻擊的預警，進行機動規避或者其他的措施。

  戰艦之間的近距離對轟，小型太空戰機之間的狗鬥，穿著動力裝甲的生化改造人士兵和奇奇怪怪的外星種族單兵交接，拎著單分子刀片互砍，那純屬於為了讓場麵看起來好看，那樣能夠賣錢。

  真正的戰鬥，是非常無聊的。

  但是在太空領域，人類還處於蹣跚學步的程度，嶽斯也不好揠苗助長，讓人類在學會走路之前就學會奔跑、跳高之類的，隻有一次次地跌倒，才能夠站的穩，走得快。

  嶽斯對負責太空戰艦的工程師問道：“我們的飛船，它采用什麽推進器。”

  “是離子推進器和離心力推進器結合的方式。”

  太空軍實驗的訓練，是有多方盯著的，太空軍負責對艦船的指揮結構進行調研，以及戰略戰術的研究與調整，以及太空戰艦船員們的生理心理健康；航天部分則是收集艦船本身的數據，進行設計上的調整。

  雖然隻是在數據世界進行模擬，但在起步階段，一點點的經驗都是彌足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