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2章吞金獸

  萊布尼茨不在乎惠更斯接近高盧巨炮的目的——一個在本國都能衣食無憂的科學家，不遠千裏來到巴黎城參加這樣一場比賽，如果不是有更大的野心，犯不著這樣冒險的。

  作為高盧國的首都，巴黎城的酒館一直都很熱鬧，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因為數學大賽的緣故，更是匯聚了不少的人。

  有的是來參加競賽的，有的是趕過來湊熱鬧的，當然還有其他國家的探子之類的，跑來探聽消息或者挖人的。

  總而言之，如今的巴黎城可謂魚龍混雜臥虎藏龍，隨隨便便碰見的一個外鄉人，就有可能是其所在國家的著名學者或者隱藏貴族。

  對於此，巴黎城方麵沒有特別針對，隻要他們不故意在巴黎城裏鬧事，不違反巴黎城的相關法規，巴黎巡邏軍也就權當他們是來旅遊的客人。

  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地區的人聚集在這樣一個城市，是難得一見的勝景，大家心照不宣的出入於不同的酒館，通過酒館這個信息匯聚中心，交流著各自想要知道的信息。

  這也是巴黎城各大小酒館如此熱鬧的根源所在。

  我知道的，你知道的，通過酒館這個中介之後，就變成了大家都知道的。

  比如，這時候隔壁桌就有兩個喝醉酒了的人，正在訴說著他們從海上聽到的消息：

  “是真的，紅夷國還有弗朗基國那幾個國家，他們都派遣了船隊去東邊，尋找什麽新大陸，要開辟新的殖民地！”

  “難道不是去東邊和大明國打仗嗎？”

  “開什麽玩笑，一次輸還可以說是輕敵，兩次輸那就是明顯打不過。還去挑釁大明不是送死是什麽？那些人命不是命嗎？他們去東邊，根本就是尋找新大陸的！我的叔叔於勒說他小時候跟隨海軍遠航的時候，遠遠見過南半球的東邊，有一個從未染指過的新大陸……他們都是去找那個新大陸的！”

  “據說那上麵沒有什麽人，還是一片無人開墾的原始地帶！”

  因為兩人討論的聲音太大，以至於其他桌上的人也都聽到了。幾個有心人立刻端著酒杯湊了過去，加入到了其中：

  “我也聽說了。除了高盧國之外，其他的國家都去了。那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嘿，不過那樣的殖民地對我們又有什麽用呢？我們這些普通人是享受不到殖民的好處的。”

  “是啊是啊。新大陸新殖民地的新特產新鮮事物……都隻會變成更加昂貴的商品賣給我們。那些來往兩地的商船才是受益最大的人！”

  “嗬嗬，這位朋友，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也是跑船的，我們在海上和大海搏鬥，隨時都有可能遭遇風暴，這可是拿命賺錢的，難道這錢不該我們掙嗎？”

  “說的對，跑船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計。特別是這樣跨海遠洋，死在海上到時候就隻能丟海裏喂魚。沒人會把你的屍體帶回來的。放在船上隻會害死所有人。”

  “說的也對，可惜我們高盧國沒有海軍了，不然我參加海軍，說不定現在已經在新大陸了。”

  “嗬嗬，別說海軍了，聽說現在連陸軍的軍費都發不起來了！”

  “怎麽回事兒？為什麽啊？”

  “都怪那該死的巨炮，那麽勞民傷財的東西為什麽要存在呢？為了製造一顆炮彈，你知道我們一個郡縣要交多少稅收上去嗎？那些該死的收稅官，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為了稅收連農民種莊稼的種子都不放過！”

  酒吧裏的喧鬧聲忽然安靜了下來，大家默默的喝著酒，一時間，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無論在哪個國家，戰亂年代，受傷的、吃苦的，總是底層的老百姓。

  路易十四在位的時候，為了製造高盧巨炮，窮兵黷武，將整個國家的財政全都拿去填充那個巨大的吞金獸。

  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才打造出三架巨炮。

  固然，通過高盧巨炮，他成功的摧毀了作為眼中釘的馬賽城，殺了大明一萬多將士，狠狠的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隨後更是將北洋海軍的艦長鄭森連人帶船都炸成了粉碎，一雪前恥揚眉吐氣。

  但實際上，這幾次大戰，都沒有讓高盧國因此獲得什麽利益。

  在這上麵沒有占到任何便宜，隻賺了麵子，卻沒有賺到裏子。

  殘破不堪的馬賽城廢墟，如今還在艱難的複建之中。

  但那個地方，卻已經成了一片死地，根本沒人願意前往居住。

  高盧巨炮每一發炮彈所消耗的資源，卻又是實打實的不見了。

  在國庫空虛的情況下，高盧巨炮對於整個高盧國來說，根本就隻是一個負擔。外人看起來厲害好看，個中的辛苦卻隻有自己人才知道。

  路易十四想要繼續維持高盧巨炮的運轉，就隻能不斷的加大稅收，從農民手中征收更多的賦稅上來，以支持軍隊的開支。

  簡直就是一個吞金獸！

  這樣的索取，一次又一次地加重了人民的負擔。民間怨聲載道，酒館中眾人的沉默，就是一個縮影。

  惠更斯看了看萊布尼茨，悄悄的問道：“高盧巨炮真的那麽勞民傷財嗎？”

  萊布尼茨點了點頭，默默的在紙上寫道：“那東西實在是太燒錢了。哪怕如今不開炮，光是平日的維護，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為了確保巨炮不生鏽，要不斷的維護檢查。如果想要它移動起來的話，還要付出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再加上連續幾次海軍覆滅，陣亡了不少的士兵，大筆的撫恤金以及青壯勞力的缺失，都需要大量的金錢。”

  如今，這個歐洲最龐大的國家，已經顯得臃腫，且虛弱不堪。

  它空有強大的外表，實際上已經是敗絮其中，整個國家的國運，如同風中殘燭一般，隨時都有可能傾倒。

  但有趣的是，現如今整個歐洲的其他國家，也和高盧國是差不多的情況。

  和大明的幾次戰鬥，西歐諸國一個比一個淒慘。神聖羅馬帝國分崩離析，紅夷國海軍近乎團滅，弗朗基國外麵的殖民地早都沒了。奧斯曼帝國也丟失了大量的土地，甚至民間對於蘇丹蘇萊曼的信仰都有些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