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教訓

  李來亨提著槍，看著麵前的十二具屍體，臉色無比難看。

  十二具屍體裏，有八個自己人。四個毛子兵。

  不遠的地方，還有兩個負責偵查的戰士，渾身是血的倚靠著大樹，正在接受隊友的救治。

  “他們應該是早就埋伏好的，躲在樹上。我們幾個過來的時候，他們就突然跳了下來偷襲……老劉老王當場就死了。老李和小李反應快一點，想要開槍，但是被隨手奪走了。”一名士兵喘息著，伸手指著現場，向眾人複述當時的情形。

  “對方有二十個人，出現的很突然，我們十個第一時間就被製住了。”

  “老汪拚命掙紮，反手殺了一個人，但是也被敵人捅了腰子，開了膛……後來我們開槍，他們殺了八個人之後，也死了四個。聽到你們過來，就跑了。”另一個戰士掙紮著，忽然激動起來，“師長……他們把槍搶走了！我們一定要追回來啊。”

  李來亨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將兩個傷員帶走，然後環顧四周，說道：“看來這片林子裏，除了我們還有別人在。大家都準備好，讓人把他們和獵物送回去之後，我們就出發，往北走！看看能不能追上那些毛子兵！”

  “王老六！你找幾個擅長追蹤的，給我咬上去！不要輕易接戰，做好記號，等我們跟上！”

  “是！”一名老獵戶出身的二十一師戰士，立刻應了一聲，帶領著幾個相熟的老兄弟，一起循著敵人的痕跡追了上去。”

  剛剛那場搏鬥，眾人聽到槍聲趕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自己這邊的偵察兵死了八個，敵人二十個人死了四個。關鍵是這些人，都不是什麽新兵蛋子。那是經曆過大戰的老兵了。就算是那些人偷襲，出其不意之下，能夠殺死八人，重傷兩人後揚長而逃，也已經很恐怖了。

  他們二十一師的人，以前沒有和毛子軍打過，也就是在之前勝了一次草原人，便有些得意忘形。

  此次粗心大意之下，被人如此得手，實在是讓人感覺鬱悶。

  關鍵是，死了八個人，還丟了八杆槍。

  李來亨很難想像，如果讓敵人得到這些槍，並回去加以仿製的話，會對將來的大明，造成怎樣的威脅。

  這讓李來亨心裏憋著股氣，不吐不快。

  他環顧四周，看著周圍站著的手下戰士，朗聲大聲說道：“老劉他們死了，死的很慘，不明不白的。殺他們的人，是北邊的毛子兵！我不知道你們什麽感覺，但是我，覺得很憤怒，很生氣！”

  “我生氣的，不是老劉他們被殺了！他們本該不死的！但就是因為，他們的大意，才讓敵人有機可乘！”

  “是！我們是很厲害！那草原人七萬大軍過來的時候，我們眉頭都不眨一下，一萬兩千人，打七萬人！就那麽一個照麵，敵人沒衝到跟前，就死了一半！直接就把他們打怕了，打的不敢來了，打的落荒而逃！”

  “所以，你們有資格驕傲，有資格覺得自己天下無敵！要換成是我，我也覺得自己天下無敵！”

  “我也飄了！我以為，真的是我們的兵厲害了！所以我這些天，帶著你們東奔西跑，欺負那些草原人，看著他們給我們跪地求饒，給我們叫爺爺！看著大家夥夥兒，一人一槍，睥睨萬千！簡直就是問天下誰是對手的豪邁啊！”

  眾人默默的看著李來亨，臉上的表情，有悲傷，有憤怒，有唏噓感慨……

  李來亨頓了頓，等著眾人消化掉自己的這些話之後，深吸口氣，接著說道：“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我們之所以能夠戰無不勝，之所以能夠所向披靡，之所以，能夠無敵於天下，不是因為我們真的有多強，不是因為，我們的士兵個人能力多強，而是因為……我們的槍炮厲害！”

  “我們之所以這麽強，全都是因為我們手中的槍，手中的炮，手中的手雷！有了這些東西，我們可以趴在地上，離得老遠就能打死敵人，讓他們連我們的腳趾頭都摸不到！讓他們隻能眼睜睜的死在我們麵前！而這些，都是秦帥賜給你們的！不是你們真的這麽強！可一旦，你們沒有了槍炮，沒有了這些厲害的武器，你們就不再有任何優勢！你們，就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頭兵！”李來亨聲嘶力竭的吼著，說出來的話，讓眾人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是啊。如果他們沒有這些武器，沒有秦帥弄出來的槍炮，他們還能打敗那些敵人嗎？能打敗那縱橫遼東，騎兵無敵的滿清人嗎？能打敗縱橫海上，來去如風的東瀛海盜和弗朗機海盜嗎？能打敗陳兵海外，靠著無敵地利，禦敵於海上的阮鄭雄主嗎？更別說，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正麵擊潰草原騎兵了！

  沒有槍炮，他們什麽都做不到。

  沒有槍炮，他們還是那任人欺辱的大明爛兵。

  沒有槍炮，也許整個大明，早已不複存在，整個大明江山，都早已落入了滿清人的手中。

  是他們太強嗎？不是的。是秦牧給的武器太好。

  “所以，收起你們的驕傲，收起你們的狂妄自滿，因為你們很有可能會因此葬送掉自己的性命！你們記住，給你們這一切的不是你們自己！你們沒那個本事！”

  重重的留下這一句話，李來亨轉身離去，“收拾收拾！我們準備出發，把那些該死的毛子兵，殺光！”

  丟了幾把槍，事情非同小可。如果讓那些毛子因此得以仿製，對於大明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久之後，四千名情緒低落的二十一師士兵，在師長李來亨的帶領下，默默的繼續往北。

  他們沿著王老六等人留下來的標記，沉默前行。

  天空中，忽然刮起了最後一場雪。鵝毛大雪飄飄落落而下，很快就沾滿了所有人的頭發和衣服，為所有人披上了一層白衣。而剩下的一千戰士，則推著推車，滿載著狩獵而來的獵物，往烏蘭巴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