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風雪夜襲人

  “叔叔，您當初之所以願意歸附皇太極他們，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是有希望取代大明王朝，成為新的中原霸主嗎？歸根結底，我們需要的，是和平安寧的生活，是我們人民的富足！所有的戰爭，歸根結底，都是為了這個目標而服務的！”

  還想要掙紮反駁的達什巴圖爾放下了手臂，默默的看著鄂齊爾圖汗，半晌之後，他轉而望向自己的父親，心悅誠服的道：

  “父親，我同意鄂齊爾圖汗的說法。我們和大明，並不一定是敵人。雄鷹就算翱翔天際，還是要落地歸巢的。而無論是外出狩獵，還是與人為伍，都隻是為了飼養巢中的雛鷹。”

  北風呼嘯，風雪更急。

  一陣寒意吹進了帳篷裏。讓年邁的老人，更加清醒了一些。

  “是啊。雄鷹狩獵，隻是為了活著。委身於人，還是為了活著。大明打敗了那些滿人，卻隻是將我們驅逐。可以看得出，他們是沒有將我們趕盡殺絕的打算。”

  老人拍了拍座椅，看著麵前的子侄，緩緩說道：“傳令下去，我們衛拉特聯盟，將會遣特使前往大明京城，向大明表達我們的善意，如果有不同意的，我們也不強求，但是，他們的部落，將不再接受我們衛拉特聯盟的庇佑。”

  “是！”達什巴圖爾躬身領命而去。深深的夜色裏，他步伐矯健，沉穩無比。

  “鄂齊爾圖汗，我的侄子。”雙眼渾濁的老人，輕聲呼喚道。

  “叔叔。鄂齊爾圖汗在這呢。”鄂齊爾圖汗走上前，伸手握住了老人的手。

  “你將會是，衛拉特聯盟新的盟主。”老人忽然說道。

  鄂齊爾圖汗一驚，等大了眼睛，看著老人：“尊敬的汗，我並不想成為衛拉特聯盟的盟主。我沒有那樣的能力。”

  “我的孩子，你不要害怕。剛才你說的那一番話，就已經向我證明，你有帶領整個衛拉特聯盟，繼續走下去的能力。大明的強大，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已經能夠想象。而我的兒子，達什巴圖爾，他太年輕了。以為勇武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殊不知，隻有勇武，是不能坐穩天下的。”

  厚厚的蒙古包外，有馬匹嘶鳴的聲音，那是達什巴圖爾帶領著手下的騎兵們，連夜去往四方傳遞指令。冬天還沒過去，如果不能趁著雪勢還小的時候去往諸部族的聚集地，等到大雪封住了整個草原，就很難再過去了。

  “除去我們和碩特部不說，準噶爾、杜爾伯特、土爾扈特，以及輝特等部，可能都會有一部分人，不讚成我們的決定。甚至，他們之中會有一些人，想要做出相反的事情。鄂齊爾圖汗，如果換做你，是衛拉特聯盟的盟主，你怎麽看？”良久，這位黃金家族的後裔首領，將渾濁的目光，望向了他的侄子，問道。

  鄂齊爾圖汗略一思索，回答道：“上一次我們的聯軍馳援大清，在中途就被大明的軍隊打敗了。這其中，就有杜爾伯特和土爾扈特部的人，他們很心裏很清楚我們和大明之間的差距，這樣的決議，應該不會遭到他們可汗的反對。輝特等小部落，一直都是跟著我們這些大部落走的，隻要我們沒意見，他們想來也不會反對。唯獨，準噶爾部不比我們和碩特部弱小，他們的汗王野心勃勃，一直想要統一蒙古諸部，甚至已經多次陽奉陰違，抵觸叔叔你的命令了。”

  “所以，我很擔心，準噶爾部會借此機會，和我們鬧翻。”

  “我老了。已經沒有威懾力了。那頭狼崽子，當然想要試著看能不能當一當頭狼。”固始汗長長的歎了口氣，語氣之中，有著濃濃的遺憾：“他們始終和我們不是一條心。如果當年能夠狠下心來打敗他們，徹底將準噶爾部並入我們和碩特部，也許就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麵了。”

  “叔叔，我們是否要早作準備。僧格是個脾氣暴躁的人，他如果知道了我們打算與大明結盟的消息，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向我們發動攻擊的。”

  “沒關係的。鄂齊爾圖汗，準噶爾如果想獨立，那就讓他獨立好了。衛拉特蒙古諸部，需要一個真正的大統一。無論是我們和碩特部，還是準噶爾部，誰要能夠真正統一諸部，都是我們蒙古族人的幸事。”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歸附於大明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們需要的是大明的文化和技術，是那些製造火器的方法，而不是真的做大明的鷹犬。須知兔死狗烹，這是漢人一直信奉的道理。”

  “是！”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

  營帳之外，忽然傳來遠遠的呼喊聲，鄂齊爾圖汗一愣，急忙轉身奔了出去。

  然而才剛剛走出營帳，就聽到遠處傳來慘叫和兵器交接的聲音。

  “敵襲！”

  遠處的火把亮了又滅，有人在臨死前發出了示警。

  風雪交加的黑夜裏，突襲而至的敵人，並未騎馬，而是穿著一身的黑衣，突襲而至。

  “是準噶爾部的人！”火光閃爍，明滅不定。還是有人認出了那些偷襲者的身份，不顧一切的大吼。

  鄂齊爾圖汗憤怒起來：“所有人，迎戰！敵襲！”

  “敵襲！”

  “殺啊！保護王帳！”

  “保護可汗！”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整個和碩特部也已經蘇醒過來。雙方開始在黑夜中交戰，彎刀迎著風雪，劃破人體，火熱的鮮血飆射出來，落地之後，就已經隨著屍體一起冰冷下來。

  剛剛組織了人馬殺出去的達什巴圖爾找到了鄂齊爾圖汗，兩人臉上都帶著憤怒的表情。

  “我的人剛剛派出去，就碰見了這些鬼鬼祟祟的家夥！他們把馬放在了三裏外的地方，然後徒步下馬悄悄的潛伏過來，顯然已經準備很久了！”

  “不騎馬，趁夜色摸黑而來。僧格是怎麽想的？”鄂齊爾圖汗皺著眉頭，同樣的殺氣騰騰。

  就在今晚之前，包括他們兩個在內，並沒有人知道盟主固始汗的想法。但準噶爾的伏兵卻早早就已經來了。這說明，對方早就有了向和碩特部動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