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摸黑進攻

  從來沒有人敢在黑夜裏行軍，因為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埋伏。

  然而，在這樣的雨夜，在麵對大明軍連綿不斷炮火，黑夜，反而是最好的掩護。

  八旗兵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期盼著黑夜一直持續到永遠。

  雖然，他們也看不到前方的道路，但至少，那些讓人恐懼的炮火，不再接連不斷的響起了。

  明知前路是死，但能晚死一秒是一秒。

  而且，能夠接近對方，也就有了翻盤的可能。

  包括非言在內的所有人，心中都是這樣期望的。

  隻是，所有的人都疲憊異常。甚至連停下來歇息都不敢。

  以這樣的狀態，就算真的到了對方麵前，又能有什麽戰鬥力呢。

  ……

  大明國防軍的軍營之中，燭火通明。

  木製房屋的辦公室裏，秦牧等人圍桌而坐。

  背後，豎立著的架子上，貼著作戰地圖。

  “這些人真是不要命了。”馬應魁坐在那裏，捧著熱茶喝著。

  “下著大雨不說，還摸黑前進。也不怕我們在地上埋了雷？”

  馬元調齜了齜牙：“沒辦法。白天就要挨炮仗，隻有晚上安全一點。”

  “他們總得休息吧。人都有鳴金收兵的說法。他們倒好，打算死路上？”餘林峰也是不解地搖頭。

  馬應魁撇了撇嘴：“收兵？怎麽收兵？我們的野炮射程十八公裏！他們好容易衝到了跟前，這要是退到十八公裏之外，那豈不是白白送了那麽多人性命？”

  眾人都是默然無語，言語雖然輕鬆，但其實心裏都充滿了隱隱的憂慮。

  “雖然咱不怕，但人數也太多了點。”

  其餘兩個城門的攻擊已經停了。唯獨東門這邊，非言大軍不管不顧的挺進，人數已經聚集了將近三十萬。

  當然，現在能有二十五萬也就不錯了。

  這樣龐大的人數，就算全是疲兵衰兵，也很可怕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秦牧，緩緩開口了：“不要怕。這些人都已經廢了。不足為懼。”

  見眾人看著他，他便點了點地圖，說道：“按照估算，他們一晚上最多能夠前進五公裏左右的距離。這還是在全部急行軍，不出任何意外的情況下，最樂觀的估計。”

  “但事實是，沒有人能夠連續一天一夜的戰鬥之後，還能做到那樣的行軍。冒著大雨，這些人挺不住的。”

  “就算停住了。那明天白天呢？隻怕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濟爾哈朗是讓非言這幫人送死。這家夥也就真的拚了命的過來送了。”秦牧說著，搖了搖頭：“如今最關鍵的，是先把我們的槍械維修好。爭取明天時候，有更多的槍械可用。”

  受潮的槍械需要修複才能使用，此時的軍中大營裏，大明國防軍的士兵其實也沒有休息。而是坐在營房裏，不斷的擦拭著，烘烤著受潮槍械的零件。

  爭取在明天到來之前，能夠有更多的槍械可以投入戰場。

  雙方都在爭分奪秒。

  隻不過，大明軍的局麵更好一些，心裏壓力更少一些。

  畢竟，他們還可以休息。不必淋雨，敵人來了的時候，隻需要再城牆之上，用炮火轟擊就可以了。

  若在以前，以六萬對三十萬，這些人想都不敢想。

  但現如今，他們卻正在做著這樣的事情。

  隻是想想，就已經讓人感到熱血沸騰了。

  這一夜，雙方都在爭分奪秒。隻不過正如秦牧安排的那樣，城頭之上，總是會有值夜的大明士兵，在想起來的時候，會無聊的朝著黑暗中，放出一發炮彈去。

  這讓疲憊不堪的八旗兵苦不堪言。他們很想休息，很想睡覺，但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沒有人能夠睡得著。

  何況，天上的雨，也讓他們無法入睡。

  就這樣苦苦的挨到了天明，卻又要迎接無數無情的炮火。

  當熱情不在，瘋狂褪去，能夠支撐著這些八旗兵繼續前進下去的，已經沒有什麽了。

  所有的人都明白，這不過就是一場通往地獄的旅行罷了。

  抱怨開始出現，消極的態度和絕望的氣息，彌漫在整個隊伍之中。非言於是殺了些人，說了些話，在大家吃飯的時候，講了講大清先輩們的艱苦。

  他識圖讓士氣重新聚攏起來，讓這些人重新狂熱起來。但當一發炮彈，在吃飯的人群裏炸響的時候，他明白，這一切都是徒勞了。

  後來加入的正紅旗騎兵還好說，他們有著足夠的士氣和底氣。但是自己率領的這些鑲紅鑲藍兩旗士兵，已經在對方的炮火之下，足足折磨了五天了！

  五天的時間裏，他們連對方的人影，都沒有看到過，卻足足，被對方的炮火，打了五天！打死了，將近三萬人！

  付出了六萬人的代價，他們得到的，也隻是挺進了對方軍營十公裏的範圍之內這樣的戰果而已。

  然而，這樣的距離，再往前一分，需要的人命，隻會更多！

  非言不知道，這樣的戰鬥，到底還有什麽意義。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勞無功的。

  曾經，他也是小朝廷裏的主戰派。

  但是這一次，他在百忙之中派出了自己的親兵，將建議議和的折子，遞了上去。

  憤怒的濟爾哈朗，直接將旨意傳給了正紅旗的總兵完舒青玉。

  大雨滂沱，舒青玉懸完濟爾哈朗的旨意，麵色冰冷的看著跪伏在地的非言：“大家同僚一場，大將軍還是自行了斷吧。”

  周圍的士兵靜靜的看著，目光之中，早已沒有了之前的敬佩與愛戴，有的隻是冷冷的仇恨和木然。

  反正都是要死的。能看著這位總兵大人死去，總是心裏痛快一點。

  “蒼天在上，罪臣真的是為了大清考慮啊。”

  “大明之強，已非我等靠著一腔熱血和無數人命，就能豈及得上的了！望陛下三思！莫要讓我大清，消亡於滾滾長河之中啊！”

  然而，沒有人理會他的哭訴。心生死誌的非言，拔出腰間長刀，自刎於紛紛細雨之中。

  “非言已死，我舒青玉奉陛下旨意，暫領總兵之職！負責此次對大明國防軍的進攻！”

  舒青玉是正紅旗統帥，如今更是整個前線指揮的最高領導。同時，他也是一個堅定的好戰派。

  還是濟爾哈朗的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