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
作者:叼豆包的狐狸      更新:2021-04-11 07:50      字數:3337
  柳衿“啊”了聲,雙手握拳站起,紅臉道:“我家相公開的棋牌室舉縣聞名,還賺了一千兩銀子!”

  王月瞪大眼,對著柳母舉起手指,“一千兩。”

  柳母點頭。

  “呀!”王月瞧聞不就如同瞧財神。

  “哈!銀子銀子!”柳觀文粗聲粗氣,“滿口銅臭,滿心利益,你可知錢財乃身外之物!商婦!商夫!”

  聞不就眯眼,心道敢說我老婆,我還治不了你了?

  他伸手將柳衿拉回原位,道:“錢財乃身外之物不假,你如此嫌棄金錢,不知你平日讀的書用的筆墨沒錢哪裏去買?”

  “身外之物又如何?一千兩買的書蓋個屋裝得下一個你!”

  他撩起袖子,大步走到柳觀文身邊,指著他腰上玉器道:“錢財身外物,錢財買來的東西也是身外物。這玉墜,身外物,丟了。”

  他拽下柳觀文的玉墜丟在孟和懷裏。

  “荷包,身外物,丟了。”

  “扳指,身外物,趕緊丟。”

  “帶勾——還有這衣服,錢財買來的衣服!你怎麽能穿,髒了你的身子,快脫快脫!”聞不就人高馬大,鍛煉後的身體經過係統buff加持力大無窮,擺弄柳觀文像搓弄菜園子裏的小雞。

  柳觀文紅著臉,小孩子一樣揮手往孟和身後躲,著急道:“不能脫不能脫……”

  聞不就見他眼眶通紅,看上去要哭一般,不僅不鬆口,反而道:“哦,對!”

  “還有堂嫂!”

  聞不就對孟和道:“堂嫂不也是你下聘十裏紅妝高頭大馬娶回來的!聘禮不也是身外物,等而言之堂嫂也是堂哥身外物,休了休了!”

  “不能休!”

  柳觀文一嗓子驚起窗外鳥。

  他驚慌失措,拽住孟和的手,眼淚奪眶而出,“夫人……不能休!”

  孟和嬌羞地捂住臉。

  “哈哈哈。”

  正房笑倒一片人,聞不就扭頭對著柳衿挑眉,柳衿捂著嘴偷笑,豎起大拇指。

  “哈哈哈,活該我的兒,讓你整天氣娘。”王月擦擦眼角的淚,“下次再惹我生氣,把阿和藏起來不給你。”

  柳觀文握著孟和的手仿佛碰到燒紅的鐵棍,倏地收回來。

  他輕咳一聲,整理衣服,小聲道:“咳,你說的……也有理,有理。”

  聞不就見自己如此逗弄他,他未生氣,心道看來這位堂哥話不會說,人倒還行。

  他有心說道:“我讀書未有你多,卻聽聞這麽一則故事。子路尋孔子,路遇一老叟,老叟言“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

  “不在人位,莫為人師,堂哥,我這奸商之言對否?”

  柳觀文沉默片刻,忽而俯首作揖,道:“是我錯了。”

  “好!我竟能聽到觀文認錯,真是有生之年!”王月忽然大笑,道,“此情此景真得喝兩杯。”

  柳母道:“席已備好,我特意讓人準備你愛喝的桃花釀。”

  “還是嫂嫂懂我!”

  聞不就沉默片刻,目送這位借兒子笑話下酒的二嬸離開,拍拍柳觀文的肩膀。

  “這就是親娘呀……”

  席間,柳家大房與王月一行人一席,柳家妾室另坐一席。

  聞不就依舊給柳衿布菜,柳觀文見了有樣學樣,在孟和碗中放下一雞腿。

  “謝謝相公。”孟和紅著耳朵道。

  柳觀文不好意思:“不用謝。”

  王月捂著嘴笑:“阿和,我記得你不愛吃肉?”

  柳觀文漲紅臉,不知所措。孟和連忙說:“我愛吃,娘,愛吃。”

  說罷,還低頭咬了一大口。

  柳觀文臉紅得仿佛滴下水,又夾了青菜放在孟和碗中。

  “這麽開心?”聞不就說,他見柳衿咬著筷子盯著柳觀文孟和一臉吃瓜的笑容,也不自覺笑起來。

  “相公,堂哥明明比我們結婚早一年,還沒我們親近呢!”柳衿偷偷對聞不就說。

  聞不就挑眉:“你怎知他們不親近,晚上熄燈被子一蓋唔——”

  聞不就閉上嘴,拍拍腿上腳印,將另一個雞腿夾給柳衿。

  “衿兒,吃。”

  “哼!”

  柳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王月拉著聞不就讓他講如何賺得一千兩,聞不就便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不就,你那棋牌室可有想過在其他地方開?”

  聞不就聞言明白她話中意思,連忙說:“自然有這個打算,二嬸想與我合作?”

  王月拍拍他肩膀,道:“青山城地廣人多,比永安縣大四倍有餘。你二叔和我在青山城有幾家鋪子,我出鋪子和人,你出麻將和你口中的“經營手段”,你七我三如何?”

  聞不就搖搖頭,道:“二嬸,我們一家人,五五分賬。”

  王月笑得開心,道:“好孩子,你真是天上神仙下凡落到我們柳家的福星!”

  聞不就摸摸鼻子。

  附桌的眾人聽見聞不就要與王月合作,撇嘴瞪眼,食不下咽,即使桌上擺滿普通人過年才會準備的豐富餐食。

  柳葉滿腦子裝滿銀票的木匣,擺滿房間的賀禮,咬緊銀牙,隻恨自己不能取柳衿代之。

  柳芽飲茶漱口,拾起手絹擦拭並無汙漬的嘴角,對二姨娘使個眼色,提起裙子站起身。

  “二姐?”

  柳芽壓下嘴角不屑的笑,敷衍的道:“我去去就來。”

  她緩緩而行,清麗臉上裝點淡妝,烏黑發上難得帶著一隻銀釵,紅色寶石閃閃發光。柳芽矜持走到正桌,對著長輩行禮。

  王月放下筷子,在柳母耳邊低聲說:“你家這丫頭倒是大家閨秀姿態,看起來極有教養。”

  柳母看了一眼柳芽但笑不語。

  王月隱約明白柳母態度,開口道:“孩子,你可有事?”

  柳芽麵帶羞澀,掃過座上眾人,道:“剛剛女兒聽到嬸嬸與姑爺商量合計開店的事,不知芽兒可否一起參與?”

  聞不就夾菜動作頓住,黑了臉,眼神陡然銳利。他收回手,放下筷子,壓下唇角。

  這些人,真不消停。

  主桌靜了靜,柳父皺眉,道:“你嬸子與不就商量在青山城開店的事,哪容你插腳。”

  柳芽輕聲道:“父親,我並不是打算參與青山城的店務,隻是聽聞父親與姑爺打算把咱家不好的鋪子改成棋牌室。父親,我也是柳家人,還是您的女兒,想給自己賺些體己錢,應該不過分吧。”

  她說最後一句時,聲音又軟又輕,如同縮在殼裏的蝸牛試探地伸出觸角,觸角下,卻是隱藏著獠牙的惡獸。

  聞不就嗤笑一聲,仿若自言自語,“哦,我覺得挺過分的。”

  “噗。”

  柳觀文麵紅耳赤,抓過孟和遞來的帕子擦灑在衣服上的水。他心中汗顏,原來聞不就不分男女親疏,說話都是這麽直白,看來自己不必記掛適才之事。

  柳芽眼眶微紅,羞惱委屈,道:“爹爹,之前娘親提點我們姐妹,叫我們多做些手藝活換錢。可是幾件衣服鞋子能換幾個銅板,我知道姑爺能幹大事,隻一家棋牌室一月就賺千兩白銀。妹妹不求大富大貴,若能跟著姑爺一個月賺二三兩便心滿意足了。”

  柳父心想有幾分道理,這些姑娘雖是妾生女要外嫁,可總歸是自己女兒,平日還算孝敬,若能自己賺些錢也好過日子。隻是看不就臉色並不遠與她們牽扯,這事如何是好?

  他沉聲道:“芽兒,你想怎麽參與啊。”

  柳芽笑道:“爹爹,芽兒平日不愛寶釵華衣,月錢都存起來,算算也有幾十兩銀子呢,可以投進店中交給姑爺打理。”

  聞不就見柳父麵色糾結,直接道:“父親,並不是我不願與她合作。隻是一來,她們沒有嬸嬸家大業大好算賬,若是今天她拿十兩明日她給二十兩,算起帳來平添麻煩。”

  “二來嘛。”聞不就覆上柳衿的手,說,“不說衿兒本身攢的銀子夠我開店,我這手中賺得銀子難道不夠,還需要別人給?”

  聞不就銳利的眼神掃過柳芽,眼波平靜近乎冷漠,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厭惡。

  柳芽身體陡然一冷,竟是不敢抬頭正對他。她自負地心不由波動,這聞不就隻是剛好沒多久的瘋子,怎會如此令人恐懼?而且她一直謹言慎行,從未得罪過這位姑爺,他哪來這麽大敵意?

  柳母輕笑的對柳父說,“不就說的是,這本來嘛,就是不就自己想出賺錢法子。人家小兩口關上門做自己的生意,願意跟誰合作就跟誰,咱哪能插手。”

  “芽兒想要體己錢也沒錯,這樣吧,想要錢,出嫁妝時當娘的多給一些就是了。”

  柳母三言兩語將柳芽定性,將她十幾年質樸素淡人設敲得稀碎,連帶挑起其他姑娘不滿。

  副席上,眾人看柳芽的眼色帶了幾分暗恨,好嘛,你自己臉皮厚,就能多要嫁妝,平日大家娘也沒少喊,安也沒少請,憑什麽多給你?

  柳芽被柳母說紅了眼,淚眼連連道:“爹爹娘親,芽兒不是那個意思。芽兒隻是想多學一些。能幫爹爹出份力!”

  “難道爹爹是嫌棄女兒嗎?”

  座上眾人皆沉下臉。

  聞不就身子靠在椅背上,報手頂腮道:“真是扣得一頂好帽子。”

  柳芽抬手拭去眼角淚水,嘴角輕微揚起複又垂下:“姑爺以後有偌大家業繼承,怎知外嫁女兒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