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聲嘶力竭。

  聲音輕的，卻卻俞夫人心裏直打顫。

  這個兒子，素來溫和、孝順、心軟，卻也固執的很。

  越是如此，越讓她心驚。

  她算到了楚清黛清高，什麽都不會說，但是沒算到，南希會讓丫鬟出來把這幾年，她做過的事情都抖出來。

  “母親！”俞譯言沉聲。

  俞夫人身子一抖。

  俞譯言瞧著，心中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我們回江南！”

  “譯言，那是你的孩子！”俞夫人尖叫出聲。

  她為什麽要這個孩子，無非是從楚清黛與俞譯言和離後，家裏日子艱難起來。

  “我的孩子？母親莫不是忘記了，我與清黛已經和離，那孩子是她的！”

  俞譯言說完，轉身就走。

  自有丫鬟上前扶俞夫人。

  南希進了產房，綾波郡主不停落淚，幾個產婆急的滿頭大汗。

  一個請了南希到一邊小聲說話，“縣主胎位本來是正的，隻是之前受到刺激，動了胎氣，如今她又沒多餘力氣，若是再這麽下去，怕是要一屍三命！”

  南希驚的麵色驟變。

  整個人像是墮落冰窖，渾身都冷了起來。

  “怎麽會？”

  “姑娘，您去勸勸縣主，她與您感情好，如今怕也隻有你能勸住她！”產婆輕聲。

  南希頷首。

  上前坐在楚清黛身邊。

  她素來性子溫和，先前那麽嗬斥俞譯言，還直接吩咐人將他們母子丟出去。

  拿了手帕輕輕給楚清黛擦拭汗水，“楚姐姐，我剛剛打了俞譯言一巴掌！”

  楚清黛忽地瞪大了眼睛。

  不敢置信，又心疼南希。

  這個妹妹什麽性子，她太清楚，平日裏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一隻，居然對俞譯言出手。

  “楚姐姐，產婆說你動了胎氣，又提不起力氣來生孩子，我將她罵了一通，我家楚姐姐巾幗不讓須眉，生個孩子，又不是什麽難事，一會喝上一碗老參湯，定能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對不對？”南希說著，眼眶通紅，眼淚在眼眶打轉，強忍著不落下。

  她其實很怕，很沒底，怕楚清黛生不出孩子，一屍三命。

  楚清黛看著南希，心疼的很。

  又看向一邊哭泣的母親，楚清黛點了點頭，“嗯，我會好好生！”

  得了楚清黛許諾，南希送了口氣。

  等到參湯端來，親自喂楚清黛喝下。

  “阿希，我……”

  “我不會給你養孩子，你要是不平平安安，你可以想想，他們會多可憐，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像母親一般疼他們，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得上母親！”

  楚清黛看著南希。

  伸手抱了抱南希，“產房汙穢之地，你去外麵等著吧！”

  南希搖頭，“產房不是汙穢之地，是迎接新生的祥和之地！”

  兒奔生，母奔死。

  得經曆多少疼痛，才能生下一個孩子。

  當第二輪劇痛傳來，楚清黛疼的直叫喚。

  南希勸綾波郡主去外麵等著，卻看見鳳秉禦帶著個老者等候。

  “你怎麽來了？”南希詫異。

  鳳秉禦見南希麵色慘白，額頭上都是汗，忙拿了帕子給他擦拭，“我得到消息，過來看看，你還好吧？清黛呢？”

  “我沒事，楚姐姐不太好，我進去陪著她！”南希柔聲。

  鳳秉禦心疼南希。

  抬手輕撫南希麵頰，“辛苦了！”

  南希搖搖頭，進了產房。

  這一進去，就到了晚上，她強行喂楚清黛吃了些東西，楚清黛叫的嗓子都啞了。

  南希也沒好到那裏去，身上衣裳幹了又濕透，濕透又幹。

  更是沒胃口吃東西。

  大夫進來給楚清黛把脈，又開了藥。

  南希喂楚清黛服下。

  楚清黛看著南希，好幾次覺得自己要死去，又被南希給活生生拉了回來。

  直到翌日，太陽初升，楚清黛才生下一個女兒。

  不一會後，又生下一個兒子。

  “……”

  她好似整個人都被抽幹了力氣。

  看著南希輕輕笑了笑，便昏睡過去。

  南希慢慢站起身，卻是走不動路，翠鳥、喜鵲把她攙扶出去。

  鳳秉禦已經上來抱住她，見她兩手上都是掐痕，深深淺淺，皮肉翻滾。

  “嬌嬌！”

  又驚又痛。

  “沒事，打水給我洗洗，抹點藥就好！”南希說著，卻是笑了起來，“楚姐姐生了，都平安！”

  然後昏在了鳳秉禦懷中。

  鳳秉禦抱著南希去客房，這邊早就準備了熱水，翠鳥、喜鵲帶著兩個丫鬟給南希洗澡、洗頭，南希昏昏沉沉，由著她們折騰，出了浴房，又落在了鳳秉禦懷中。

  清香的氣息，南希忍不住問了句，“你也沐浴了？”

  “嗯！”

  鳳秉禦柔聲。

  端了碗，喂南希喝湯。

  “你吃了東西，睡吧，清黛那邊我看著！”

  南希嗯了一聲。

  提心吊膽，又熬了一夜，如今如釋重負，早就筋疲力盡，喝了湯，吃了兩口粥，便沉沉睡了過去。

  鳳秉禦把人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眸中都是憐愛，讓人仔細伺候，又去看了楚清黛，得知她並無大礙，就是有些虛弱，好生養著就沒事，量兩個孩子雖然小了些，但很健康，有奶娘照看。

  府中無男人，綾波郡主也是累了一天一夜，比南希還累。

  鳳秉禦便讓人從王府調人來照看。

  他先從大門離開，後又悄悄進來，在南希床邊守著。

  從招親那日開始，他想進鬱府就沒機會了，鬱從文把人看的很緊。

  就怕他給南希帶來不好謠言。

  他也很忙，幾件事情安排，封地事情需要處理。

  既然要逐鹿天下，糧草得準備，隻是最近還有另外一批人，也在大肆收購糧食、棉花、布料，更有人到處購買鐵器，他派出去的人，竟沒查到是何人？

  南希睡的不太安穩，額頭上冒了細汗，鳳秉禦索性躺她身邊，拿了扇子輕輕給她扇風。

  她也是乖覺，往他懷裏蹭了蹭，鼻子聞了聞，熟悉的味道，蹙氣的眉頭鬆展開，沉沉睡去。

  鳳秉禦瞧著，心口軟的一塌糊塗。

  鼻子有些酸，眼眶微微溢了淚。

  親了親南希額頭，“晚安，我的姑娘！”

  他心冷如鐵，冷厲無情，也唯有懷裏的姑娘，能讓他鐵漢化作繞指柔，說話都不敢太重，就怕驚著她。

  鳳秉禦抿唇笑，眸中繾綣情濃，然後閉上眼睛，跟著沉沉睡去。

  眼角似有淚輕輕溢出，隻是他沒察覺。

  倒是南希，似心有所感，在他懷中蹭了蹭，抬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指腹恰好拭去他眼角淚水。

  兩人這一睡，到天黑都沒醒來，一個是太累，一個是太安心，翠鳥在門口轉了一圈，也沒進去喊人。

  倒是楚清黛那邊醒了，綾波郡主在她麵前哭，哭的她十分不耐煩，但想著生個孩子不易，母親當年生她，肯定也疼的死去活來。

  心裏的怨氣到底釋然。

  握住母親的手，“母親，你別哭了，我沒生氣！”

  綾波郡主一愣。

  “母親，都過去了，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楚清黛柔聲。

  又讓人把兩個孩子抱過來，她認真看了看，“真醜！”忍不住嫌棄。

  “你小時候也醜醜的，後來大了，就好看了！”綾波郡主輕笑出聲，又道，“幸虧有南希那丫頭在！”

  楚清黛一愣。

  隨即柔聲，“早年說好我護她，結果卻要她來護我！”

  吩咐廚房那邊整夜守著。

  南希是被餓醒的。

  她一動，鳳秉禦就醒了。

  感覺自己睡鳳秉禦懷中，她抿唇笑了笑，伸手推了推他，“你快起來！”

  羞的滿臉通紅。

  鳳秉禦笑著起身，南希先收拾了一番，穿的衣裳倒是自己帶來的，收拾好，鳳秉禦在門口等著。

  “餓不餓，我帶你出去吃東西吧！”

  “去哪裏？”

  “京城有夜市，好多東西！”

  南希一聽夜市，心裏便想去了，微微頷首。

  臨走前，她問了楚清黛近況，得知已經醒來，還吃了東西，兩個孩子也很好，便讓丫鬟跟楚清黛說一聲，她晚上直接回鬱府，明日再過來。

  她作為楚清黛姐妹，得為兩個孩子準備見麵禮。

  然後跟著鳳秉禦悄悄出了門。

  乘坐馬車前往夜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