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不過是癡心妄想
作者:
真開薪 更新:2021-04-11 01:34 字數:4549
南希心道,皇家人真不要臉。
太子妃搶她功勞,結果落得個太子被廢。
這皇後娘娘也想搶她名聲。
南希更清楚,如今太子被廢,成王為嫡,皇後要給成王創造機會,為其造勢。
皇後笑,讓嬤嬤送南希出宮。
南希出了未央宮,依舊是轎輦抬著。
隻是沒有想到,在禦花園的時候,會與人撞見。
瞧著來人,嬤嬤眉頭緊蹙。
懷了身孕不在大殿好好呆著,還出來閑逛……
福身行禮,“奴婢見過淑妃娘娘!”
淑妃溫婉一笑,“秦嬤嬤,你這是?”眸光往嬌輦內掃了一眼。
“是皇後娘娘的客人,奴婢奉命送她出宮!”秦嬤嬤低聲。
心中已然猜到淑妃定是得到消息。
隻是她沒想到,淑妃隻淡淡掃了轎輦一眼,見轎輦並未落地,轎輦內的人也未曾出聲,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秦嬤嬤看著淑妃背影,眯了眯眼眸,淡淡出聲,“走吧!”
轎輦內
南希神色淡然。
這便是妻妾的不同,那怕在這宮牆之內,淑妃盛寵,亦不敢趾高氣昂讓坐在轎輦內的她下轎輦行禮。
當然還有別的原因,比如她鬱府家主身份。
早前三足鼎立,如今太子被廢,就成了皇後、淑妃兩派之間的爭鬥,若是貴妃一派倒戈……
出了宮門,上了鬱府馬車,南希還在想這個問題。
貴妃、改王一派,會投靠誰?
答案太過於明顯。
成王是皇後之子,中宮嫡出,而正王,就算再得皇帝偏愛,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回到鬱府,南希把皇後賞的書籍拿出來隨手翻了翻,果真是稀世孤本,“拿去給幾位哥哥看吧!”
“姑娘不看麽?”畫媛不解問。
“等哥哥們看了之後,我再看!”
轉眼到了二月,信誠書鋪已初具規模,很多書籍都運了過去,而那條通往城外的暗道已經挖掘好。
一馬車一馬車的書籍從鬱府運往誠信書鋪,裏麵的小廝個個眉清目秀,手腳利索,對書鋪內書籍在什麽位置都清清楚楚。
南希忙的腳不沾地,地窖內的財物要運走,譽寫的書籍要裝訂,珍本要翻檢,雖然都是吩咐一聲,可很多事情都要她親自安排,眼瞧著便消瘦下來,隻是精神頭特別好,一雙眼眸亮的驚人,璀璨又奪目。
三月的時候,書齋內的書都已經譽寫完畢,誠信書鋪準備正式營業,南希得到江南來信。
她本滿心歡喜,隻是看著信良久,才嗚咽出聲。
“小十!”南舒輕喚,伸手拿走了她手中書信,一目十行過去,得知祖父、祖母皆病重不治,已在二月初三逝世。
南舒手抖個不停。
“小十……”
南希隻覺得心都碎了。
離別多年,她把南府都好生整理修葺,隻等祖父、祖母來京城團聚,卻不想等來竟是生離死別,她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靠在南舒肩膀上,南希才痛哭出聲,“我應該跟大哥、五哥一起回去的!”
什麽好名聲,那都是虛妄。
隻有至親至愛,才是心中掛念。
南希哭的傷心,自責、懊悔不已。
“小十,你別哭了,祖父、祖母最疼你,若是得知你這般傷心,他們難以安心離開!”
話雖如此,可南希依舊難以釋懷。
渾渾噩噩的病了,燒的糊糊塗塗,嘴裏念叨著祖父、祖母,眼淚不停的流。
鬱從文得到消息過來看了一眼,吩咐人去請鳳秉禦。
鳳秉禦最近也很忙,忙著準備聘禮,忙著把搶來的銀票兌換成銀子運出京城。
得知南希生病,他急的腳步都踉蹌了一下,立即前往鬱府。
當見到床上小小的人兒燒的滿臉通紅,緊緊閉著眼睛,不停囈語著‘祖父、祖母’時,心絞痛萬分。
上前把人抱在懷裏,柔柔喚了一聲,“嬌嬌!”
她身子滾燙,燒的迷迷糊糊,聽到這梳洗的嬌嬌,強撐著睜開眼睛,看著鳳秉禦,委屈低泣,“我以後再沒祖父、祖母了!”
一句話,真真讓人心酸。
“你還有我!”
南希聞言,抬眸看著鳳秉禦。
眼淚流的更凶。
她很想說,不一樣的,可這樣子的話,她說不出口。
隻是揪著鳳秉禦的衣裳,大聲哭泣,直到哭累,睡過去。
鳳秉禦才輕輕的把她放到床上。
出了寢房,鬱從文才喊了鳳秉禦前往書房說話。
都知道,南希這般哭出來也好,真要憋在心中,反而會生病。
書房內。
鬱從文把信遞給鳳秉禦。
“按照兩個老人的遺願,他們希望南希早些嫁人,回去的時候把孫女婿帶著,是以招親還是會繼續舉行!”鬱從文沉聲。
南舒默不作聲看著鳳秉禦,想看看鳳秉禦是何打算。
“好!”
簡單的一個字。
鳳秉禦應的擲地有聲。
“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南希,她隻能是我鳳秉禦的妻子!”
“那你可知道,我有那些要求?”鬱從文問。
鳳秉禦挑眉。
不回鬱從文的問題。
便是再多要求,再苛刻,他亦會全力以赴。
世上女子千千萬,南希卻隻有一個。
南希醒來的時候,天色暗沉,屋子內靜悄悄,慢慢吞吞坐起身,便看見床邊貴妃榻上歪頭沉睡的鳳秉禦。
心口澀然。
他得多累,才連她醒來都不曾發現。
就這麽靜靜的打量著他,心漸漸平和,失去親人的心依舊會痛,卻好似沒那麽疼了。
興許是她眸光太熾熱,鳳秉禦眨了眨眼瞼,睜開眼看著南希,微微一笑,“你醒了!”
“嗯!”
南希頷首。
“醒了就好,我讓人進來伺候你梳洗!”
南希抿了抿唇,乖巧點頭。
梳洗好,吃了一碗淡粥,鳳秉禦才對南希說道,“書鋪開張後,你就要招親選夫了,我會竭盡全力,走到你麵前,你等我好不好!”
“好,我等你!”
南希這一病,修養了好幾天,隻是做什麽事情都有些病懨懨,打不起精神來。
誠信書鋪開業,鬱從文並未過去,南希作為家主,得親自去扯下紅綢,一大早,她便被喊起來收拾梳洗,看著鏡子裏梳妝打扮的自己,南希輕輕呼出一口氣。
世間可否有雙全,既不負卿,又不負親。
才明白,用最親的人,去對付自己最愛的人,有多荒謬,多膚淺,多傻。
“南姑娘來了!”
隨著一聲驚呼,誠信書鋪前,不少人都讓開了身,南希下了馬車,衝眾人微微一笑。
她今日穿的很素雅,雖挽了發髻,也用了玉釵固發,唯獨耳邊多了一朵小小的白色絹花。
眾人都已知曉,南希祖父、祖母去世的消息,今日她能出現,已十分難得,並沒人去糾結這些。
“姑娘,吉時到了!”
南希聞言,等鞭炮點燃,伸手去扯下蓋住匾額的紅綢,看著站在人群的鳳秉禦,端雅淺笑。
等鞭炮放光,南希才說道,“我先回去了,你們隨意!”微微福身,轉身離開。
臨走時,輕輕柔柔的看了鳳秉禦一眼。
便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離去,鳳秉禦才收回視線,跟著進了誠信書鋪。
書鋪內的書借閱需要付一定的銀錢,銀錢並不多,但鋪子內還賣別筆墨紙硯、字畫等東西。
來來往往書生學子不少,一個月下來,能賺不少錢。
今日不少學子前來借書,但並無一人吵嚷,就算沒尋到自己想要的書,和掌櫃說話時也輕聲細語,生怕自己說話聲音太大,打擾到別人。
書玉坐在二樓雅間,聽著小童們過來稟報。
很多書在今日都借了出去,這樣子供不應求,想來要好幾個月過度。
想到那日皇後送來的幾箱子書,不免問了句,“皇後娘娘拿來的書都借出去了嗎?”
“還有一些!”
書玉頷首。
揮手示意書童們下去。
站到窗戶邊,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一眼便瞧見了街對麵,站在屋簷下的賀允笙。
“他……”
眸子微微一眯。
賀允笙站在那兒多久了?
賀允笙站了很久,他看見南希來,看著南希離去,連上前去近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隻能這麽遠遠的看一眼。
轉身往家裏走去。
才到大門口,母親桂氏哭著跑來,抓住他的衣袖,“允笙,快去,快去報官,桂依琳那小賤人偷了咱們的銀子跑了!”
“……”
賀允笙手腕被抓的生疼,錯愕的看著桂氏,“母親!”
“快去報官,快去報官!”桂氏尖叫著。
見賀允笙不為所動,立即讓管家去。
無論如何,都要將桂依琳抓住,把銀票拿回來,那是他們母子以後賴以生存的根本,若是沒了銀子,以後還怎麽活?
桂氏哭著叫著罵著,罵桂依琳白眼狼,罵她狼心狗肺。
賀允笙扶住她,讓她坐在椅子上,“母親!”
他想說點什麽?可能說什麽?
就這事情,如今鬧的鄰裏皆知,指不定再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當初有多疼愛,如今就有多恨。
因果循環,果真一點不摻假。
桂依琳偷了桂氏的錢財跑路的事情很快便被散播出去,不一會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已知曉。
“活該!”
“可不是活該!”
賀家如今淪落至此,而南希則一步一步往高處走,走到他們隻能仰望,再不可及。
桂依琳偷了錢財,立即出城,可是她運氣不好,才出城就被人攔住,那幾個黑衣人二話不說搶了她的包袱,把她綁在路邊大樹上。
京兆府這邊的衙役瞧見她的時候,她臉上淚痕密布,身上衣裳雜亂,身下髒汙還帶了血,身上臭氣熏天。
她精神崩潰,一個勁的喊著,“滾開,滾開……”
幾個衙役麵麵相視,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
“這附近乞丐不少!”
所以這事情也沒辦法查,先把人帶回衙門。
桂氏、賀允笙到衙門認人的時候,桂氏指著桂依琳破口大罵,賀允笙站在一邊看著木愣愣的桂依琳,好一會後才說道,“母親,我們走吧!”
“允笙呐,她偷了咱們的銀子,不能這麽輕饒了她!”桂氏尖叫著。
賀允笙卻用力拉著她出了衙門。
這個天,本應該很暖和,賀允笙卻覺得冷。
好冷好冷。
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錯了,錯的離譜。
他、閔蘭芝、母親、桂依琳、父親,都錯了。
忽然間,賀允笙覺得這紅塵之中,再無他可念著的東西,刹那間什麽都已看破。
跪在桂氏麵前,“母親,我想去護國寺,求您成全!”
“……”
桂氏忽然瞪大了眼睛,忘記了罵,就那麽直勾勾的看著賀允笙,“你,你……”
氣痛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連著給了他幾巴掌,怒喝出聲,“你是不是在恨我,恨我狠心,很我貪心,可是你怎麽不想想,我都是為了誰,都是為了誰!”
她都是為了他,錯了麽?
桂氏跪在賀允笙麵前,顧不得就在京兆府門口,來往那麽多人,“允笙,母親求你,不要去護國寺,我們回家好好過日子好不好?我不鬧了,不鬧了,以後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母親!”
賀允笙看著麵前的婦人。
再沒了在侯府時養尊處優的傲氣,麵容上也有了皺紋,此刻淚流滿麵,當真可憐。
他本就不是冷硬心腸的人,又怎麽可能真把母親丟下出家去。
“我們回家吧!”賀允笙輕聲,扶桂氏起身。
回到宅子,賀允笙開始賣宅子,賣東西,又去租賃了一個小宅子,隻留下一個丫鬟、一個婆子、一個小廝,其他人都給了賣身契遣散,想著等父親最後判決下來,便帶著母親去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安安穩穩過日子。
至於南希……
這個美麗聰慧的女子,本是他的妻,隻因年少輕狂,不懂責任為何物,硬生生錯過。
賀允笙輕咳幾聲。
這一生,都隻能藏在心底。
轉身時,眼淚順著臉頰落下,太陽照射在鬢角,竟是白發叢生,他的步伐有些踉蹌,身子消瘦的厲害,背脊已然彎曲,再無當初清雋俊逸、公子如玉。
“允笙……”
賀允笙似聽到有人喚他,那麽溫柔,那麽甜美,急忙回頭,身後並無一人。
空空蕩蕩,寂靜蒼廖。
眸中淚水落的更凶,輕輕勾唇,扯出一個笑。
一切不過是他的幻想和癡心妄想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