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在床邊矮凳坐下。

  看著床上的裝睡的男人。

  閉著眼眸少了白日裏的冷厲，安靜之中帶著幾分乖巧，讓人情不自禁便心軟下來。

  想到自己對他雖有情愛，但也有幾分利用之心，不免有些自我厭棄。

  她終究成了她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

  輕輕歎息。

  伸手握住鳳秉禦放在被子外的手，見他還裝睡不醒，索性伸手去捏住他的鼻子。

  鳳秉禦憋氣，憋到快要撐不住，才輕輕睜開眼睛。

  “不裝睡了？”南希笑問。

  想要縮回手，卻被他快速伸手握住。

  “我，我……”鳳秉禦想要解釋點什麽，可看著南希那含笑的眼眸，頓時整個人有些發癡，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南希猶豫片刻，起身上了床，靠在他懷中，幽幽低聲，“我其實很怕，怕有朝一日，成了第二鍋閔蘭芝！”

  閔蘭芝愛賀允笙嗎？

  應該是愛著的。

  可是賀允笙愛閔蘭芝嗎？肯定不愛。

  若是愛，不會讓她做外室，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身懷有雲，還經曆這麽多，賀允笙是個禽獸，是個人渣。

  “不會，我不是賀允笙那樣子的敗類，嬌嬌，你應該相信，我會讓你成為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子！”鳳秉禦柔聲哄著。

  心裏恨不得掐死賀允笙那個混賬玩意。

  負了一個閔蘭芝，又傷害了南希。

  “我知道，你心中憂慮，覺得在愛情上有了瑕疵，可是嬌嬌，你我之間的感情，從來不是權勢、金錢可以橫梁，不要胡思亂想，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對的錯的，我都會支持你，唯有一點，你在我身邊，我們守望相助，攜手共進！”

  鳳秉禦說的溫柔，南希聽的心頭酸澀。

  “我，我……”

  想說點什麽，都覺得滄白無力。

  她終於不如鳳秉禦愛她那麽多那麽深那麽真。

  “愛情，從不需要做比較，比誰愛的深，誰愛的真。你有家人，他們疼你愛你，你若真棄他們不顧，也就不是我心中最愛的模樣了！”鳳秉禦下巴蹭蹭南希頭頂，“而我，無牽無掛，這個世上，也唯有你，隻要你愛我，要我，我心便足矣！”

  “我怎會不愛你！”南希輕聲。

  她知他的抱負，是以師父問的時候，她說她想做皇後。

  也隻想做鳳秉禦的皇後，做他鳳秉禦的妻。

  “那就是了，你愛我，我愛你，何必糾結那些旁枝末節，別胡思亂想了，明日有你辛苦的！”鳳秉禦柔聲。

  輕聲哄著南希。

  南希想了想，“我是不是要回鬱府去呀？”

  “去不去都無礙，若是要去，我送你過去！”

  南希想了想，羞紅了俏麵，低低出聲，“那我陪你吧，接下來咱們相處相見怕是很難了！”

  很是不舍。

  鳳秉禦悶悶點頭。

  想到鬱從文的厲害，鳳秉禦輕輕呼出一口氣，“我會偷偷來鬱府看你！”

  “就怕你進不來！”

  “我會想辦法！”

  南希默。

  想了想後道，“成吧，看你本事了！”

  又想著身上穿的多，這麽躺著不舒服，“你先放手，我去梳洗！”

  鳳秉禦不舍鬆手。

  南希起身去了淨房。

  打水洗臉的時候，南希看著水盆，抿唇輕輕淺笑。

  有些話說開來，心態果然不一樣了。

  洗好後，換了衣裳。

  想到床上的男人，十分羞澀，又有幾分期待和激動。這般濃情的夜，會不會發生點什麽？

  隻不過當她躺在鳳秉禦身邊，拉了被子蓋住自己，他隻是粗踹著氣息在他身上揉了幾下，便沉沉出聲，“快睡！”

  南希輕笑。

  鳳秉禦哼了一聲，把人緊緊抱在懷裏，“當真以為我不要要你？”

  他早忍的渾身都疼。

  南希剛要說她願意的。

  鳳秉禦卻幽幽出聲，“我隻是不舍罷了！”

  親了親懷裏的姑娘，“最美的那一夜，總該留到洞房花燭！”

  心頭瞬間甜蜜到極致，抬頭輕輕親了親他，“晚安！”

  我心愛的公子！

  “晚安！”

  心愛的姑娘！

  南希本就累了，心也安定下來，很快睡去。

  鳳秉禦亦然。

  就這麽抱著心愛的姑娘，也覺得幸福萬分。

  很快也沉沉睡去。

  隻是也有那麽些人卻睡不著。

  太子府

  太子從太子妃口中得知捐錢一事，略微尋思，便知道此事若是成了，那他太子之位便無人可撼動。

  “隻怕成王、正王要使絆子！”太子沉聲。

  太子妃抿了抿唇，輕聲道，“不若讓他們一起，你做攏頭人，若是真有人使絆子，成王、正王也不能坐視不管，既然咱們一人做不成，就把他們都拉下水！”

  “……”

  太子尋思片刻，頷首應下。

  “明日鬱府那邊，咱們送的賀禮，要貴重些麽？”太子妃又問。

  “貴重些吧，多選幾樣，全部選玉的！”

  “我明白了！”

  夫妻兩人商量了好一會。

  太子妃忍不住歎息一聲，“若是殿下能娶了她……”

  “不許胡說！”太子沉聲。

  青梅竹馬，少年夫妻，一路走來。

  他從未想過除了謝氏之外去娶別人。南氏，長得確實極美，才思敏捷，身份貴重，但他並不喜歡。

  太子妃輕笑，“我就這麽一說，看把你氣的！”

  嘴上這麽說著，心裏還是頗為甜蜜。主動去親吻，兩人便滾到了床榻內……

  成王府。

  成王妃正在斥罵太子妃厚顏無恥，成王坐在一邊不言語，麵色也沉沉。

  好一會後才說道，“他一人做不成此事！”

  成王妃聞言愣住，片刻後便明白過來，“何不想辦法分一杯羹！”

  “太子會主動拉上我和正王！”成王說著，又看向成王妃，“明日去鬱府，你禮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妥當了，是兩套寶石釵飾！”

  “再添兩套玉石的進去！”

  成王妃想說這禮會不會太貴重？

  但想到南希最後要嫁的人，瞬間明白過來，“我這便讓人去庫房！”

  正王府

  付顏寧和正王也在說這事，想到要給出去的銀子，付顏寧心疼的要命。

  她手裏全部加起來，也沒這麽多銀子。

  而這銀子也不能拖著不給，否則會被人笑死。

  忽地想到了蘇側妃。

  出身商戶人家，想來手裏銀錢不少。

  要怎麽才能讓蘇側妃拿出銀子，又不把正王推出去……

  許多人家也在商議著，明日這禮要怎麽送？以後會走動起來，少不得要求到南氏跟前，這禮不能輕。

  臘月二十六

  南希隻覺得被壓的喘不過氣來，才一張嘴，濕漉、火熱的舌……

  南希瞪大了眼睛，睡意頓時嚇沒了。

  “嗬！”鳳秉禦鬆開她，輕笑出聲，“快要天亮，我得走了！”

  又憐又愛的親了幾下。

  真真舍不得走。

  南希慢慢吞吞坐起身，看外麵還黑漆漆的。

  “五更了嗎？”

  “嗯，更夫已經打過更！”

  南希見他已經穿好衣裳，心裏有些難受，又是不舍，“你路上小心些！”

  “嗯，很快又會見到的！”鳳秉禦說完，開了窗戶，回眸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南希，跳出去順手關了窗，躍上屋頂離開。

  南希急急忙忙下床去開窗，屋外黑漆漆，早沒了人。

  一陣冷風吹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連忙關了窗戶。

  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想到今日的事情，也是睡不著，在門口喊了一聲，“杜鵑！”

  南希便去找衣裳，等收拾好去鬱府。

  天才亮，京城便熱鬧起來。

  一輛馬車出了南府，臨走時南希告訴韓東，等三個哥哥起了，再護送他們到鬱府，她得先走一步。

  到了鬱府，書玉已經在門口等著，“姑娘回來了！”

  “師父起了麽？”南希問。

  邁步朝靈竹園走去。

  “還未，小的先給姑娘講解一下，今日流程！”

  “嗯！”

  迎客這些事情輪不上南希，有管家帶著十個管事、十個嬤嬤在前麵迎客，就是伺候的丫鬟這些書玉都已經打點妥當，暗衛全部隱藏在暗處，小廝、丫鬟個個會武功，這些都是鬱家的底牌。

  今日鬱家不單單要南希在名門望族間露臉，更是讓鬱府下人認認新主。

  南希要做的事情並不多，首要給鬱從文下跪敬茶，再拜見幾位師兄，給諸位有頭有臉的長輩敬茶，基本上就好了。

  南希一一記下。

  今日她是主角，隻要她不出錯，基本上就會無礙。

  “其他的瑣碎事你不必擔憂，我這邊都已經安排妥當！”書玉輕聲。

  看著南希忽然有種，吾家有妹初長成，一朝風華露，鳳翔九天天下知。

  莫名的感慨。

  書玉頓時明白，為什麽老爺不答應他去參加招親，他對南希從無男女之情，他想護著她，寵著她，卻從未想過娶她，或者對她有別的非分之想。

  “小十！”書玉輕喚。

  南希聞言便紅了眼眶，“書玉哥哥，總算喚我小十了！”

  “一直是小十，從未變過，以後亦不會！”書玉說著，揉揉南希的頭，“快進去準備吧，客人很快就會登門！”

  “嗯！”

  今日宴席是正午，所以很多客人都會上午來，也選了吉時。

  絲毫錯不得。

  進了靈竹園，衣裳也是檢查了又檢查，發釵飾品更是小心翼翼，幾個丫鬟伺候南希穿上，韓嬤嬤在一邊仔細檢查。

  “姑娘緊張麽？”韓嬤嬤問。

  南希搖搖頭，“不緊張！”

  相反還比較坦然，甚至還有點激動。

  有小丫鬟過來稟報，已經有客人上門，是幾個師兄攜家眷過來，都去了宴客廳，作為師兄、師嫂，也要幫忙招呼客人，所以來的比較早。

  南希頷首，坐在一邊靜靜等候。

  “姑娘今日十分好看！”

  上了大妝，又佩戴了華麗的飾品，好在南希都撐了起來，還相得益彰，人比花嬌。

  來的客人比較多，鬱從文已經出來待客，皇親國戚也來了不少，很多都是夫妻兩人，三品官下幾乎沒有。

  鬱從文對書玉說道，“時辰快到了，去請小十！”

  “是！”

  鬱從文招呼南端上前，與他說了幾句話，指了指一邊領頭的三個位置，剛好是豎著的，後邊還有好幾排椅子。

  一排排位置上，都已坐滿了人，前頭坐當家，後頭便是他們的夫人。

  絲竹聲響起，眾人都安靜下來。

  隻見一襲紫色用金線繡牡丹大團花的南希邁步走進來。

  她走的不疾不徐，腰杆挺的筆直，沒有因為這麽多人而害怕。

  鳳秉禦這次都沒能坐上首位，他的位置剛好在南端身邊，接著是太子、成王、漢王、永王、正王，以及一些宗親，另外一邊的位置上都是老者，白發白須，年紀一大把，默默的打量著南希，他們後麵才是朝廷官員亦是打量著這個攪動京城局勢的女子。

  鳳秉禦看著南希，緊抿的唇，微微染上笑意。

  南希隻淡淡掃了他一眼，上前在鬱從文麵前跪下，“徒兒拜見恩師！”

  鬱從文頷首。

  書玉端了托盤上來，南希端了茶杯，遞給鬱從文，“師父喝茶！”

  “好！”鬱從文接了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放到托盤上。

  管家立即端上另外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個玉佩。

  幾個師兄瞧見後，心口一緊。

  這可是號令鬱家所有暗衛，調動錢財的信物。

  “這是鬱家信物，為師今日連同這鬱家一起給你！”鬱從文沉聲。

  南希抬眸，眼眶微微發紅。

  “你且記住，從今日起，這鬱家便交給你了，以後無論是誰，都沒有資格到你麵前來爭搶鬱家任何！”把玉佩遞上。

  南希伸手接過，“多謝師父！”

  小心翼翼的遞給韓嬤嬤。

  “起來吧！”鬱從文伸手虛扶一把南希。

  南希起身，知道是要去給諸位長輩敬茶。

  鬱從文站在身邊，一個一個介紹過去。

  南希福身行禮，然後敬茶，得一份價值不菲的見麵禮。

  敬了長輩，便是皇親國戚，敬鳳秉禦的時候，南希微微抿了抿唇，鳳秉禦出手倒是大方，一塊血紅暖玉。

  就這世上，怕也尋不出幾塊來。

  至於那些官員，壓根沒資格讓南希去敬茶。

  最後是給幾位師兄、師嫂敬茶，又得了不少好東西。

  南希坐在鬱從文身邊的位置上，端端正正，眉目溫和。

  “一轉眼，這孩子都這麽大了，還記得初見她時，三歲左右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的朝我撲過來，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師父……”鬱從文說著，“書玉，去把那畫拿來！”

  南希一愣。

  幼年的事兒，早就忘了。

  書玉很快把畫拿來，打開讓各位長輩觀賞，很簡單的一副工筆畫，但畫中小女孩兒，是真的可愛。

  這樣子一副畫，又是出自鬱從文之手，其價值並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

  “準備筆墨，讓小十今日也給老夫畫一幅！”鬱從文沉聲。

  是讓南希展示的機會。

  南希起身，微微福身，“恩師，我先下去收拾一下，這衣裳廣袖太寬，不太好作畫！”

  “去吧！”

  很快有人抬著案桌進來，就是毛筆那也準備了幾十支，更別說顏料。

  不少人都在等著，等著看南希要怎麽畫。能不能畫好，又或者把鬱從文畫成什麽個樣子？

  南希去後麵小廳收拾，杜鵑輕聲，“姑娘緊張麽？”

  “不緊張！”南希笑。

  她有本事，怕什麽？

  南希很快出來，隻盯著鬱從文看了片刻，便開始調色，宣紙早已經鋪好，南希拿著筆略微沉思，便開始下筆。

  她下筆速度極快，又流暢至極，起筆下筆毫不猶豫，鬱從文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笑，眸光慈愛，還有幾分驕傲。

  這是他悉心教出來的徒弟，畫作上的造詣早已爐火純青。

  有他的風骨，又有她自己的風格和筆韻。

  等到南希落筆。

  看著畫，南希輕輕呼出一口氣。

  好在沒丟師父的臉。

  “書玉，去拿了給諸位瞧瞧！”

  “是！”

  書玉上前，看著畫作時都一愣。

  扭頭去看鬱從文，這哪裏是畫，分明就是鬱從文本人。

  不管是氣勢還是慵懶，以及眸中慈愛和嘴角的笑意，甚至是衣裳折子，都絲毫不差。

  才把畫提起來，好些人都忍不住抽氣。

  忍不住議論。

  這畫，畫的好。

  不論筆鋒、筆力，那都是頂級，達到巔峰，流暢的讓無數人終其一生都達不到。

  這南氏才幾歲，二十歲而已！

  “好！”鬱從文瞧著後讚了一聲，“等托紙後掛到書房去！”

  好幾個長輩都笑道，“以後還得請大侄女幫忙畫一幅，留給子孫後代瞻仰！”

  不少人心裏也如此想著。

  能請南希作一幅畫，也可以做傳家寶了。

  鬱從文笑著替南希應下。

  “皇上駕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