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真真正正的富貴
作者:
真開薪 更新:2021-04-11 01:34 字數:4625
鬱從文眸子一掃,就瞧見了鳳秉禦那噴火、似要將他生吞的眼神。
心裏了然。
卻佯裝不知,對南希說道,“先上馬車吧!”
“嗯!”南希頷首,卻是偷偷看了鳳秉禦一眼。
見他沉著臉,眸中都是怒火、傷怒,心咯噔了一下。
他怎麽了?
到底是放在心間的人,見他蹙個眉,心都要揪一揪,更何苦一臉傷苦。
鬱從文可不管,先一步上了馬車,還喊了南希一聲,“小十,上來!”
“哦!”南希應了一聲,快速上了馬車。
臨進馬車前,南希回眸看了鳳秉禦一眼,千言萬語,卻什麽都不能說。
畢竟眾目睽睽之下,她現在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無限放大。
進了馬車,南希跪下,給鬱從文磕頭,“見過師父!”
“起來吧!”鬱從文輕聲。
和前麵九個徒弟不同,這個小徒兒,他是憐愛的很,少了苛刻。
幼時看著她長大,一點一點悉心教導,花費心血最多,聰明伶俐,一顆玲瓏心,可惜被養在深閨,若像男子一般教養,造詣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謝師父!”南希起身,坐在一邊。
欲言又止。
“回家再說!”
南希點點頭。
幾年離別,她再也不是當初單純天真不知人間疾苦的南希,已被塵世染俗,也知賣字畫賺銀錢,攢下一筆不菲存銀。
鬱從文見南希不言語,坐在軟座上,低垂著頭,心中又是一痛。
幼年的南希愛笑又愛鬧,會在他跟前叭叭叭說個不停,看她今日這般謹慎小心,怎能叫他不心疼。
輕輕歎息。
南希耳朵尖,一下子便聽見了,抬眸看向鬱從文。
馬車行駛起來。
“師父,我……”
鬱從文抬手拍拍南希的腦袋,“師父明白!”
一個人遠嫁京城,又是高嫁,還不得丈夫愛重,府中丫鬟、婆子人人都可以踩一腳,她又心思通透,索性退避三尺,斂了鋒芒。
興許是心底繃緊的弦斷了,興許是能給她撐腰的長輩到來,南希跪坐在鬱從文麵前,麵貼在他膝蓋上,輕輕哭了出聲。
委屈、不甘。
還有心中的彷徨、無措。
鬱從文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一言不語,默默之中,眸光陰沉的嚇人。
而馬車外,鳳秉禦看著馬車離去,他好似聽到了南希的哭聲。
邁了幾步,忽地快速朝自己馬車走去,“回去!”
他得去拜訪,得第一時間把親事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太子等人見鬱從文、鳳秉禦都已離開,也各自上馬車回府,自然也要派人盯著,一旦有人前往鬱府拜見,他們也得備了厚禮。
付相幾個師兄弟亦是麵麵相覷後,各自回府。
雖是師兄弟,可道不同,自不相為謀,現如今見麵,也不過是麵子情罷了。
幾十年了,誰還不知道誰。
也有那麽幾個心虛之人,如太子。
想到南氏送到府中的拜帖……
早前想著拒了這帖子,如今卻不得不見,還要熱情款待,好在那日太子妃回帖並未將話說死,大過年的,太子妃也確實忙。
但京城百姓還是震驚了。
南氏呐,那個不被賀家所喜的江南商戶女子,竟是鬱老先生的徒弟,最後一個徒弟。
那賀家得多眼瞎,才能把如此明珠當魚目?
這消息透過采買丫頭傳到桂氏跟前,桂氏愣了好一會,才幹巴巴的問了一句,“是不是弄錯了?”
“錯不了,據說鬱老先生在城門口,眾目睽睽之下認的徒弟,還跟著去了鬱家!”
“……”
桂氏心口疼了起來。
一開始是輕微的疼,緊接著是密密麻麻,像是有人拿針一下一下刺著她的心髒。
疼得她臉色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我……”
張嘴想說點什麽,亦發不出聲,身子抖的厲害,軟軟的滑在地上,好一會才痛哭出聲,“我嫌她是商戶女,配不上我兒允笙,百般刁難,將其困在後宅,眼不見為淨,可不曾想,我瞧不上,竟是這世上最好的!”
鬱老先生的徒弟,唯一的女徒弟,就這名頭走出去,天下學子就得恭恭敬敬喊一聲姑奶奶。
懊悔充斥著桂氏的心,也填滿了她的腦海。
這些日子,她一直自欺欺人,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可如今南希身份又一變,變的高不可攀。
她賀家瞧不上,緊接著就會有比賀家更高貴的門庭上門求娶南氏。
賀允笙倒是淡然了許多。
他早已經明白,他眼瞎心盲,弄丟了一顆絕世明珠,從得知南希是南山居士開始,他就夜不能寐,腦海裏都是那日書鋪前那驚鴻一麵,東二胡同他說下的狠話。
便將他和南希的情斷個幹幹淨淨。
“公子,您……”
賀允笙咳了幾聲,搖搖頭不言語。
就那麽看著屋頂之上的天空,靜然而立了許久許久。
鬱府
主人離開二十年,如今歸來,府中下人變化頗大,年輕小丫鬟、小廝少,都是中年婦人、小廝,人還不多,一個個見著鬱從文,都是紅著眼眶,跪下給老爺請安。
“嗯!”
鬱從文頷首。
“這是南希,我最後一個徒兒,往後府中的小姐,你們待她需敬重,服從她任何吩咐和命令!”
眾人雖驚訝,但還是朝南希喊了一聲姑娘。
南希大大方方的點頭。
就是眼圈紅著,還有些腫。
“都起來吧!”
鬱從文揚手。
又看向南希,“府中宅院你去選一處,便把你的東西都搬過來,陪為師住上一段時日!”
“是!”
鬱從文又道,“若有人來拜訪你,你思量著見還是不見,高興便見,不高興拒之門外也無妨,你是我鬱從文的徒弟,隻管挺直腰杆行事!”
“是!”南希又乖巧應聲。
立即有一個婆子、丫鬟上來,“奴婢帶姑娘去看看院子,姑娘您看……”
語氣和藹,態度恭敬。書香世家,便是奴才,那也滿肚子墨水,知尊卑禮儀。
南希頷首,“多謝!”
“都是奴婢應當做的,姑娘請!”
鬱府的宅子比南希買的那個宅子大多了,卻和南府宅子不同,處處都透著書香底蘊,沒有雕梁畫柱,用最好的木料,卻做最簡單的窗廊。
南希選的院子很寬大,後院子還有個小園子,種了好幾種竹子。
“等到春天,竹筍冒頭,挖了炒著、燉肉都極好!”婆子道。
南希才問了句,“不知道嬤嬤如何稱呼?”
“奴婢夫家姓韓,是鬱家家生子,你喊奴婢一聲韓婆子便是!”
“韓嬤嬤,我初來府中,很多事情都不懂,以後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指教!”
韓嬤嬤聞言微微一頓,抬眸去看南希。
這是老爺的女弟子,老爺也說了,這以後的主子便是麵前的姑娘。
南氏。
她知曉。
早前嫁安平侯府世子爺那位,外麵傳的沸沸揚揚,說什麽都有,但以一個身處內宅的老婦人來說,桂氏姑侄兩人是惡毒了,但安平侯府快速落敗,南氏肯定做了什麽,或者她背後為她撐腰的人做了什麽。
南氏,並不如她所表現的,這麽天真無邪。
老爺教出來的徒弟,不應該是個心慈手軟的蠢人。
“姑娘客氣了!”韓嬤嬤領著南希進了屋子。
屋子裏冷冷清清,並無多少擺設。
“姑娘喜歡什麽,一會去庫房選便是,選好了奴婢們便送過來了,這些年庭院也沒人住,怕遭了小賊,東西都收進了庫房!”
最主要是並不知曉老爺子會帶個徒弟回來,還是個姑娘。
“好!”
南希應了一聲。
屋子裏收拾的倒是幹淨,就是那大床,也是老酸枝紅木,都沒雕花,看樣式肯定很多年了,保護的卻極好。
“這屋子平時都有人打掃嗎?”南希問。
“奴婢們三日一小掃,半月一大掃,不敢懈怠!”
南希嗯了一聲。
倒是跟著韓嬤嬤去庫房。
隻是庫房裏的東西,倒是讓她開了眼界。
無一不精,無一不貴重。
“姑娘,您瞧瞧這絹絲屏風,擱您屋子裏肯定好看,還有這桌屏,還有這幾個燈籠,糊了紙掛屋簷下也好看!”
韓嬤嬤熱情的給挑選著東西,南希一頷首,立即有幾個婆子進來搬東西,一個個力氣大的讓人側目。
就是玉瓶,各種顏色、款式,挑了五十來個,按照韓嬤嬤的意思,插各種花的瓶子也不同,多拿幾個以後要選擇。
各種擺件,茶壺、七七八八東西拿了不少。
外屋有個婆子正在一個本子上勾勾畫畫。
“姑娘莫要生氣,這些東西進了姑娘院子,姑娘怎麽用都使得……”
“我明白!”南希輕聲。
鬱家家大業大,很多東西都要有個去處,對賬的時候才不會混亂,下人也不敢賊膽包天,偷了主家東西去賣。
韓嬤嬤滿意南希的懂事。
挑選東西的時候,越發盡心。
她也想著,要是表現好,去南希院裏做個管事嬤嬤,也算是為自己,為自己孫女、孫子們謀個前程。
老爺子身邊,壓根輪不上她,也就這後宅,她仗著年紀和輩分。
不然也輪不上她。
等到南希這邊選好,回到院子,東西竟都擺放好。
窗幔、床幔,處處都精細,屋內意境,讓南希仿若走入一個真真正正巨富之家。
這些東西,南家也有,但是不敢明目張膽拿出來用,隻能私下裏欣賞。
有些東西是商戶人家不能用的!
或許這便是底蘊。
難怪那麽多人努力讀書,就是為了改換門庭。
“鬱府有個書齋,姑娘想要什麽書,去書齋拿便是!”韓嬤嬤又道。
南希頷首。
屋子裏不單單擺滿了東西,就是地龍也燒起來,香爐裏燃了沉香,味道醇厚,很明顯是上千年的老沉香木。
“也不知道姑娘喜歡什麽香,便用了沉香木,姑娘若是不喜歡……”
“我很喜歡!”南希輕聲。
和她素來用的暖香甜美氣息不同,沉香更能安撫心神。
韓嬤嬤又指了指立在一邊的四個丫鬟,“這是琴莎、琴雨、畫媛、畫妍,姑娘選兩個留身邊跑腿,若是瞧著順眼,全部留下也可!”
“……”
南希看向四人。
四個都眼巴巴的看著她。
她其實也明白,這府裏沒主子,雖然活計少,可以做點針線活什麽的,可哪有主子心情好,打賞來的多。
更別說做到大丫鬟,以後嫁人還能得一筆不菲的嫁妝。
“那都留下先做二等丫鬟吧!”
一等丫鬟,她還是習慣用翠鳥她們,都習慣了。
四人頓時歡喜萬分,立即跪下磕了頭。
“多謝姑娘!”
“起來吧!”
一下子多了四個丫鬟,南希倒也沒什麽不適應。
得知師父那邊已經收拾妥當,請她過去說話,讓翠鳥回一趟南府,把她要用的東西拿一些過來,留下琴莎、琴雨,帶著畫媛、畫妍。
喜鵲跟在一邊,畫媛、畫妍嘴巴都很會說,跟南希介紹著府裏的布局,還有府裏如今有那些人。
路上有下人見到行禮,兩人都能準確喊出名字,並知道如今在哪個院子,家裏有什麽人。
可謂鬱府百曉生了。
南希仔細打量兩人,發現她們頗為相似,“你們是姐妹麽?”
“對呀,我們是雙生,琴莎、琴雨也是,韓嬤嬤是我們的祖母!”畫妍道。
小心翼翼的打量南希。
“那琴莎、琴雨跟你們親姐妹?”
“她們是管家的孫女!”
南希頓時明白,這四人可以用,但卻不能罰。
先用著吧。
若是四人知自己身份,以後嫁人,她不會小氣。
嫁人的時候,也可帶過去,若不知好歹,打發了就是。
等到了暖廳,鬱從文已經沐浴後,換了一身寬鬆的衣袍,正在喝茶。
見到南希過來,笑著喚了一聲,“小十過來,嚐嚐看這茶,存了不少年呢!”
“是!”
南希坐到一邊,鬱從文給南希倒了一杯,笑道,“快嚐嚐看!”
南希笑著頷首,端了輕輕抿一口,頓時眉頭緊蹙,輕聲抱怨道,“好苦!”
鬱從文笑的不行,“再好好品品!”
南希又仔細品了品,倒是有幾分回甘。
可她吃不慣,放下茶杯,“不喝,苦的!”
“你啊,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吃不得一點苦!”鬱從文寵溺的笑了出聲,又讓人給南希泡杯綠茶,端幾樣糕點上來。
畫妍、畫媛立在一邊。
心裏卻在尋思,早聽說老爺子脾氣不好,可瞧這模樣,跟一般人家祖父也是一樣的嘛,沒瞧出哪裏不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