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落難女,夜話家常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1      字數:3574
  公主本還可以接受,可是女王,這確實讓寧塵吃了一驚。

  寧塵打開一看,是一份傳位詔書,名字是金瞬汐,“你叫金瞬汐?”

  她點點頭緩緩言“八年前,先祖文武王薨世,先父即位,尊號神文,之後父王利用母親族人謀反未遂之機肅清了一大批先朝舊臣,隨即實施了一係列改革,但不想得罪了大批貴族。兩年前父王欲遷都達句伐,但消息被提前泄露了,由此更加劇了他們的不滿。不久後他們陰謀發動謀反,毒殺了我父王,我唯一的弟弟也死在他們的亂刀下。這份詔書是父王在危急之時傳於我的,隨後我便一路逃亡,來到這裏”

  寧塵愣了愣,將黃娟還給了她,“你是想得到大唐天子的幫助?”

  金瞬汐點點頭,寧塵沉思了一下,笑了,他笑得很和善,“怎麽了?”金瞬汐問。

  寧塵搖搖頭道“沒怎麽,或許我真能幫你”

  之後二人又買了兩匹馬,便輕快地往洛陽行去。進了洛陽城,寧塵並沒有回國公府,而是直奔南市,問了月影樓的去處,很快便尋到了月影樓。

  載初元年冬月初九,寧塵再次回到神都洛陽,記得離開神都是垂拱二年七月,已經三年多了,依舊繁華,依舊嘈雜,多了份落寞與悲涼,多了份惦念和淒惘。

  女王緊緊跟在寧塵身後,二人顯得很髒亂,雖然滿身血漬已在入城前買了兩件赭色長巾遮蓋著,但發飾淩亂與憔悴的容顏是遮蓋不了的。

  月影樓位於南市最繁華的定德大街,四層的小樓,寬大的門牌,高聳的匾額,就連門口幾個迎客的丫頭也穿著鮮亮。

  寧塵二人往店裏走,卻被門口丫頭攔下,“二位是要吃茶,還是要市物?”,顯然她們覺得寧塵二人太過破敗了。

  “我要見你們樓主”,見她一動不動,還要開口言,寧塵便急迫直言“我要見影月,影憐也行,或者阿大”

  這時小丫頭才有了反應,連忙進去喚來一個年長一點的丫頭,這丫頭將寧塵二人迎了進去。就見廳中的玄關處安置的盡是精致的飾物,一些清新的家具和花草魚蟲點綴其間,一甕插花和一葉畫屏很是獨特。

  “你要見我們阿大掌櫃?”,寧塵點點頭,就又聽得她言“阿大掌櫃去城北了”

  “那月兒,憐兒呢?”

  “你是……”

  吱,寧塵顯然是不耐煩了,麵色剛剛改變,那丫頭趕忙道“請隨我來”

  上樓,過二樓的走道,是一間間的茶室,有些茶室偶有聲音傳來,是有人在閑談。一排排的書幾和別致的陳設讓人煥然一新,再往裏走繞過一個更加精美的畫屏,推開鬆門,過淩空步廊,到了另一棟小樓,是三層小樓,往下看,是一個小園圃,有山石,有青塘。

  步廊盡頭的門是開著的,寧塵二人隨丫頭進去,是一間花廳,清幽雅致,花廳正中一個紅爐甚是暖和,“兩位稍待”,言畢,丫頭便自花廳的珠簾後消失了。

  “這裏是?”女王四處打量問。

  “我家”寧塵隨意坐下答。

  驚奇的眼神投射過來,寧塵尷尬一笑,“我也是第一次來”

  話音剛落下,珠簾聲響起,寧塵抬眼望去,是一襲蓮青色衫裙的憐兒,“三郎…”,憐兒看到寧塵時,竟撲了上來,這是令寧塵完全沒想到的。憐兒一向靦腆,向來都是將情意藏於心底,可今日這是?

  寧塵也緊緊抱著她,滿心的歡喜與溫暖,突然想到什麽,寧塵推開了她“我身上太髒,等洗過了再抱……”寧塵扯掉長巾道。

  憐兒羞怯轉過頭去,她早已淚滿雙頰,但見寧塵滿身血漬又焦急轉過來道“三郎,你…你怎麽了…怎麽都是血…”

  “不是我的……”寧塵慘淡一笑。

  珠簾再次響動時,竟是一個孩童,他正得意的在一人懷中淘氣,“素素,快抱過來,這就是風兒”憐兒急忙道。

  “這就是風兒?”寧塵起先有些癡愣,而後咧開嘴問,焦急上前兩步要抱過來時又省起身上的血腥,竟又突然後退逃開了。寧塵一番不知所措,那小人兒竟牢牢環住小婢子的脖子,絲毫未理會眼前的陌生人。

  “這是你阿耶,還不讓阿耶抱抱”憐兒上前對著那小家夥道。

  可那小家夥就是不鬆手,就是不願親近眼前破落的陌生人,“滿身的戾氣,還是等我洗洗吧,好嗎?風兒?”

  憐兒點點頭,正欲吩咐人準備香湯時,寧塵搶先問“月兒呢?”,話音還未落下,珠簾聲再次響起,可能是花廳的哄鬧,月兒不知在哪裏忙些什麽竟自己趕過來了,“三郎……”

  月兒才不會管那許多,撲上來,竟牢牢環住寧塵的脖頸,就向小家夥環住小婢子那般,她湊近了竟親了一口寧塵,然後又哭又笑言“看,我給你生的小郎君多可愛”

  寧塵回了她一口道“嗯,確實可愛,和你一樣,一雙眼睛閃閃的”

  這般氣氛幾人都已經習慣,隻有一人覺得這情景有些難以想象,太過放浪輕浮,太過和睦無爭,太過其樂融融。

  “其他的待會兒再說,我們還餓著肚子呢?對了,這位是貴客,她叫……她叫金汐”寧塵為金瞬汐介紹道。

  互相行禮,相互打量,寧塵不懂女人的心思,也懶得去猜,待憐兒吩咐丫頭婢子去了,寧塵繼續道“她可能要在此住一段時間,你們照顧好她,派人去豆盧府下個帖子,約豆盧老頭明日在此相見,再通知我們的人關注一下白馬驛的消息”

  月兒和憐兒連連點頭,“三郎,你可知道,真是擔心死我們了。府裏早就傳來消息說你繞道長安獨自南來了,算日子早就該到了啊……這麽久了怎麽才到啊?”月兒也發覺自己的失態,整了整衫裙言。

  “一言難盡,通知府裏我已經回來了,先封鎖我回來的消息,如果有人上門找我,約她們在這裏見”寧塵道。

  “你最近都住在這兒?”寧塵言畢,月兒欣喜的問。

  寧塵點點頭,二女的欣喜全在臉上。

  “對了,北都有消息來嗎?他們何時動身?”

  月兒搖搖頭道,“還沒有,我已經差人回去了,消息這一兩天就能到了”

  婢子進來言香湯準備好了,寧塵與金瞬汐在憐兒和月兒的帶領下,各自沐浴去了。

  凍了一夜,熱水浴是一種享受,憐兒進來,本就已是夫妻寧塵也不再拘謹,任由她幫著擦洗,不一會兒月兒也進來了,兩人一同幫寧塵擦洗著,趴在浴桶裏的寧塵竟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是被抽泣哽咽聲吵醒的,“怎麽了?”寧塵回過頭,是兩個淚人兒。

  月兒輕撫著寧塵的後背,抽噎著問“疼嗎?”

  “不疼,已經過去了…”,憐兒起身逃開了。

  被刺殺的消息太原鬧得滿城風雨,洛陽也早有傳聞,而且憐兒是知曉的,雖然寧塵有意瞞著月兒,但她二人在洛陽,時刻關注著北方,時刻關注著寧塵,她們自然會知道。月兒脫掉了帔子,自後環抱住了寧塵,她不停的抽泣著,“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寧塵安慰言。

  依舊傷心,“我餓了,幫我擦起來,吃飯去吧…”

  傷口處上了藥,悉心包紮後,寧塵換了一套淡褐色的絲質圓領袍,玉帶精美,體貼合身,一看就是憐兒的手藝。

  再自樓上下來,來到花廳時,幾案上已經擺滿了佳肴,憐兒已經在花廳了,她臉上的淚漬未幹,不多時金瞬汐也出來了,她也換了衣裙,是煙羅色的齊胸襦裙,很合身。

  幾人圍坐吃飯,月兒擯退婢子,分別為金瞬汐和寧塵斟酒,而後分別對寧塵和金瞬汐舉杯言“我們當飲一杯,為重逢,也為初見”

  “說的好”,四人舉杯同飲,待再斟起時寧塵言“我道是,為苦難,也為恩賜”

  四人再同飲,憐兒開口“憐兒以為,為心如刀絞,也為欣喜滿懷”

  金瞬汐舉起酒杯恬然一笑言“那汐娘以為,該為奠念,也為新生”

  四人相視而笑,接著便是大快朵頤。自踏進這方庭院,聞著那熟悉的味道,感受著這份溫暖,寧塵整個人都鬆弛了,他不再繃緊心弦,不再擔心生死,不再考慮得失,此刻他是幸福的,是飽滿的。他聞到的是家的味道,感受到的是愛人,親人的溫暖。

  而這一切瞧在另一雙眼裏,是未曾見過,未曾聽聞的東西,她想這大概就是有些人放棄所有去追尋的東西吧,那就是自己曾經幻想著的東西吧,但如今這一切都不可能了,自己已經喪失了擁有它們的資格。

  寧塵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是武寧風,叫奶姆抱上來,他也終於讓抱了,寧塵好不歡喜,幾人臉上都洋溢著笑意,是慈愛的笑意。

  夜裏,寧塵將武寧風逗弄著睡著後便讓奶娘抱去了。自己收拾了一下包袱,待他再回到房裏時,月兒已經躺在榻上了,“嘿,挺自覺,幾年前還什麽等我睡下三刻才能睡……”

  “可是三郎自己改的規矩,難道要後悔不成?”月兒依舊是鬼靈精。

  寧塵走近塌邊,準備解腰帶,脫袍服,就聽得月兒言“快點啦,人家有好多話想和三郎說嘛,你都不知道,之前我和憐兒都……”

  “對哦……憐兒呢?”

  “之前你沒回來都是我和她睡的啦,今兒去東側睡去了”寧塵突然靈機一動,“等會兒……”寧塵回頭言畢一溜煙的出去了。

  待到東側房,還有燭光,寧塵輕輕一推,門開了,顯然憐兒念著寧塵過來留著門。撥開帳幔進裏間,榻上一人也發覺有人進來直起了身子,一瞧是寧塵“三郎,你怎麽不……”

  還不待憐兒繼續言,寧塵已然連人帶錦被抱起,然後直奔月兒的房,“幹嘛啊,三郎…”想到什麽,憐兒忙道“吖……三郎胡鬧……”

  未能多言寧塵已將她丟在了寬大的錦塌上,“三郎,快關門,快點來啦……”顯然月兒和寧塵臭味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