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大街上擺開陣勢比試作畫，早就吸引了大批圍觀群眾。

  夜裏巡邏的衙役們，趕緊跑過來試圖要維持這裏的秩序。

  這些衙役們不敢對讀書人凶，隻想要對那些普通人動手。

  隻是今晚擠在這裏的這些人，一個個看上去非富即貴，看著個個都不好惹。

  他們好不容易擠了進去，隻看了一眼，嚇得趕緊又縮了頭回去。

  班頭對手下的幾個衙役說道：“你們快去叫些人來，把這周圍守好。

  不要讓這裏的人擠到了裏麵的貴人。”

  這個班頭今天在迎接元崢進京的時候，見到過元崢和左左、右右、羅斯三個人的。

  左左、右右這一對雙孿生姐妹，長得一模一樣。

  當時那些衙役們雖然都沒有說些什麽，心裏卻是對她們兩個印象很深。

  更不要說羅斯那種明顯的外國人形象了。

  這個班頭隻看了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今天陪著宰相進京的三個女人。

  這三個女人的名氣在傳說中，一點也不比元崢小。

  傳說中她們個個都是開得硬弓，殺得了韃子的巾幗英雄。

  沒有想到：今晚比試畫畫的竟然是她們。

  夜市上麵，一夥讀書人和一夥小娘子比試畫畫的事情，早就傳揚開去。

  許多人都向這個方向擠過來，都想要看看是什麽樣的小娘子，竟然敢跟讀書人比試。

  圍觀的人中間，讀書人占了一半，京師裏麵的那些女眷占了另一半。

  這裏女眷多了，就有些遊手好閑的想要擠過去揩油。

  這些閑漢子沒有想到今晚這條街道上麵的衙役這麽多，並且一點也不講交情。

  見到他們就趕。

  這些閑漢也不是吃素的：“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我就是要進去看看怎麽的？”

  趕人的衙役冷笑著：“你們要是敢進去，老子就可以把你們抓起來。”

  “老子們又沒有犯事兒，隻是進去看看又怎麽的了？”閑漢子還在嘴硬。

  衙役班頭過來了：“盧三，你在這嚷嚷些什麽？

  驚到貴人怎麽辦？”

  被叫做盧三的，見到班頭來了，氣勢一下就低了下來：“吳班頭，小的也隻是想要進去開開眼。

  聽說裏麵有小娘子在比畫招親。

  小的不是也想去試試嗎？”

  班頭手裏的水火棍劈頭蓋臉就打了下來。

  見到班頭開打，那些衙役們趕緊動手，頭兒都動了。

  他們不動，這不是跟不上班頭的腳步嗎？

  班頭打了幾下，這下說道：“停了！停了！”

  等到所有人都停了棍子，他才用棍子撥了撥盧三兒：

  “若不是你跟你爹爹有舊，今晚還不得打你這幾棍子。

  明兒個你擺桌酒，請哥們幾個吃一回。

  剛剛哥幾個可是救了你一命。”

  盧三兒哪裏肯依：“你們打我一頓，還要我請你們吃酒宴，總得有個名目吧！”

  班頭湊近盧三兒耳朵邊上：“你還不知道自己犯了那件事？

  剛剛你說的那小娘子，就是今天白日裏跟著宰相進就的那三個。”

  班頭這話說完，盧三兒腳一下就軟了。

  宰相大人千裏回京，皇上出京十裏迎接。

  宰相大人隻帶了身邊最親信的三個女人，剛剛自己胡說了些什麽？

  想到這裏，盧三兒趴在地上，給班頭和幾個衙役連連磕頭：

  “幾位哥哥救命之恩，明天三兒擺酒感謝。”

  今晚的夜市原本就有不少的官員在閑逛，他們或陪著家人，或三五好友一起。

  聽到傳說前麵有人在比試畫畫，題目還是今晚的京城。

  一下子就引起了這些人的興趣。

  就連皇宮裏麵的崇禎也聽到了王承恩的匯報：“宰相大人的三位夫人在夜市裏麵跟人比試畫畫？”

  “是的！主子，聽說是那位右右夫人。”

  左左、右右這兩個人崇禎都見識過她們開弓射箭的英姿。

  那可是二百步內，百發百中的。

  沒有想到她竟然還能夠畫得了畫。

  “走！看看去！”崇禎立刻來了興趣。

  王承恩趕緊叫人出來，給皇上把衣服換了。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崇禎已經變成了一個書生模樣。

  手裏拿著一把紫檀木柄的扇子，王承恩成了一個跟在他後麵的總管。

  他們身前、身後都跟上幾十個侍衛。

  從往山海關走了一遭後，崇禎的膽子也大了不少。

  這種臨時出宮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

  一行人匆匆忙忙就出了宮。

  那家筆墨店外麵，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倒是兩個作畫人前麵已經有店家專門圍出來的一片空位。

  這些位置，誰也不敢上前，怕驚了兩位畫家的構思。

  那片空位當然是最佳觀賞作畫的好位置了。

  早先還有些人想要借著自己的官職，到裏麵去占一個位。

  這些人擠到最前麵，大聲嚷嚷著我是六品，我要有權力要進去的時候。

  身邊悄悄擠過來一個大漢，悄悄指出一個人讓這大聲嚷嚷的官員觀看。

  這官員隻看了一眼，就捂著臉，向後縮。

  好想今晚的所有人都忘記自己來過這裏。

  這樣的人多了幾個後，後來者就有人好心提醒：前麵來了個三品官員，都沒有能夠敢進去呢。

  那些吵嚷的官員們，看到的是元崢，當朝宰相都靜靜地站在店家拉的線後麵。

  沒有走到裏麵的空位去看畫，他們當然不敢再炸刺了。

  青石的畫上麵，已經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燈籠、房屋了。

  右右的畫上麵也多了些色彩，那些色彩現在看起來都非常好看。

  隻是還不能夠看出來是什麽。

  現在元崢也看不出來右右畫的是什麽了。

  不過他對右右的信心從來就沒有喪失過。

  經過特別訓練的人，在這個時候繪畫是真的沒有人能夠比得過她們的。

  那些圍觀的人們，看著兩邊畫畫。

  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評比兩邊的偽劣了。

  現在兩邊的畫作，右右畫的麵積要大得多得多。

  青石畫的麵積雖然少，卻是已經有了不少畫麵已經展現出來的了。

  圍觀的那些仕女和官員們，看向青石的眼光都帶著些讚賞。

  這個青石確實有水平的。

  羅斯站在元崢身邊，低聲說道：“這個人的畫也很好的呀。”

  元崢笑了：“右右的畫最好！”

  羅斯吐槽：“在你眼裏，右右做什麽都是最好的。”

  元崢笑著說道：“論畫畫，左左、右右就是最好的。

  不信等著瞧！”

  他剛剛說完這句話，就感覺到外麵來了一大群人。

  元崢比周圍大多數人都要高上一頭，他隻是微微向外麵打量了一下。

  立刻就發現了一個熟人：那是皇宮裏麵的一個侍衛。

  崇禎的侍衛在這裏，皇帝也離得不遠了。

  元崢帶著羅斯，悄悄向後麵退去，他要去找找崇禎。

  擠到崇禎身邊的時候，王承恩倒是比他的主子先看見了元崢。

  趕緊提醒：“公子！有故友！”

  崇禎笑著對元崢打招呼：“元兄！好興致！”

  元崢聽到他這一說，明顯的是不想要讓自己暴露皇上的身份。

  隻得順著崇禎的話：“黃公子，這麽晚了，也出來散步。”

  崇禎怕元崢勸他回去，聽到說散步兩個字，臉上立刻笑了起來：“對！對！我出來散散步。”

  兩個人互相讓著進了內圈。

  崇禎看看青石的畫，再看看右右的畫，疑惑的問道：“元兄！夫人的畫頗具童趣啊！”

  這意思就是右右的畫，是小兒水平了。

  元崢笑了笑：“返璞歸真就是這樣的。”

  崇禎立刻來了興趣：“元兄認為右右姑娘一定會贏。”

  元崢點了點頭。

  崇禎看著右右的畫，現在那畫上麵已經布滿了許多黑色的線條和各種各樣的色彩。

  留白也還有不少。

  雖然不能夠看出來那些色塊表現的是什麽，但是看著確實讓人感覺很舒適。

  崇禎出現，讓在場的許多官員們都認出來了。

  這些人悄悄地向這邊擠過來，隻是他們離崇禎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被那些護衛悄悄告知：“皇上不讓這個時候，前去拜見。”

  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小時。

  右右讓人打來一盆清水，整個手掌都浸入水裏，再從水裏出來時候。

  手掌上麵帶著不少的水珠。

  她就這麽把手掌上的水珠甩在那些色彩斑斕的畫紙上。

  這還不夠，她的手不停地向畫紙上麵甩水。

  所有人都看見畫麵上的那些色彩開始融合，浸染。

  整個畫紙像是活過來一樣。

  有些人從畫紙上麵看到無數的人，在街道上擠來擠去，也看到了上麵有提著燈籠的夥計，引導著客人進店。

  也看到了一群人圍在一起，正看著雜耍。

  所有人都驚訝地喊了起來：“活了！活了！那幅畫活了。”

  青石不為所動，專心畫著自己的畫。

  右右已經停止了灑水。

  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那些剛剛才灑上去的水，被宣紙吸幹。

  漸漸地，剛剛那些活動的人物，畫麵凝固下來。

  過了一柱香的時候，這些圍觀的人，仿佛看了一場皮影戲一樣。

  這個時候再看右右的畫，一丈八尺的畫作上麵，滿滿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從右邊開開卷，就是一座寫著正陽門三個大字的城門。

  還能夠數得清城門口站著十二個手持長槍的士兵。

  槍尖上麵的反射出來的燈籠光芒都能夠看得出來。

  城門口正有一座小轎路過。

  小轎上麵的轎簾掀起一角，隻露出五根白嫩手指頭。

  從正陽門開始，進來就是正陽大街。

  大街上麵人流熙熙攘攘，兩邊店鋪燈籠高掛。

  街道上麵還有挑著擔子的小販，也有小販擔子放在地上，周圍正圍著幾個等候著。

  崇禎再也忍不住了，走進去看。

  元崢不想要跟著他出風頭，趕緊分開，表示我不認識這個人。

  崇禎上前去，立刻就有不少的鶯鶯燕燕圍上去一起觀看。

  那些官員們卻沒有一個敢上前去的。

  走近了右右看到崇禎，臉上一笑：“見過……”

  崇禎趕緊說道：“黃兄！”

  “見過皇兄！”右右馬上改口。

  崇禎笑著說道：“右右姑娘，畫的好畫。”

  他走得近了，這才看清楚，那些小販和周圍的幾個顧客，臉上都是微笑。

  他注意起來，專門去看到整個畫麵上的那些人物表情。

  一個個的全都是笑容，倉促之間，他也沒有看完，不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滿足的笑容。

  崇禎高興了：右右把京城裏麵的這些人全都畫出笑容，這不明顯是說自己治理下的百姓生活富足。

  這樣才能夠笑得了來嘛。

  他對著右右說道：“好！這京師圖畫得好。我要買下來。”

  店家趕緊走過來：“這位官人，本店也有意留下這幅畫，讓全天下的人都能夠見到京師的繁華。”

  店家的那個老板卻是也注意到了那些人物臉上的表情。

  他指著這些人物說道：“這位官人請看，這些人，一個個都神情歡快。

  正是我京師景象。

  小人想要把這畫找人雕成印板，賣到全天下去，讓天下所有人都能夠看到京師繁華。”

  崇禎笑著說道：“那好！等你把雕板做好後，再把這幅畫送來。”

  店家還要再說，右右趕緊說道：“就這麽辦！皇兄，潤筆還是要給的。”

  崇禎笑了：“天下找自己要潤筆費的，怕隻有這麽一個人了。”

  “你想要什麽？”

  右右苦惱了：“錢我有，官我做不來，我也不知道要什麽了。”

  崇禎笑著說道：“那你就好好想想，想到了告訴我就是。”

  青石見到右右的比已經這幅畫還要大上一半多的都已經畫完了，心裏有些急。

  右右勸道：“青石兄，不用急！比畫比畫，比的是畫，又不是比誰畫的快。

  慢慢來！”

  青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手下果然穩了起來。

  羅斯笑著對元崢說道：“這就是王者之蔑視嗎？”

  元崢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就你心思多，任何好事在你這裏，都成了壞心思。

  右右一個小姑娘，有什麽壞心思呢？”

  羅斯笑了笑，不再說話。

  這個時候，那些圍觀右右畫的一個小姑娘突然指著畫上一個位置：“這裏是我，我在畫裏麵了。”

  跟她一起的那些人，立刻看過去，果然是這位姑娘，畫得維妙維肖，傳神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