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眾人皆是心中一顫，楚墨淵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二人，“你們自己說。”

  膳房的管事連滾帶爬的上前，“小的說，小的說……是李姨娘拿了些補品過來，說要孝敬老夫人，讓小的做給老夫人吃。小的真的不知道那東西有問題，隻當李姨娘是一片好心啊……”

  李姨娘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竟是那補品惹的禍？”

  她連忙膝行向前，抓住了林尚書的衣擺，“老爺，妾身真的冤枉，那些補品都是您賞賜給妾身還有貝瑤的，還有前些日子貝瑤病著，李府送來了一支老參給貝瑤補身子。妾身想著貝瑤年齡小，身子又已經大好，不如拿來孝敬老夫人，這才將補品送去了膳房啊。”

  “老爺明鑒，妾身敬重老夫人都來不及，怎會害她？”李姨娘咬了咬牙，“即便……即便是妾身真的有害人的心思，又怎會親自露麵送東西過去？這豈不是等著讓人抓嗎？老爺明鑒，妾身實在是冤枉啊！”

  李姨娘的淚水好似清明時節的雨水，不要銀子一般的往下落。

  林尚書有些猶豫，李姨娘說的話確實是有道理。

  他下意識看向楚墨淵，卻聽玄一道：“林大人還是先把供詞聽完再下定論吧。”

  玄一垂眸看向跪在前廳的那個灑掃下人翠紅，後者渾身一顫，立刻磕頭，“是李姨娘給了奴婢銀子，讓奴婢把貝瑤小姐調製的香料放在老夫人屋裏，奴婢……奴婢不知道李姨娘跟貝瑤小姐有害人的心思啊，那香料老夫人也已經用了許久，從未有過問題，求老爺明鑒啊……”

  “你胡說什麽？”林貝瑤尖叫出聲，突然想起什麽，立刻轉頭看向李姨娘。

  大概是兩年前，李姨娘給了林貝瑤一個香料方子，說是極為難得的配方，讓她照著調製。

  而且，隔一段時間，李姨娘就會讓她做一次。

  林貝瑤未曾多想，依言照做，但有一件事情林貝瑤覺得奇怪，因為蓮苑裏從未用過那種香。

  她問過李姨娘，李姨娘隻告訴她，這香料都送人了，將來有大用處。

  至於其他的，李姨娘不肯再說，林貝瑤就沒有再多問。

  可如今聽著翠紅的話，林貝瑤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難不成，李姨娘把她配置的香料都送到了青鬆園？！

  林貝瑤震驚的看著李姨娘，滿心疑問。

  可如今這麽多人在場，她又無法詢問。

  李姨娘的淚水還在往下落，她沒有看林貝瑤，隻是扯著林尚書的衣角哽咽道：“老爺，妾身確實是拿了貝瑤調製的香料給了翠紅。”

  “轟”的一聲，林貝瑤隻覺得自己腦袋之中似是有什麽東西炸開。

  她的生母，竟然真的把她牽扯其中，而且不為她辯解一句！

  林尚書驚詫的看著李姨娘，“你為何這樣做？”

  李姨娘聲音淒婉，淚眼朦朧的看著林尚書，“老爺，妾身著急啊！”

  “著什麽急？”林尚書的眉頭擰成一團。

  李姨娘哭著道：“老爺，貝瑤比二小姐還要大上一些，可如今二小姐的婚事都定了，貝瑤的婚事還沒有著落，妾身怎能不著急？妾身隻是您的妾侍，沒有資格為貝瑤尋覓夫婿，可我們三房沒有主母，妾身也隻能請老夫人來為貝瑤做主了。”

  “妾身讓翠紅把貝瑤調製的香料放在青鬆園，隻是希望老夫人喜歡這個味道的時候問上一句，得知是貝瑤的孝心，對她也能有些好印象，這樣也好對貝瑤的婚事能夠上心一些。”

  林尚書心中一陣恍惚，怔怔的看著滿臉淚痕的李姨娘，不自覺的有些心疼。

  確實，林老夫人一直不喜歡李姨娘，當年若不是李姨娘懷有身孕，李姨娘根本無法入府。

  想到李姨娘將補藥送到膳房給林老夫人補身子，林尚書暗自歎了一口氣。

  李姨娘這舉動，必然也是存了討好之意啊。

  李姨娘看出林尚書情緒的鬆動，急切道：“老爺，這香料老夫人已經用了快要兩年了，從未出過問題，如今又怎會出事？上次妾身送的香料不少，翠紅那邊定然會有剩餘，老爺大可以來查驗一番，便知這香料到底有沒有問題了。”

  李姨娘懇切的看著林尚書，言辭中盡是坦蕩，又帶著幾分急切，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為自己洗刷冤屈。

  林尚書猶豫一瞬，對著楚墨淵拱手道：“景王殿下，不如將那香料拿來查驗一下？”

  玄一道：“監察司已經查驗過了。”

  林尚書的心髒劇烈的跳動了兩下，“如何？”

  “香料無毒。”玄一話語剛落，林尚書頓時鬆了一口氣。

  但是玄一緊接著說出口的話，卻讓林尚書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香料雖無毒，但補藥極熱，且用藥汁浸泡過，效果極其猛烈。尋常人隻用香料或者隻用補藥，於身體無礙，可若是兩者共用，便會導致人氣血逆亂。”

  林尚書震驚的瞪大眼睛，前廳之中的張氏更是手腳發寒。

  李姨娘竟然有這般歹毒的心思？

  李姨娘慌亂地搖頭，想要辯解什麽。

  可未等她開口，古月寒從內室出來，接著玄一的話茬兒揚聲道：“非但如此，這補藥來的時機也是正巧。”

  “這幾日老夫人本就氣急攻心，有血熱之症。這補藥與香料的效果疊加，讓林老夫人直接昏厥，而且脈象呈現出的表象會與缺血中風一致。但林老夫人的實證，乃出血中風。若診斷之人經驗不足，必將用錯藥！”

  “河道潰破，應當修補，若再次疏通，必然波濤洶湧，洪水滔天。今日是我來的及時，才僥幸救了林老夫人一命，若林老夫人用了活血的藥，便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了。”

  古月寒臉色冰冷，憤怒的話語擲地有聲。

  林夢綰緊緊地攥著拳頭，遍體生寒，心中翻湧著的滔天恨意跟怒火，讓她恨不得將李姨娘碎屍萬段！

  楚墨淵感受到林夢綰的情緒變化，無聲的將她攬入了懷中，卻清楚的感覺到，懷中的林夢綰在抑製不住的顫栗。

  古月寒垂眸看著李姨娘，冷冷勾唇，“說吧，是何人給你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