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趙子開口了，這位一向給人精神矍鑠感覺的老人，仿佛忽然蒼老了無數歲，語氣沙啞的道：“老夫願意辭去宗門大長老的職位，願以一死領受所有責罰，隻求你別濫殺無辜，畢竟就算我老眼昏花，但他們中肯定還是有能用之人的，也求你別把我們這一代人打下的基業毀掉，畢竟那是老宗主帶著我們老一輩人辛辛苦苦打拚出來的，不敢說你能夠發揚光大，照顧好就行。”

  說完這句話後老頭子緩緩閉上了眼睛，準備等死，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張三千即使這麽多年心裏埋怨趙子敬的老眼昏花，隻為後背鋪路不顧及宗門死活，可見到如今趙子敬真情流露，神色不由柔和了許多，他們比焚天穹要大了一輩，這一刻他忍不住想到當年他與趙子敬還有那些找已經死了的老一輩人，

  當年的神火宗極為弱小，就像趙子敬說的，是燕南天帶領他們這一代人辛辛苦苦闖出來的。

  他看向焚天穹欲言又止，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

  出乎兩人的意料，更出乎早已離開卻在暗處旁觀的燕南天的意料。

  等待可真是煎熬啊！

  最終趙子敬沒有等來焚天穹的雷霆一擊。

  他抬頭發現這個他這麽多年一直認為是小輩的年輕人，發現其臉上戾氣淡化許多，雖說沒有完全風平浪靜，但沒有當初那種要當場斬殺他的衝動了。

  “你繼續做你的大長老，燕宗主已經走了，宗門不能再少一位神啟境強者了。不過你回去後要把你後背那點破事處理好，如果這個做不到的話，即使你再重要我也會處罰你！”焚天穹低頭看著坐在椅子上雙眼複雜的趙子敬，聲音平淡，不像開玩笑。不給趙子敬感激涕零或者保證的機會，焚天穹轉身離開，走出議事廳大門，眼神複雜的張三千跟在他身後，望著和燕南天完全不相符的背影，卻在焚天穹身上找到一點當年燕南天年輕時候叱吒風雲的影子。

  “二長老，你說他是為了義氣才打算以自己性命保下他們，還是算準了隻有這樣表演才讓我接納他？”焚天穹走離議事廳很遠停下腳步，轉頭突然給張三千拋出一個無比尖銳的問題，張三千有點措手不及，不禁感歎焚天穹的性格真是一如燕南天當年。

  焚天穹自問自答道：“被我打罵之後不還手，最後還把身家性命交給我處置，估計不是鐵了心臥薪嚐膽想要扳倒我，就是真心打算投靠支持我了。”

  “你真是天生做領袖的料，簡直和年輕時的老宗主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張三千終於說話了，語氣充滿了感歎。

  “是嗎？可是人情二字難處理啊！”焚天穹喃喃道。

  “你說什麽？”

  張三千沒聽仔細，不由疑惑看著焚天穹。

  “沒什麽，我說宗門以後會越來越好！”聞言焚天穹微微一笑，解釋道。

  “我也相信，宗門在你的領導下會達到一個新的高峰！”二長老點了點頭，笑著道。

  ……

  議事廳中

  看著癱坐在椅子上，低垂著頭的老部下。燕南天不由歎了口氣，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本來已經神情木然的趙子敬聽到歎息後猛然抬起頭，他就算忘了自己的聲音也不會忘了這個聲音。

  他猛然站了起來，望向燕南天神情中有喜悅、疑問、羞愧、哀傷一時間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燕南天先開口了，他幽幽一歎，輕聲道：“別傷心了，就像宗主說的我已經走了，宗門不能再少一位神啟境強者了。”

  聽到燕南天的話，趙子敬鼓起勇氣說道：“宗…師兄這些事您都知道？”

  就算在神火宗內都很少有人知道燕南天與趙子敬其實師從一人，是真正的師兄弟。

  聞言燕南天微微沉默了一下，說道：“知道！甚至我知道的可能比宗主知道的更多！”

  “那您為什麽不告訴我！任由那些畜生在門派中作亂！”趙子敬忽然激動了起來，雙眼直視燕南天。

  對此燕南天很坦然，他眼神平淡的和趙子敬對視，淡淡道：“知道又如何，其實你還是好的，畢竟你隻是不知情而已，你可知道這些年來隨著落鳳城建立起來，神火宗真正在北域站穩腳跟，那些很多和你我一起拚搏的那群老兄弟，有徒子徒孫幹出一些齷齪事，有的還有點良心找我求情，有的根本以為我不知道甚至做出斬草除根的勾當，殺自家宗門弟子和殺敵人一樣，不過這很好理解，畢竟在他們看來這偌大的宗門都是他們一起合力打下的，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神火宗，為此自家不成器的弟子徒子徒孫犯點錯殺點弟子算什麽，因為牽扯了很多人，再加上這麽多年的情分在，我對這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看來現在的神火宗已經快爛到骨子裏了，已經到了不得不刮骨療毒的時候了。”

  趙子敬眼神呆滯了，不可置信的道：“有那麽多老兄弟知道自家弟子還放任不管，甚至成為幫凶。”

  燕南天點了點頭，感歎道：“所以這次我支持宗主，就像剛剛說的那樣，神火宗想要更好，隻能忍痛割肉了。”

  說到這燕南天忽然有些開心，笑著道：“畢竟現在的宗主和我們這群老家夥可沒什麽交情，從今天起人情是人情，規矩是規矩，誰把人情當規矩宗主就會教他們做人！”

  “是！”

  趙子敬咬牙切齒道：“我也同意宗主，是該好好收拾一下宗門了，回去後我就第一個把我那些不成器的徒子徒孫全處置了！”

  燕南天一笑“服氣了？”

  “服氣了。”

  趙子敬咧嘴笑了笑“我知道師兄你是怕你走後，我和宗主兩人不和，會對我不利，不過現在你不用擔心了，我這把老骨頭不會再挨著宗主的改革了，反而會大力支持才對。”

  燕南天欣慰的笑了笑，知道對方終於明白他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