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略停頓了一下，今天在說到母親的話題時，他沒有給吳醫生說話留出時間，他隻想自己說下去，吳醫生也隻是一直在聆聽。

  “醫生說，我母親的病與精神因素的影響很大。

  看到她躺在床上的樣子，我的心也被刺痛了。我很糾結，但最後還是屈從於道德和良心。

  因此，我與老婆商量，在母親出院後，我們搬過去與她一起住。

  老婆也同意了，但我還是感覺老婆內心是不情願的，其實我自己心裏也是迫不得已。

  因此，在母親出院後，我們就搬過去一起住了。

  後來，我才發現，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心太軟就容易犯下致命的錯誤。

  搬到一起住之後，就進入不安寧的狀態。

  母親經常對老婆挑刺，這也不好，那也不對，起先還沒有當著老婆，隻是在我的背後說，後來就開始當著老婆的麵擺臉色了。

  我真的很佩服老婆的心理承受力，也覺得對她很愧疚。她真的從來沒有因為母親的態度而脾氣，更沒有惡言相向，即使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是笑臉相對，有時還寬慰母親。

  我也說過母親，但我一說她，她就有情緒。為了照顧她的病，我也就忍了。

  一個周末的中午，母親買了一些龍蝦，買的有些多，做出來味道確實不錯。

  我說對老婆說，多吃點，別留了。

  老婆就說，沒關係，吃不了放到晚上，熱一下我吃。

  你覺得她這樣說有什麽問題嗎？

  可是我的媽就不一樣了。我當時就看到她的臉陰沉了下去。

  等老婆下午有事出去後，她對我說，你看看，幾個蝦子都怕我多吃了。

  我說，什麽時候怕你多吃了？

  你還聽不出來呀？她不是說，要留在晚上給她吃嗎？還不是說給我聽的，讓我別吃了，都留給她吃。

  說完，她鼓起腮幫，坐在那兒生悶氣。

  你說，這都哪兒對哪兒呀？

  老婆說話是無心的，可我母親有時就是有意的，也做得很過分，讓人看不下去。

  比如，她往往就把我的衣服洗了，而把老婆的衣服留在那裏，老婆下班回來後看著自己的髒衣服還在，就自己洗了。

  吃飯的時候，她會把原本放在老婆麵前的菜，挪到我的麵前。

  老婆有次買回一件新衣服，她看見了，在那裏念叨不會持家過日子等等……

  我們搬回家住了一個星期，我就感覺好像住了好幾年，太壓抑了，我深切體會到度日如年這個成語什麽意思。

  總爆發的那一天終於來了。

  那天傍晚，我們正準備出去參加老婆的一個朋友聚會，老婆與我在房間裏，她正把外褲脫了，準備換上連衣裙，我媽突然推門進來，嚇了老婆一跳。這時老婆就說了一句，媽，你下次進來時敲一下門。

  哪知道，就這一句話，把我媽的情緒點燃了。

  她又開腔了，我進兒子的房間不行嗎？難道還要向你報告？這還是我的家……等等，並且出口帶著髒字。

  我說，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小圓也沒說錯呀，她不正在換衣服嗎？敲個門就那麽難？

  我媽一聽我當麵袒護老婆，又開始哭吼，你們現在覺得我老了，礙事了，我早說了，哪能靠什麽兒子媳婦呀。邊說，邊哭，還邊拍打著大腿往客廳走去，然後，在客廳裏麵把茶幾拍得山響，邊說邊哭像是唱戲一樣。

  這一次，老婆也忍受不了，趴在床上哭。

  一個在裏麵哭，一個在外麵哭，這個日子還怎麽過？！

  母親有偏頭痛，她一片片地服止痛片。

  可是我心裏的痛，卻沒有藥可醫，甚至無法可說......”

  S說完了，好像幹了一件耗費體力的重活，看上去精疲力竭地靠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