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在此時情緒有些波動，待他平複了之後，繼續說道。

  “說到母親，我腦海裏就冒出那年除夕夜的場景：

  那是我高考前的那年大年三十，當熱騰騰的年夜飯端上桌之後，正常的情況，應該是喜慶地吃年夜飯。

  可這時，母親卻要我先回顧總結下目前學習情況，以及高考的決心和打算。

  我說，幹嘛，有這個必要嗎？又不是天主教徒，吃飯之前還要搞個感恩儀式。今天過年，過年之後再說吧。

  她說不行，今天不說，明年就遲了。過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正月初一，就要為高考衝刺了，明天就要開個好頭，起個好步。

  那時候城裏還能放鞭炮，到處是炮仗聲和硝煙味。

  我沒有辦法，對她找了找差距，表了表決心。

  談到要報考的專業時，我對母親說，我想學自己喜歡的專業？

  母親回答說，哪有那麽多喜歡的東西，哪有誰都能做喜歡的事啊。

  我說，因為隻有喜歡，我才會過得快樂呀!我想過的快樂一點。

  母親的聲音陡地增高了八度，這個世界有幾個人能快樂啊？你問問那個那個誰她快樂嗎？然後是一串在她看來是成功人士的姓名。

  然後，她都沒有問一問我到底喜歡什麽專業，然後她就列出了我要報考的專業，法律、經濟或行政管理。

  她斬釘截鐵地說，你就適合報這幾個專業。

  我說，學法律要應酬，我不會應酬。

  母親的聲音又提高了八度，那你去學啊？不還有四年、七年你去鍛煉嗎？

  她說的四年是指上本科，加上三年研究生，是七年。

  我說，有時不是學不學的問題，我性格不是這樣的呀！

  她說，人家怎麽能做？你就做不了？

  我說，我的確做不了啊。

  她罵道，你情商就是低。

  我也反擊道，我情商低還不是受你們影響。

  她一下子怒道，我們怎麽影響你了？沒給你好吃，好穿，上好的學校？

  我不想再跟她說了，所以我回了她一句，你不要管我了！

  她也吼道，如果你不是我兒子，我才不管你。”

  這句話是中國家長的經典句式，多少人都無法破解。

  父親這時候加了一句，我們都是為你好。

  這句話就更經典了。

  是呀，她們都是為我好。

  父親本來就因為遲遲不能開飯而不高興，看得出來，他隻是不想與母親爭吵。

  這時因為我與母親在爭執，也加入了對我的批判，批評我不懂父母的用心，不懂感恩等等。

  我被他們說得火冒了起來，然後就吵了起來。

  我說，我又不是學習的機器，從小以來，感覺我就是為你們在學習，我學習，成績好，你們快樂，成績差，你們焦慮，你們唯一看重的就是分數，成績。你們雖然口口聲聲說，都是為我好，但是，有沒有想過我想要什麽，我想做什麽？！“

  S說最後這句話時，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他用左手掌捂住嘴巴，好像要阻止自己哭出來，他保持了這個姿式好長時間。

  吳醫生一直在靜靜地陪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