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蜜快步走到床邊，輕聲喚道：“奶奶。”

  湊近之後，唐蜜看到秦老太太的身上纏著許多黑色氣息。

  那是不詳的氣息。

  她看起來是真的時日不多了。

  秦老太太艱難地扭頭，循聲望向床邊站著的人，她眯起雙眼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她顫顫巍巍地抬起手：“囡囡，過來。”

  唐蜜連忙彎下腰，握住她幹瘦的手：“我在這裏呢。”

  “我想給你拿雞蛋，可是路太滑了，我不小心摔倒了，想爬起來，可是卻怎麽都起不來。我太沒用了，你別怪我啊。等下我讓老大媳婦給你拿雞蛋，你最喜歡吃雞蛋了，多吃雞蛋能長高高。”

  秦老太天一邊說，一邊扯動嘴角笑起來，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原來她是為了拿雞蛋摔倒的，唐蜜心裏無比愧疚，鼻子酸酸的：“我不是讓您待在屋裏別亂跑嗎？我家裏有很多雞蛋，不用您特意去拿。”

  “你家也養了雞嗎？”

  “嗯，養了十幾隻呢。”

  “養雞好啊，不僅能下蛋，將來還能燉湯給你補身子，等我以後能動彈了，就給你去養雞，保證養出來的雞個個都胖嘟嘟的。”

  唐蜜抹了下眼角，使勁點頭：“嗯！您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

  秦老太太不停地說好。

  過了會兒，她忽然又喊道：“玉墜呢？我給你的玉墜哪兒去了？”

  唐蜜將同心鎖墜子拿出來：“奶奶，墜子在這裏呢。”

  屋裏其他人看到這一幕，神色各異。

  除了秦鎮山和郭氏秦穆之外，其他人都盯著唐蜜脖子上的翡翠墜子看，雖然隔著一段距離，沒法看得太清楚，但光看晶瑩剔透的水頭就能知道肯定價值不菲。

  秦老太太居然把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唐蜜，也太偏心了吧？！

  老太太握住玉墜子，輕輕地撫摸，滿意地說道：“你要一直帶著它，千萬別把它弄丟了。”

  唐蜜應下：“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把它收好，不管誰找你要，你都不能給。”

  “嗯。”

  秦老太太盯著她把玉墜子收好，然後才閉上眼睛，顯得非常疲倦。

  唐蜜小心翼翼地幫她把手放進被窩裏，把被子扯平壓實，扭頭對秦鎮山說：“大伯，我們先出去吧，讓奶奶好好休息。”

  秦鎮山點點頭，衝身邊的郭氏說道，“你留在這裏好生照顧娘，有事就叫我們。”

  “好。”

  除了郭氏之外，其他人都退出臥室，聚在堂屋裏麵。

  火盆裏麵的炭火已經熄滅，隻剩下煙灰，大家都被凍得有些瑟縮。

  秦穆握住唐蜜的手，塞進自己的袖子裏麵，緊緊地捂著。

  此時大家都各有心事，沒有注意到秦穆和唐蜜的小動作，隻有老二媳婦兒江氏瞥見了，她暗暗撇嘴，嫌棄老四家的兒媳太矯情。

  秦鎮山：“娘辛辛苦苦把咱們拉扯大，還出錢給咱們娶媳婦兒，給咱們蓋了這麽大一座宅子，如今娘摔傷了，咱們做兒女的，必須要好好照顧娘。”

  老二秦鎮河點頭附和：“大哥說得對，咱們為人子的，這個時候必須要盡孝道，否則就枉為人了。“

  老三秦鎮海也表示認同：“百善孝為先，別的事情先不管，眼下把娘照顧好才是最重要的。”

  秦鎮山非常欣慰，隨後對秦穆和唐蜜說道：“你們家雖然分出去過了，但咱們畢竟是血濃於水的一家人，你們等下就趕緊回去，把老太太受傷的事情告訴你爹，讓你爹盡快回來一趟。”

  秦穆：“我會把這事兒告訴我爹，但我爹會不會來，我就沒法確定了。”

  旁邊的秦鎮海皺眉說道：“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爹該不會還在記恨老太太吧？你爹好歹也是男子漢大丈夫，咋這麽小氣呢？！”

  秦穆沒有說話。

  秦鎮海還要再說什麽，卻被秦鎮山給打斷。

  “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老四這些年也不容易，一個人帶著五個孩子，就算再苦也沒跟咱們伸過手，他不欠咱們什麽。如果他願意回來，那是他大度，要是他不願回來，那也是人之常情。”

  秦鎮海很不滿意：“他不是欠咱們什麽，可他是從娘肚子裏爬出來的，要不是娘生下他，他能有今天嗎？不管怎麽說，他都得孝敬娘，現在娘摔倒了起不來了，他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這還算是人嗎？！”

  老二媳婦兒江氏附和道：“老三說得沒錯，不管娘曾經做過什麽，但她都是咱們的娘，沒道理咱們在這裏辛辛苦苦地照顧娘，而他卻能舒舒服服地待在鄉下過小日子。”

  眼看他們越說越過分，秦穆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奶奶生了我爹，我爹是欠她一條命，可奶奶間接害死了我娘，奶奶欠了我娘一條命，如今兩條命相抵了，咱們兩家互不相欠。”

  秦鎮海怒道：“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

  秦穆不卑不亢：“我隻是在陳述實情。”

  “你！”

  “都給我閉嘴！”秦鎮山用力拍了下桌子，臉色極其難看，“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還要吵吵鬧鬧，被別人看到了像什麽話？你們不嫌丟臉，我還嫌丟人呢！”

  秦鎮海不甘心：“是秦穆他……”

  “他說得難道不是實情嗎？！”

  一句話懟得秦鎮海說不出話來。

  眼看氣氛被鬧僵了，秦鎮河這才施施然地站出來打圓場：“娘以前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人不能總往後看，應該要往前看。再說了，娘之所以會摔倒，這裏麵還有蜜娘的一點關係。蜜娘是你們老四家的兒媳，老四作為四房的當家，難道就不應該回來看看娘嗎？”

  秦穆沉下臉：“奶奶會摔倒是我們誰也沒有料到的事情，你別把話說得好像是蜜娘故意害得奶奶摔倒了似的。”

  秦鎮河連忙擺手：“我可沒有這種意思，你別誤會啊。”

  江氏陰陽怪氣地哼了聲：“你二伯不過是無意提了一句，你這就把人給護上了，弄得好像是咱們故意在欺負你們小兩口子似的。”

  秦穆：“蜜娘是我媳婦兒，我不護著她，難道還護著你不成？”

  江氏被懟得麵色一紅，惱羞成怒，出言譏諷：“我可沒有蜜娘那麽大的能耐，長得跟狐狸精似的，讓有五個男人都圍著她打轉兒，我就隻有孩他爹一個男人，我也隻需要被孩他爹一個人護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