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瞬的功夫，他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看著銅鏡裏映出的自己與顧長寧並肩而立，二人身上透出的氣質極為相似，不由得彎了唇角。

  看著看著就不自覺地把目光移到了顧長寧腰間，那裏空空蕩蕩，一件飾品也無。

  正要轉身去取東西的顧長寧，剛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瞧見他手上把玩那玉佩的動作，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微微彎下身，打開了妝鏡旁的妝奩盒子，將那枚玉玨取了出來。

  她原本就打算帶著這玉玨的，所以才提前放到了妝奩盒裏。

  取出玉玨後就順手掛在了腰上，又將不遠處案幾上的墨色長鞭纏在了腰間，一端的流蘇自腰間垂落，剛好與另一邊的玉玨相呼應。

  她發上的簪子還未取下，垂眸整理長鞭時，南宮允便將目光移到了她發間的銀簪上。

  原本隻是粗略一撇，卻在看到那銀簪的時候停住了目光，瞧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這銀簪是你做的？”

  見他有此一問，顧長寧便知道他看出了其中的玄機，是以也沒有隱瞞，“嗯。”

  “這不是上次那支。”之前那支他。他看過，與眼前這支是不一樣的。

  “不是，這個是麻藥。”

  她手裏這種藏有暗器的銀簪不止一個，其中，銀針上浸的毒也各不相同。

  既是進宮，便隻求自保。

  再說，若傷了人性命，處理屍體也是個問題。

  由於這些原因，那些劇毒用起來，自然沒有麻藥來的有效且方便。

  覺得長鞭在腰間整理得差不多了，顧長寧便轉身對著鏡子確認了一番。

  這一看就發現頭上的白玉簪有些襯不住這身衣服，便取了一支金簪把它換了下來。

  全身的裝扮到這裏就差不多了，隻剩下耳飾還未選擇。

  南宮允先她一步，取了妝奩盒子裏的一對兒簡單精致的金色墜子，抬手欲親自為她戴上。

  手剛抬了一半，就被顧長寧看出了他的目的，當即便從他手中接過了耳飾，快速地穿進了耳洞。

  與別家小姐不同，顧長寧向來不喜塗脂抹粉，就連之前的宴會都是素顏出席，隻七夕那次宮宴稍微塗抹了一點。

  隻是這次與以往都不同，其中的重要性南宮允都已經說了，這是她第一次以昭王準王妃的身份麵見眾人，不能在裝扮上跌了份兒。

  否則就是日後她真的成了昭王妃，也會被人看不起。

  雖然這些於她而言根本不重要，但她不想南宮允因為自己而被旁人議論是非。

  既然決定了要嫁給他，就要承擔共同的榮辱，不能隻顧自己的想法。

  即便最後二人分道揚鑣，也不至於落得仇人的立場。

  ……

  在妝鏡前坐下後，取了脂粉在臉上薄薄地抹了一層，又取了口脂輕輕地點了幾下，隻稍稍提了些氣色。

  最後輕輕打上一點胭脂，就算是裝扮結束了。

  見她收拾得差不多了，南宮允便開口道，“我去車上等你。”

  說罷也不給顧長寧說話的機會，直接轉身出去了。

  一直等在外麵的靜香目送著南宮允走出了院子，也沒見自家小姐出來，便抬步走了進去。

  瞧著裝扮好的顧長寧，靜香由衷地讚歎道，“小姐的模樣生得當真是極好，紅妝輕點，便已如此動人了。”

  “隻是……”說著，仔細看了顧長寧臉上的妝容道，“小姐今日是要進宮赴宴的，這妝容會不會太淡了些？”

  “你也說了這是宮宴，皇帝的妃嬪自然也是要出席的，你家小姐打扮成這樣已經夠了，再濃妝豔抹才是失了禮數。”

  聽顧長寧耐心地說了這番話，靜香才覺得是自己想得少了，“是奴婢思慮不周。”

  “再備套衣裙放馬車裏吧。”吩咐完的顧長寧剛出了屋子，還沒走幾步就和萬向迎麵碰上了。

  “王妃，殿下讓屬下過來接您去馬車那兒。”和玉煙她們一樣，行的是單膝跪地的禮。

  聽到他喊的是“王妃”，顧長寧皺了皺眉，“我與你家殿下還未大婚，還是喊小姐吧。”

  “是殿下吩咐要喊您王妃的，說是讓屬下等人提前習慣習慣。”萬向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

  他家殿下明明就是想先占個稱呼上的便宜，卻把話說得這麽好聽，還叫人沒法說什麽。

  顧長寧當然不會覺得南宮允的目的是占便宜，因為她根本不覺得南宮允對她有旁的心思。

  在她心裏，南宮允娶她的原因隻是為了應付太上皇而已。

  所以對於萬向的話，她並沒有多想，微微點了下頭就跟著他一同出了院子。

  走出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馬車後麵站著的玉煙和藍田二人，緩步走到二人身邊道，“去將院子裏的馬車趕出來吧，你們乘那輛。”

  二人聞言自然是滿口拒絕，“王妃，我們在後麵跟著就行，不必麻煩的。”她們當暗衛的哪有與主子一同乘馬車前往的道理。

  喊得也是王妃，可見又是南宮允吩咐過的。

  顧長寧話隻說了一遍，見二人拒絕便要轉身上馬車。

  轉身的動作剛做了一半，就聽見馬車裏傳出了南宮允的聲音，“王妃說什麽，你們是沒聽見？”

  玉煙二人聲立馬回道，“屬下謹遵王妃吩咐。”說罷便回院兒裏將馬車趕了出來。

  對南宮允的話，顧長寧並沒什麽反應，直接走過去彎腰坐進了馬車。

  如往常一樣坐在了南宮允的對麵，從坐下開始就一直整理衣擺——

  這是靜香的囑咐，衣上有褶皺說明此人不精致，再往嚴重了說，也算得上是失禮。

  這話靜香說了不下百遍，她自然記得清楚。

  坐在對麵的南宮允瞧著她從進來就一直整理衣服的動作，挑眉道，“看來你很喜歡我送的這身衣裙。”說著上下掃了她一眼。

  從剛剛在屋子裏的時候，顧長寧就注意到了，他的自稱從“本殿”變成了“我”，原以為他是一時說順了口。

  現在看來是故意的了。

  聽了他的話，顧長寧抽空朝他看了一眼，“衣服不錯。”

  隻說了不錯，卻沒說自己是否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