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十樣花10
作者:薄月棲煙      更新:2021-04-06 21:24      字數:4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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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6章 十樣花10

  李紳的確在說謊, 這個認知讓薄若幽越發覺得薄蘭舟的案子不是那般簡單,“侯爺, 李紳證供作假, 要麽是為了掩護此□□,要麽便是幾個孩子的案子還有內情,又或者, 這二者皆是他的目的。

  霍危樓將手中長信遞給她, 薄若幽看信的功夫,他繼續道:“李紳在這十年間謀害了六名孩童, 飛雲觀的道長, 也說他是還俗歸來之後方才開始大肆靠著坑騙信眾斂財, 看似因病而起, 可他的病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上蒼冥冥之中似乎真有報應, 在益州靠著邪門歪理誆騙人的李紳, 隻怕也不曾想過自己真的會得這般絕症。

  霍危樓略一沉吟,揚聲吩咐外麵侍從,“去京兆衙門, 讓孫釗來侯府一趟。

  侍從領命而去, 他又道:“李紳在還俗之前便開始信了□□, 那他定然是在飛雲觀中便入了歧途, 要麽飛雲觀本身便其身不正, 要麽,當年他身邊還有別的□□徒。

  李紳在飛雲觀長大, 自小得師父和師兄們的教導, 倘若師父和師兄們也是□□徒, 那他後來諸多行徑便也說得通,可倘若身邊道士皆是正道, 那他後來信了□□便十分古怪了。

  孫釗來的很快,因不知侯府宣召為了何事,還帶上了吳襄,一入書房,霍危樓便將從益州得來的消息給孫釗二人看,等他們看完,皆是神色大變。

  孫釗緊張的道:“這李紳竟在扯謊——

  李紳的案卷已經送去刑部,不日便要定案,倘若案情生變,便是他們府衙辦差不利,霍危樓將他神色收入眼底,又道:“你再細看,李紳在益州之時,不僅宣揚俢死之術差點害了人,還教唆人行凶,以弑殺之法獻祭活人謀求真神護佑,你不覺得眼熟?

  孫釗掌著京城內外吏治,心思並不止在命案之上,倒是吳襄比他反應更快,“這不是江行他們謀害趙班主的緣故嗎?

  他看著孫釗,“大人可記得陳墨和柳青他們的證詞?他們說幼時本來打算南下,卻在京畿碼頭遇到了一個恩人,這恩人與他們講菩薩經,這才令他們返回京城害了趙班主一家,那恩人的說辭,與李紳所言乃是同一道理。

  孫釗恍然大悟,再一深想,不由驚恐,“柳青他們當年遇見的人,不會正是李紳吧?

  吳襄蹙眉,“他們的供詞我還記得,說當時那恩公衣飾華貴,一看便是富貴人家,又頗有些仙風道骨之姿,幾句話便將他們震懾了住,因此才信了那菩薩經,而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十二年前,李紳已經患病,並且回了飛雲觀,因行事無忌,頗受非議,屬下覺得,柳青他們遇見的人,應當不是李紳。

  霍危樓看向孫釗,“柳青和陳墨如何何在?

  孫釗忙道:“已移送入刑部大牢,因當年謀害了五條人命,還是弑殺師父師母這等有違人倫之惡,已定了死罪,隻等刑部與大理寺複審,年後便當行刑。

  “李紳的屍體在義莊?霍危樓又問。

  待孫釗點頭,霍危樓便吩咐道:“派人將二人提出,去認李紳的屍體,以防萬一。

  孫釗領命,霍危樓又道:“再派人去飛雲觀細查,看飛雲觀中可有不修正道之人,李紳彼時還未得病,不可能平白無故便信奉俢死之術,定是有人傳教於他,再去查一查建和十四年之前到如今,飛雲觀內供奉多的香客都有哪些,李紳若不是受師父們引導,那便極有可能是去道觀最多的香客們有問題,再結合柳青他們的供詞,那人多半非富即貴。

  李紳在建和十四年還俗,此時的他已非正統道教徒,那便是說,在建和十四年之前,他便受到□□影響,而京畿渡口距離京城不過大半日腳程,無論怎麽推算,這□□必定已經滲透到了京城內外,且已有非富即貴者參與。

  孫釗不敢深想,做為京兆伊知府,他半分不敢大意,忙帶著吳襄去辦差。

  霍危樓沉吟片刻,再去看薄若幽,發覺她也在沉思,二人目光碰上,薄若幽忍不住走到他跟前來,“侯爺,事到如今,更有必要讓我試試那法子了。

  霍危樓劍眉皺起,一時未應,旁邊路柯見二人僵持不下,隻覺心慌的緊,忙腳底抹油先溜了,待他離開,薄若幽道:“侯爺,如今更要查明白李紳害人是否為他個人之行,而我或許能做最好的證人,便試試吧。

  事情的發展出人意料,而薄若幽亦堅定不改,她目光卓然望著霍危樓,便是強硬如他,心神都為她所撼,他抬手,“過來——

  薄若幽走到書案之後去,霍危樓拉著她令她坐在了膝頭,他未說話,隻摩挲著薄若幽的掌心,任是誰都能看出他的猶豫。

  薄若幽抬手撫上霍危樓的臉,“侯爺是害怕我當真瘋了,再清醒不了了?

  哪怕隻是疑問,這話也令霍危樓心腔窒悶,薄若幽唇角未彎,捧著他的臉令他看著自己,待四目相對,她柔聲道:“人若瘋傻,定是因極度絕望、心如死灰後才失本心與意誌,可我記掛著侯爺,也舍不得侯爺,我不會令自己為心魔所困。

  她少有如此赤心軟語時,聽得霍危樓心旌鼓動,忍不住低頭,銜咬住她唇瓣,他臂彎收緊,先是碾磨,又破開她唇齒,吮弄,翻攪,薄若幽挺直的背脊漸漸軟塌,喘息不平,目眩神迷,等她人徹底倒在他懷裏,霍危樓方才退了開。

  他抵住她額頭,嗓子啞的厲害,“隻試一次,若不得成,往後不許你再提。

  薄若幽雙頰豔若春桃,一雙妙目瀲灩流波,她嫣紅的薄唇微張,卻無力失語,隻嬌軀顫顫巍巍往他肩頭伏去,臂彎一抬,將他抱住。

  既要用此法,便求個景真,明歸瀾一日間三入侯府,見霍危樓這般快改了心思,還有些許意外,沉吟片刻後,明歸瀾道:“當年的破廟早被拆除,是無法再回去了,可洛河河畔的地勢並未變過,依我之想,不若去城外尋一處廢棄舊宅,按著我的記憶做以布置。

  尋宅布景,要花費些功夫,霍危樓看向薄若幽,她便點頭,“如此極好,隻是勞煩明公子。

  明歸瀾笑意溫潤,“我亦是此案受害之人,倘若李紳背後果真有幫凶,我亦該盡力才是。

  一番商定,便有了章程,霍危樓如今要查兩樁案子,明歸瀾便將此事包攬下來,直言盡快布置好一切,而在此之前,薄若幽不得去看他布景,免得沒了效用。

  待晚間歸程宅,薄若幽陪著程蘊之用了晚膳,膳畢,程蘊之佝僂著背脊輕咳起來,薄若幽一邊為他斟茶一邊道:“近日天寒,義父染了傷寒?

  程蘊之笑笑搖頭,“下午去院子裏轉了轉,吃了幾口冷風,年紀大了,一點兒寒氣都受不得,沒什麽大礙。

  薄若幽本也不想將此番涉險之行告訴他,見狀便更定了心念,勸著程蘊之服了些驅寒的薑湯才將他送去歇下。

  第二日,薄若幽又往侯府去,程蘊之見她精神尚好,便也不攔著,待薄若幽到了侯府,正碰上孫釗帶著吳襄前來侯府複命。

  幾人一同進了府門,待至書房,正好路柯也在與霍危樓議事。

  眾人落座,孫釗道:“昨日未敢半刻停歇,侯爺吩咐的我們都去做了,先是將柳青二人從牢中提出去看了李紳的屍首,李紳雖死了多日,有些屍變之狀,可依稀能看清眉目,然而昨日柳青和陳墨卻辨不出當年之人是不是李紳,他們唯一記住的,還是那人衣飾華貴,自有威儀氣度——

  這是十二年前之事了,柳青幾人必定記憶模糊,而他們下意識的將某些印象放大,自然會造成偏差,霍危樓聞言並無意外,又問,“飛雲觀呢?

  吳襄道:“第一次去飛雲觀的時候,屬下們已經上下清查了一遍,當時未曾發現異樣,昨日再去,屬下們查的更仔細了些,還去周圍幾處鄉裏走訪查問了一圈,問下來,有些村民還記得飛雲觀出了個不務正道的道士,除此之外,對其他道長評價極好,也並未見其他道士傳揚寫歪門邪理,因此這飛雲觀,當是個正統道門。

  若是飛雲觀本身無錯,那便是李紳自己誤入歧途了,吳襄接著從懷中掏出一本名冊,“侯爺吩咐查問香客之事,屬下們也查了,飛雲觀的香火不算旺,在寺中長年累月供奉香火的人不多,這裏都是供奉過超過兩年的,大都是京城中的名門望族,最差也是富紳商賈之家。

  霍危樓翻開了名冊,很快,他眉頭皺了起來,路柯在旁忙問:“侯爺發現了古怪?

  “這裏麵,有王青甫的名字。

  路柯驚訝起來,“王青甫?他不信佛不信道,為何會在香客名單之上?

  王青甫的大名,孫釗和吳襄自然也認得,吳襄這時道:“他的確在名單上,看到他的時候屬下也覺得古怪,還問了觀中的老道長,那老道長說自從王青甫十六七年前入京為官開始,便去飛雲觀了,雖不常見,可他出手頗為大方,偶爾還會請道長講道家經義。

  “香客們讓講經是十分尋常之事,老道長也不曾覺得奇怪,隻是今年年初之後王青甫再未去過,他當時還覺得古怪,後來到了夏天才聽說了王青甫出事,當時還頗為唏噓。

  霍危樓沉聲道,“他是建和十二年的二甲進士,當年入禮部任文吏,後來做了兩年的禮部主事,因熟悉大周宗室典儀與音律曆法,便去了太常寺任少卿之職。

  他冷嗤一聲,“不信佛,卻盜佛寶,不信道,卻在道觀裏大手筆供奉香火,若說他這般行徑無所圖謀,那便是有鬼了。

  路柯接著道:“侯爺是覺得,他可能與李紳參與的□□有關?

  霍危樓繼續往下翻看,一邊看一邊道:“極有可能,他當初盜走佛寶便目的不明,倘若也信了某些古怪邪說,倒有了解釋。

  說著話,霍危樓已經將這寥寥幾十個人的名冊翻看完了,“這裏麵的確熟麵孔不少。

  他目光停在最後幾個名字上,“忠義伯果然也在其中。

  月餘前便是馮欽為他們指出了飛雲觀有個被趕出去的道長,這才順藤摸瓜找到了李紳,他的名字出現乃是意料之中。

  霍危樓放下名冊,“去審問王青甫的家小,看看他去飛雲觀供奉是為了什麽,再等等滄州和鎮西軍中的消息,本侯不信這是巧合。

  路柯應聲而去,孫釗額頭開始冒冷汗,“這……這的確太巧合了些,王青甫的案子未完,卻又和李紳害人扯了上,倘若這兩件案子都和□□有關,那這□□莫非還和朝中官員有關?王青甫入京為官是十七年前的事,那時候便去過飛雲觀,這也太早了。

  霍危樓鳳眸內盡是冷沉,“若是如此,隻怕要從他入京為官之前算起來了。

  奈何羌州的消息還未至,霍危樓心底略有算計,並未多吩咐孫釗,李紳的案子本是京兆伊衙門職責之內,可王青甫的案子當初卻是直使司秘查,而如今看著王青甫似乎與李紳有了牽連,卻還缺少實證。

  孫釗沉吟片刻道:“入京之前算,那便要好好查查王青甫的生平了,不過我聽說他出自羌州王氏,那可是羌州極有名的氏族,隻是如今沒落了,他當年中進士也才雙十之齡,若當真有所謂的□□,總不可能他為首腦。

  “他在法門寺畏罪自戕,多半是怕手不得審問吐露更多,本侯更信他背後還有身份地位高於他的人。

  孫釗眼瞳微縮,“他後來成為太常寺卿,官拜三品,能在他之上的人並不多。

  想到此事涉及到某位朝中大員,甚至說不定還會與皇室有關,孫釗額上的冷汗便淋漓而下,“得此高位之人,還會信那些邪門歪道嗎?

  “位高權重者多半不會無欲無求,要麽求更高的權勢和富貴榮華,要麽便是求長生不老,甚至在朝堂之上施展不開,反而生出些想開宗立派的心思,西北那白蓮教甚至還教百姓造反,且彼時也有朝中官員與其勾結,你當知道那件禍端。

  霍危樓語氣尋常,孫釗卻是一陣膽戰心驚,他當然知道,更知道那樁亂子死了多少朝中官吏,他一時心弦繃得更緊,忽而又靈機一動道:“既是如此,除了王青甫心中有鬼之外,其他常去飛雲觀的香客是否也該細細盤查?會否有人利用道觀或者佛門之地的集會,私下結黨謀私,形成邪派?

  霍危樓的目光頓時又落回了名冊之上,很快他道:“這裏麵大都是京城世家,看樣子,你們得找個熟悉各個世家的人來幫忙才好。 <ter class="clear"></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