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秦帝國之中，王綰的地位遠比嬴君度高。

  嬴姓一脈，若是沒有建立軍功，在朝堂之上處於劣勢，不算是貴族，他們隻在於身份，而且一身份還是基於嬴政的麵子上罷了。

  在大秦，皇室子弟沒有軍功，根本就是一個普通人。

  隻不過，這一刻，王綰更會做人罷了。畢竟嬴君度是扶蘇的嫡長子，也是大秦帝國最正統的繼承人。

  如今扶蘇被放逐，而嬴君度被嬴政接回鹹陽宮，隻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嬴政這是要培養嬴君度了。

  畢竟長公子扶蘇，政治偏向嚴重，朝野上下心中有憂慮。

  ........

  “愛卿，早上吃過了沒？”

  嬴政對著王綰笑了笑，道：“若是沒有吃，朕讓趙高吩咐一聲，你我君臣邊吃邊說？”

  “咳咳咳.......”

  輕咳一聲，王綰嗨嗨一笑：“陛下，這是不是有些麻煩？若是不麻煩的話，就讓中車府令……”

  麵對這樣的王綰嬴政不禁有些莞爾，朝著趙高吩咐一聲，道：“去同樣給王相來一份！”

  “諾。”

  ……

  王綰笑了笑，對於蹭飯一事，他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放眼朝堂之上，敢這樣光明正大蹭嬴政飯的也不過寥寥無幾。

  “陛下，李斯鄭國畢元三人前往了上郡，土地改革一事，已經繼續開展，同樣的各大官署也開始了正常運轉。”

  說到這裏，王綰不由得朝著嬴政，道：“各地郡守也都安頓了下來，國府之中正在著手研究重新就任一事。”

  “同樣的對於各地郡守的培訓一事，不知陛下打算何時開始，培訓什麽？”

  ……

  “讓各地郡守入宮，前往鹹陽宮廣場，同時還有各大官署的官吏，隻要不是緊要的崗位，都入宮。”

  喝了一口米酒，嬴政沉吟了片刻，道：“能培訓什麽，這麽短的時間，朕教不會他們如何執政一方。”

  “隻能從另外一方麵入手了，而且這樣的培訓，應該定期進行，免得這些官吏心生懶惰，欺壓百姓！”

  “諾。”

  點了點頭，王綰其實也能夠理解一二，雖然他不認為有多少效果，但是將各地郡守留在鹹陽，不找點事做，時間長了容易鬧出事兒。

  而且嬴政連扶蘇等人都沒有時間去教導，而是將扶蘇放逐，更不用說花費大功夫去培訓各地郡守如何做官了。

  優勝略汰！

  大秦帝國幅員遼闊，從來就不缺能人，可以說，隻要嬴政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就不會缺官吏。

  “臣這就去準備！”

  將米粥喝完，王綰便離開了書房，想著國府官署走去，他心裏清楚，今天最重要的便是這件事了。

  ……

  大朝結束，當消息不脛而走。

  多雪的冬天，今年的鹹陽分外地寒冷。宏大的帝國都城，始終籠罩著一層寧靜的肅殺，特別是國府之中連續頒布數道詔令，無疑更催發了這一點。

  除了國府之中頒布的數道詔令之外，沒有官署任何政令詔書頒發，沒有任何禮儀慶典舉行。

  甚至於連立冬之日，皇帝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冬於北郊的迎冬大禮都沒有了，沒有一個臣子去提醒嬴政。

  而且這一年，連在冬季躲避疾疫的閉戶省婦令也沒有官府宣示了，仿佛所有人下意識的失聰了。

  唯一在繼續動作的隻有土地改革涉及的各大官署，奔赴上郡，整個鹹陽，亦或者說整個大秦帝國安靜的讓人有些壓抑。

  然而鹹陽之中，越是靜謐越是無事，國人百姓反而越是不安：大秦帝國朝政一直以來都是勤奮的。

  如此沉寂，不合常理！

  有道是，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朝野上下，根本猜不透始皇帝的想法，隻能在壓抑之下忐忑觀望。

  人皆同心，各種疑慮紛紛如雪花一般從天而降，在市井巷閭間、在酒肆商鋪間、在朝廷官吏，學子士人間飄散開來。

  大有人心惶惶之勢。

  ……

  陳縣。

  一座高門大戶之中，楚南公與黃石公相對而坐，一旁巨大的銅盆之中碳火燒的正旺，隻是兩個人的心情卻有些冰冷。

  猶如外麵的天氣，猶如這正在不斷下落的雪花，沉重無比。

  “黃石，對於這一次朝廷舉行大朝，你有何看法？”半響之後，楚南公喝了一口茶水，打破了房間之中的安靜。

  “這一次的大朝舉行的有些詭異，罕見的各地郡守全部前往，而且鹹陽之中傳來消息，王翦前往了藍田大營。”

  “同時博士學宮的暗子傳來情報，嬴政下令南征大軍撤軍，將會駐紮在陳縣，以及會稽。”

  “如今的局勢已經危如累卵，我們營造的大好局勢，在這短短半年之間，便已經被嬴政抹去優勢，甚至於處於下風。”

  “一旦南征大軍進入陳縣，我們的處境將會變得更為艱難，楚南，你覺得我們接下來應該如何應對？”

  黃石公能夠教出謀聖張良，自然不是易於之輩，如今朝廷舉動一一落在他們的耳中，自然能夠猜測出一二。

  “而且各地郡守入鹹陽，歲末大朝已經過去，反而沒有返回，卻在鹹陽進行培訓……”

  “朝廷的另外一道政令之中，更是提及推行所謂的任官回避製度，大秦朝廷依舊在不懈餘力的拆分各地的宗族勢力。”

  “若是再過一兩年，六國遺族的依靠將會徹底消失……”

  聞言，楚南公臉色也是有些難看，從他喊出：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那句箴言開始，他就一直在布局。

  但是，布了大半輩子的局，卻被大秦朝廷三下五除二摧毀的支離破碎，這讓楚南公心頭產生了一種無力感。

  “王翦前往藍田大營，十有八九便是為了防備大朝期間各大郡出現叛亂，同時為了接下來的土地改革做準備。”

  楚南公語氣幽幽，帶著一絲蒼老：“至於任官回避製度，對於老世族，宗族等各大勢力影響大，但是對於我們的影響微乎其微。”

  “真正對於我們影響巨大的反而是南征大軍撤軍一事，五十萬大軍坐鎮楚地，任何的叛亂苗頭，都會被輕鬆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