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還是得先找到飛蓬的轉世，然後才能操作魂魄？”

  “找到飛蓬的靈魂不是問題。”

  且不提之前有做過標記，就憑幽蓮在輪回一道上的浸淫，就足以把飛蓬魂魄給找出來。

  從這一角度出發，對謝雲書確實沒有絲毫難度。

  隻是龍葵想了想卻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每一代的哥哥轉世，豈不是都可以分離開來？”

  “確實可以。”

  謝雲書不假思索道：“我想沒有誰願意被下一輩子替代，或者上一輩子頂替，所以孟婆湯的存在才是必要的。”

  “嗯……”

  這麽長時間不肯進入輪回，一藍一紅兩個龍葵，對此都極能感同身受。

  隻是這麽一想，假如真按照謝雲書說的，去把誰給弄回來複活，似乎就有些不是滋味。

  紅葵突然意興闌珊地說：“這樣的話，回來的天哥還是天哥嗎？”

  “那得看你們自己怎樣定義。”

  謝雲書隻能引導、協助，具體還是得尊重她兩人的意見：“我就是覺得紅葵一年年找下去多辛苦啊，還不如想個辦法一勞永逸，要龍陽的就複活龍陽，要景天的就找回景天。最後飛蓬回去繼續當他的神將，豈不皆大歡喜？”

  “這……”

  總覺得謝雲書的說法太夢幻了，顯得很不切實際。

  小葵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樣對飛蓬神將的魂魄不會有損傷嗎？萬一天帝怪罪下來，你豈不是會很麻煩？”

  “姥爺和龍陽雖然天資出眾，說不準還有一點飛蓬的神魂影響。但就魂魄本質而言，仍然是個人族啊。人族跟上古神族的飛蓬魂魄強度比，完全不值一提。”

  謝雲書：“你們要的又不是一個無敵的飛蓬神將。這一點，我卻是不難滿足你們的願望。怎麽樣小葵，你的選擇呢？”

  “我……”

  龍葵略一思索，仿佛陷入了長久的思考，好一會兒沒有說話，許久才很認真地說道：“我不想複活哥哥了……薑國已經不在了，那讓哥哥回來，隻是滿足我一點私心，卻讓哥哥陷入無盡的苦痛追悔，豈不是我太自私了？”

  “喂？！”

  一見紅葵露出不滿之色，龍葵本人已眼帶追憶，隨即釋然地抿唇淺笑道：“我是沒什麽啦。之前跟大家住在渝州那些年，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你要是有什麽所求，就跟他說好了。”

  “你……”

  雖然是一個人，但要是作為一切問題根源的龍葵，都表現出這樣的態度。一時之間，紅葵還真沒法拿定主意，是否讓謝雲書走後門幹涉輪回之事。

  而她還沒猶豫多久，見紅葵跑掉有些擔心的唐雪見，也顧不上和夕瑤“敘舊”，直接追了過來，生怕又節外生枝，惹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事來。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看，龍葵似乎並沒有讓謝雲書做出什麽破格之舉，卻令唐雪見心下稍安。

  然而等雪見了解到謝雲書跟她們倆的說法之後，卻不禁陷入了深深的長思——如果沒有外力幹涉，景天八成是回不來了。那麽等飛蓬千年輪回之期結束，她又該如何自處？

  “總不能跟夕瑤一樣，留在壺中界裏看大樹吧？”

  看神樹和看守穀神玄根，似乎並沒有什麽本質差距……唯一與夕瑤不同的，大概就是雪見有著完全的自由，可以隨便四處晃悠。

  可就算雪見現在跑出去看唐家的後代，那也隔了許多代了，實在很難有親近的實感。

  得虧現在是過年，否則這些念頭光想一想，就挺令唐雪見苦惱的：“那我不管，你把阿天還我就行。”

  “？”

  謝雲書遲疑道：“姥爺似乎不想強求長生，我們這樣複活他不太好吧？”

  “笑話。誰不知道家裏是我說的算，什麽時候輪到他做主了？！”

  這話太有道理了，簡直令人無從反駁。

  蜀地家裏男方耙耳朵有什麽奇怪的？

  雪見令人啞口無言地答道：“你們不能讓阿天聽話，但是我可以啊。”

  “……”

  唐雪見用幾乎順理成章的口氣，說著蠻橫又理所當然的話。

  沒想到兩個龍葵的爭執，會這樣被唐雪見殺死比賽。她倆本來已經淡了的心思，頓時被雪見撩地生起了波瀾。

  過了好些年，這女人依舊不地道啊，一下子就強硬宣示了主權。

  一見這幾位又要吵起來，謝雲書索性袖手旁觀：“這個不急，咱們先過年。過完年，其他再計較。”

  “行，過年不應該讓你這個主人為難。”

  唐雪見這個大婦的氣場，的確不是雙葵能比的，也難怪景天被治得服服帖帖。

  不過話雖如此，紅葵還是私下問謝雲書要了“壓歲錢”。按照她的說法，她既沒嫁人又是長輩，謝雲書那怎麽著都得孝敬一下。

  謝雲書卻也沒轍，想著都已經幫了雪見和夕瑤，總不能厚此薄彼。得虧他去過不少地方，曾經還幹掉了閻羅鬼獄的鬼王，手頭適合鬼族的修煉辦法倒是真有不少。

  於是謝雲書問道：“你想要什麽？讓鬼體變得金身不壞的鍛鬼無缺衣？還是能讓人魂遊平行世界的異想詭錄？又或者是單純能讓你變強的萬惡鬼體。”

  “怎麽聽著就沒有一個像好人用的功夫？”

  紅葵如是吐槽。謝雲書也不盡由著慣著：“很顯然，女鬼不能歸類於好人的範疇。反正你的招式名也都不像好人，不是跟你很配嗎？”

  “雖然覺得你在罵老娘，但是東西我就收下了。那麽，有沒有什麽副作用？”

  紅葵心直口快，都不給龍葵拒絕的機會，就颯爽地收下了謝雲書的禮物。

  謝雲書當即回道：“完美的無缺衣，需要人斷情絕念咒，否則就會有破綻。不過就算有破綻，對你來說也夠用了。”

  “這個不重要，我是問去平行世界那個異想詭錄。”

  “哦，那個沒什麽意義，除了讓你圓夢，促成另外一邊的美好結局，並不會對現實有太大影響。”

  謝雲書真心不建議紅葵太沉溺於過去：“萬惡鬼體最實用，能把你這千年鬼力凝練許多。”

  “也就是說，如果我回到薑國那個時期，真的能幫上哥哥？”

  “……”

  雖然懷疑紅葵故意在抬杠，謝雲書依舊踏踏實實地說明道：“再說一次，異想詭錄這種異術，所介入的世界介乎虛實之間，本質是因受術者的遺憾而生。在你幹涉前，會與這邊一樣發展。而出於過去的不可逆，就算你練成了異想詭錄，也阻止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甚至不是突發的情況，你神遊而去的魂魄，也沒法改變任何事情。”

  紅葵皺眉：“聽起來有用，又不完全有用。”

  謝雲書點頭道：“因為霧魂的存在，時間線會被其與天道強行收束。你想靠異想詭錄，改寫薑國的曆史，就更加不可能了。”

  “這樣啊……好可惜。”

  如果除了做夢騙騙自己，而沒有實質的改變。紅葵卻不需要這樣自欺欺人：“等我練成什麽萬惡鬼體，再去找雪見算賬！”

  “那你努力吧。”

  “話說，你把魔劍搶走了，就不能給我們重鑄一把武器？”

  謝雲書啞然一笑道：“你們用的鐮刀和弓不都是上乘的武器麽？”

  “此一時彼一時。以前雪見打不過我們，現在當然要變厲害一點。”

  不是，過去龍葵能打贏雪見，也沒見最後贏的是你們啊？

  謝雲書拿她沒轍，隻能替她用兵厄之氣，重新淬煉了一下弓與鐮刀。所幸兩件武器底子不錯，謝雲書強化一下其實不算消耗甚巨。

  就真當是壓歲錢了……

  現在風水輪流轉。以前謝雲書專薅別人羊毛，如今除了少數一些情況，大體卻得被人薅羊毛。

  但，夠資格被薅羊毛也是一個人的本事。安撫完龍葵後，謝雲書就找了找生死簿，確認了飛蓬的魂魄當下所在。

  不過，不愧是伏羲看中的神將。飛蓬轉世的生卒年，顯然不會在臘月底，否則就太不吉利了一點。謝雲書寄希望於讓他自己收拾爛攤子的打算，卻唯有就此落空。

  “最多再有兩三世，基本上就結束了。天帝會不會就近讓飛蓬回歸，就很難說……算了，先把咱們的年過好。”

  年夜飯差不多忙完了，戰前娛興的“節目”，謝雲書的矛頭仍舊直指域外魔族，順帶警告魔界中蠢蠢欲動的部分強硬派。

  畢竟，如今魔界炎波完全恢複，又得益於天堂鳥改善環境。往後魔界可能內鬥減少，未必不會像大家擔心的一樣，瞄上六界的九泉靈脈。

  等差不多快到放爆竹的時候，全神州各地城鎮都可以看到轉播。眾目睽睽之下，就見神州各地的煙花，完全以新研發的“清氣符”為補充支撐，一齊向著域外魔族的方向示威，爆散開來，消解著虛空中的煞氣怨念。

  而就在天魔城修羅魔域內，各大魔梟雄將領暴怒之時，竟見漫天五彩絢麗的符火雷光中，驀見一條身披白裘，頭戴銀蓮發飾的清減女神，緩步踏著虛空而下。

  幽蓮渾身清輝冉冉，凡是冥府之力波及處，域外魔族皆為焚灰，生死不由自主。神聖凜然之姿，令人望而生畏。

  這對域外魔族是最直接的警告，同時也是通過夜叉幾國傳遞訊息——不是魔界才有域外來的魔族，可以充當戰時的盟友。

  幽蓮這位至高女神之下，一樣有著為數不少的“天督”與神獸等等，作為對抗域外魔族的力量。

  尤其煜音在夕陽餘暉下率眾迎接，展現出整編後的仙門弟子，以一種神威凜凜的姿態，除了金烏神力以外，還有三皇神器的加持風貌，呈現給魔界“看”的時候，那種衝擊感還是極大的。

  簡單來講，人界如今除了謝雲書一家，還有一界的人族與妖族作為底蘊，實際上已經不是那麽容易，能被魔界啃得動了。

  值，還是不值，去墾人界這塊骨頭呢？

  “怎麽樣，請你吃個年夜飯，這排場夠大的吧？”

  “……妾身過去從未過過人類的節日。所以，人族過……年，都是這樣隆重的過的嗎？”

  謝雲書不由頭上冒汗，難道讓幽蓮對春節有了什麽誤解？

  之前幽蓮雖然接受了謝雲書的提議，多次改革了繁世的治理製度。但她到底是彼方唯一的女神，沒誰敢把她拉下“至高”，落下凡塵和人族一起過節。

  所以，這麽大的排場，其實在“青霄女神”幽蓮的眼裏，過年大概就和以前她接受各族祭祀一樣，類似於一種獻禮的行為。

  不然，怎麽要先給域外魔族下馬威呢？！

  “過年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哪怕吃一頓簡單的團圓飯，一起守歲到天亮。那也算辭舊迎新，贏個來年的好兆頭了。”

  “哦，神族也要過年？”

  “那不會……呃——”

  幽蓮疑問又起，謝雲書剛一否認，就見到九天玄女慎重相迎。天界之門出瑞氣千條，顯然再次迎接這位彼世女神，神界的態度已截然不同。

  不僅如此，九天玄女還將一個仙氣嫋嫋的玉匣，親自交到了幽蓮的手裏。

  但這種狀況，卻有些出乎謝雲書的預料。看來天帝對幽蓮的重視，比起之前九天玄女做主時，可要高了許多。

  而且人神展示態度，震懾的效果又要更勝一籌。

  “多謝伏羲天帝盛情。”

  “天帝有言，若女神有暇，節後還請往神界一敘。”

  “自不敢辭。”

  縱使幽蓮得益於幻瞑座的進化，實力更為深不可測。但在麵對伏羲時，依舊保持著相應的尊重，當即凝聲應諾。

  而見幽蓮收下了禮物，九天玄女自然不會跟人界的人族一起玩鬧，微微頷首即刻化光一束，沒入天門當中。

  “送了啥？”

  伏羲送東西，可是極為罕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或者，根本沒有機會求。

  果然地位不一樣的女神，就是會收到優待。

  幽蓮打開玉匣看了一眼，就了然於心，鄭重道：“是盤古開天地時，六界起始的一些太初靈材，極為罕見。”

  “那，不就是類似創造飛蓬的主要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