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門從上至下的整體，並不完全算是敖胥的下屬。隻有孟章與寥寥幾人，知曉上界神族的內幕。不僅如此，真正算得上敖胥心腹的，也就限於孟章一個。而連孟章自己，都未必清楚敖胥真實的意圖。

  因此，知曉謝雲書早就開始懷疑的敖胥，並沒有讓天師門明目張膽地獵殺靈獸。這幾年借凶獸之名，除了在人界散步魔界入侵的謠言，最主要的還是方便孟章，私下裏收集大量靈力，以便為將來敖胥他自己神降做準備。

  不過百密終有一疏。

  任憑孟章再怎樣小心謹慎，他對待靈獸不經意流露出的貪婪，還是引起了徒弟儀衡的警惕。

  然而天師門畢竟是在與凶獸作戰，不明真相的儀衡，雖然對孟章的行為頗有質疑，卻也僅是選擇了離山不歸，私下裏則盡可能做著一些彌補，在江湖各地行俠仗義。

  這段時間，他就認識了一個人間小修仙門派的修士，可謂相交莫逆，相見恨晚。

  隻是這位“古兄”性情極為古怪，縱時不時對外人伸出援手，卻頗有些惡趣味，令他不敢輕信。

  直到經過了兩三月相處，確認此人對他別無所圖，儀衡才算認可了賈禍的人品——貪心者不可求，絕境者方得生。

  無數貪圖牟利的人，都付出了相應的代價，反被賈禍收割掉了成果。相反真正需要幫助的人，縱使會被賈禍戲耍一番，最終都得到了一個微小的希望與回饋。

  正因如此，儀衡才願意冒險一試，與賈禍分享了自己的困擾。

  “原來是這樣，你很希望孟掌門變回過去的孟掌門？”

  雖然儀衡不知道內情，但賈禍卻也沒想探究太多，隻要身份夠用就行。

  花了這麽長時間與儀衡接觸，之前更是不斷改換馬甲。到了今天賈禍總算有了成果，能讓儀衡傾訴這幾年來的心中不快。

  賈禍的賈，外人都以為讀作“jia”，但也可以讀作“gu”，音通“蠱惑”，與他的為人卻是極為相符，最喜歡蠱惑他人行事。

  反正別人聽不出來差別，他換了身份之後，並沒有改變姓。而要接近天師門的核心，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直接取代孟章。

  可賈禍深諳進退有度，他來自異域易遭人窺視，不能太過刻意，暴露了真正的行藏。

  如此一來，這位正直剛烈的天師門傑出弟子，就成了賈禍物色好的人選。而聽儀衡有求助的意思，賈禍當即回道：“世上對妖獸有偏見的人，或許並不限於孟掌門？”

  “可對待靈獸過於殘忍未免不該。”

  身著一身墨藍長袍，顯得英氣逼人的儀衡，稍一遲疑說道：“古兄，這些日子我見你為有需要的人實現所願，不知可否幫我一次？”

  “讓我一個外人，幫你一個天師門高足？”

  “你的修為高深莫測，又豈在意門戶之見？”

  儀衡的眼光卻還不錯：“古兄古道熱腸，不吝向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屢屢扶人於危難。”

  “古道熱腸？哈，那些恨我入骨之人，未必能聽得入耳。”

  正如前文所說，賈禍是個愉悅犯。

  可，賈禍的修為再弱，但凡有能力接近幻瞑座競逐天督之位的人，卻無一不有著仙人水準的修為。他與儀衡相比，自然占據著絕對的主動權：“明人不說暗話。貴派近年在修仙界頗有盛名，除了仙霞、蜀山、蓬萊、昆侖、瓊華等名門，便以天師為翹楚。而以規模而論，天師門更屬出類拔萃。我一介外人，如何能幫得了你？”

  “古兄不是極其擅長改變身份？”

  “你，確信要與我換身份？”

  賈禍如同狐狸般的細長雙眼，稍微睜開了一條縫，露出罕見的冷冽：“換了，就未必還能換回來。”

  “……”

  那些貪心過甚的求助者，在賈禍這裏得到的結果，都不是特別的美妙，每每在最接近希望實現的關頭，跌入無底的深淵。

  儀衡雖還有些忐忑，但卻不想孟章繼續走錯路，暗地一咬牙狠心道：“我相信古兄不會危害天師門。”

  “嗯，你的願望，我會替你達成。”

  請神容易送神難。

  接受了儀衡的請求，賈禍便開始以“儀衡”的身份自居。至於真正的儀衡，心裏卻不禁發涼，對方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他都很難區分，剛剛還一派詼諧古怪的“古兄”，到底是不是他為了報答師門，腦海裏刻意幻想出來的一個幻覺，實際都是他自己而已。

  好在，如願以償的賈禍，並沒有立刻食言的想法，笑了笑說道。

  “我會讓孟章，變回來原來的孟章。”

  交易確定。賈禍的心情似乎更加美妙了。他當然清楚，賢魔女讓他來挖天師門的內幕，並非完全出自一片好心，或者說替謝雲書考慮——賈禍很能認清自己，把這裏的天師門弄得雞飛狗跳，才是他一貫的作風。

  而且儀衡的身份很容易接近孟章，近乎近水樓台！

  “嗯，該怎樣，才能讓孟章在最接近成功的時候，然後被打回原形呢？”

  最好，也不讓計都這位賢魔女順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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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師門有個背離師門的傑出弟子，在外被妖獸重傷回到天師門了麽……”

  “這條信息有什麽不對？”

  “看論壇上的意思，這個天師門的弟子和孟章關係匪淺，乃是突然不歡而散。天師門門中弟子一直對其諱莫如深，並不時常議論。”

  一直沒放鬆收集搜羅線索。謝雲書隔了這麽久，這天總算從一堆信息裏，篩選到了一條相對有用的情報：“而儀衡突然返回，天師門內才多了人提及過往。據說這個弟子，本來有希望成為天師門下一代的繼承人。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離開了天師門，而今又重歸門中，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內情。”

  “那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

  不像是孟章，可能受到敖胥的庇護。一個時常在外的弟子，謝雲書想從他腦子裏翻查一些線索，根本不會驚動任何人。

  不過，還不等謝雲書遂行，把給小蠻做的環調整好，他的鴻書集就收到了一條來自賈禍的消息，看著李憶如說道：“嘖，我說怎麽這個弟子突然回去了，原來是幽蓮的子民主動花時間去接觸的。”

  “賈禍？”

  “嗯，他想試著在孟章身邊，做一些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