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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用姓名：裴笑宇

  外在年齡：14歲

  嵌入道行：雍籍門（築基期）

  出廠日期：西元3453年1月23日

  下次維護：真靈曆30002年1月23日

  記憶模組：嵌入

  神經元數：50萬兆條

  軀幹同步：85%（基本適配新型軀幹）

  定義要素：穩定（巔峰）

  閃存警告：過載（危險）

  綜合評定：黃線。

  自檢文字漸漸消失，裴笑宇仿佛是在講一件笑談，可這笑談值得考慮。

  像高德義這種人的生死，他本無意計較，活著或死去，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但是銀鑰匙對他的健康診斷，讓裴笑宇不得不擔憂，他目前處於“過載”狀態。

  他剛才已經檢視過了，藏在識海深處的“芯片”，時而會發生電荷膨脹。

  估計是閃存不足導致的，如果不繼續騰空閃存，繼續使用芯片，恐怕還要宕機。

  宕機對人工智能來說很可怕，即使他是七級文明造物，一樣無法避免“回檔”。

  裴笑宇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他不能忍受回檔，那樣會讓他顯得很像一個白癡。

  放眼望去，一個完美的載體，比葛雲優秀得多的那種，正在蓮台上奄奄一息。

  尚天矇大手一揮就能把他捏成渣，那不成了暴殄天物？必須，抵製，浪費。

  這個提議看來很好。

  高德義眼底閃過一絲暗喜，這根救命稻草他抓定了。

  築基八重，裴笑宇？

  他陰森地眯起眼來，觀測到裴笑宇僅僅築基六重。

  還是靠吞吃凝神丹得來的，根基必然不穩。

  接下來，就看尚長老如何安排了？

  “好啊，你給了我一個啟發，裴笑宇，你來取走他性命。”尚天矇大咧咧展袖。

  尚天矇眸中寒意迸發，鋨鐵蓮台突然凝冰而起，虛空中建立坐席。

  “擂台大比，是我們仙門之中，最常見的磨煉方式，我一直認為是個好傳統。”

  尚天矇身影浮現到一座雲霧彌漫的寶座上，撫著純白天晶，傲然昂起下巴。

  轉瞬之間，數萬名築基弟子，未曾做出反應，便一個一個列坐入席位。

  鋨鐵蓮台覆冰，嚴寒無比，遠山冰淩懸掛，凍結的海浪，保持著驚濤拍岸的姿態。

  猛獁、太陽女神螺浮在斷裂的冰蓋上，雕塑一般，訴說著冰原的古老與肅殺。

  “正如你所說，高德義並未殺人，我作為代掌門，不好以門規直接處置了。”

  “裴笑宇，還是你聰明，去吧，處死高德義。”

  冰砂，碎晶一樣“刺拉拉”劃過蓮台，露出底下的覆冰。

  映出裴笑宇的麵容，一臉正氣，另一個，則笑得有些瘋癲。

  若是常人，一息便要凍為冰棍，而他們兩個不至如此。

  “敢問尚長老，德義若勝了這裴笑宇，該當如何？”

  參天冰霧後發出聲音：“那很好辦，你活，他替你受過。”

  一想到榮師妹醜事是由裴笑宇這方爆出的，尚天矇便恨得咬牙切齒。

  必須保持公正，如何才能公正？有因才有果，沒有裴笑宇種下的因，就沒有果。

  沒緣由的恨，沒緣由的詛咒，無法明說的原因，統統施加到裴笑宇身上吧。

  “你，比高德義，這個欺騙了榮師妹感情的人，更加可惡！”

  高德義轉身一叩：“謝尚長老給弟子一個機會。”

  “你把這當成一個機會？”裴笑宇抖了下衣衫，拿手出來嗬了口熱氣。

  “當然，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認，我是一個怕死的人，非常非常怕死。”

  一輛白骨垛車轟隆隆停在蓮台上，那上麵億萬死靈睜著血紅眼睛，層層堆疊。

  “我這樣一個怕死的人，卻敢於麵對你，你覺得是因為什麽？”

  高德義吼了一聲，骸骨石碑突然立在他身後，那白骨垛車上的屍骸紛紛爬了上去。

  碑文記載的血淚詛咒將屍骨全部吞沒，一個血淋淋的咒文，浮現在蓮台之上。

  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通紅，遠處冰川的景物，潑淋著血液，慢慢染紅視線。

  “因為，我確定，你裴笑宇必是我手下敗將！”

  血海中迷惑人心智的白骨影子，排山倒海地跑了過來，將蓮台踏得天崩地裂。

  ……

  此時最為揪心的當屬列席的數萬名築基弟子。

  隻見，漫天血霧飄然而至，氤氳不散。

  漸漸化為最邪最腥臭的液體。

  帶著億萬人死後的腐壞之氣，將蓮台變化成地獄。

  眾人想起三萬年前，但凡有人擂台大比，底下就少不了開盤的，買定離手。

  但今日，是一場詭異的試煉，一方心存昭昭天理，一方，是不死不休。

  高德義沒有退路，所以他一上來，就施展了邪術白骨碑。

  單馳國人的死靈，又一次慘遭蹂躪。

  “哈哈哈，裴笑宇，君子，一個號稱君子的人，你還記得這些屍骨是誰嗎？”

  “正是單馳國那無辜的百姓們，你開粥棚賑濟的那些凡人啊，他們感恩於你嗎？”

  高德義的聲音無從捕捉，他隱藏在飛奔而來的白骨叢林中，聲音忽東忽西。

  席位上有不忍回憶那等慘狀的弟子，怒道：“好卑鄙的人！竟拿此事擾人心智！”

  “裴師兄素來以君子仁愛自省，那件事對他影響很大，這攻心之戰他敗定了。”

  “可惜如今還有人修煉邪術，恐怕裴師兄此戰不敵，會讓更多人去邪修。”

  “你們對裴笑宇太不抱信心了，他操縱建木也有一番手段，怎會輕易出事？”

  席位上眾人各執一詞，對裴笑宇如今情況，都表示著擔憂。

  林辛兒被血流遍地嚇得縮成一團，呆呆地摸著沈知木的袖子，“師姐？”

  “嗯？”

  “您難道不擔心，裴師兄嗎？他，他都快被骨頭架子圍起來了。”

  “這輪不到我擔心了，他是他，我是我。”沈知木直勾勾盯著前麵。

  “師姐淨說些違心的話，這明明是擔心啊。多年道侶，怎可能輕易斷了？”

  “斷了。”

  “好吧。”

  沈師姐冷漠地吐出一個詞。

  辛兒馬上縮起脖子，不敢再繼續這話題了。

  ……

  蓮台上，裴笑宇掂了掂袖子，目中光影流轉，分析著每個飛奔向他的白骨。

  “資料。”

  “資料蒐集中……

  生物類型：人類骸骨（亡靈）

  生物代號：張多鳴

  生物骨齡：15歲

  生物死因：刀傷

  ……

  生物類型：人類骸骨（亡靈）

  生物代號：王小哥

  生物骨齡：27歲

  生物死因：箭傷

  ……

  生物類型：人類骸骨（亡靈）

  生物代號：左蕾兒

  生物骨齡：16歲

  生物死因：勒斃

  ……”

  “現在，我要將所有人的名字，都寫在這條藤上！”

  裴笑宇猛然打破迷茫，眼神布滿銳利，他狠狠地指著天上，露出半截小臂。

  曾經承載著人類升仙夢想的建木藤條，虯結著、遊動著，從小臂處不斷長出。

  不一會兒就將白骨凶煞氣焰壓製住，純淨自然之風洗滌著血腥，以及一切戾氣。

  鋨鐵蓮台被濃綠春意層層覆蓋，鳥鳴花香，竟一同從這靈術幻象中，誕生了。

  到處花枝招展，林濤寧靜致遠，建木藤條擰結到一起，化成了一座永恒的植物碑。

  席位上不斷發出驚叫：“是，是，築基巔峰！”

  ……

  “張多鳴！”

  裴笑宇指著一具白骨，大聲念誦，其生死履曆便在植物碑上蝕刻了下來。

  “王小哥！”

  “左蕾兒！”

  他毫不疲倦地念誦白骨名字。

  那些未曾安歇的生靈，終於得到了有尊嚴的代號。

  眼淚從白骨空洞的眼眶中，流了下來。

  植物碑布滿了名字。

  裴笑宇麵前，排滿了頷首待命的白骨。

  ……

  “不可能！”高德義身後，隻有一座空白石碑。

  石碑寸寸龜裂，轟然碎成了一堆齏粉，高德義跪在了蓮台一側。

  “為什麽？為什麽？你的實力，從築基六重，一下暴漲到了築基巔峰？！”

  “哈哈哈哈，不可能，裴笑宇，你絕對通……”

  那個“魔”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口，潮水一般的白骨便一擁而上。

  踐踏、撕扯、啃噬，將曾經遇害時，種種恐怖的經曆，全部運用到了高德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