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府裏燈火通明，院子中肖瀚威武地坐在一張椅子上。肖勁則被壓在一張長蹬上，兩邊站立著兩排手執軍棍的壯碩軍漢。

  “給我打！”肖瀚大喝一聲。

  “是！”軍漢隨聲應道，高高舉起了軍棍。

  “住手！”隨著一聲急喝，肖夫人在肖安和小紅攙扶下跌跌撞撞疾步而來。

  “肖瀚，你為什麽要打我兒子？”肖夫人紅著眼大聲問道。

  “你問這個逆子！”肖瀚氣道：“一天到晚惹事生非，三番五次想要私逃！今天非好好教訓教訓他，來呀，給我先打五十軍棍！”

  “慢著，”肖夫人連忙攔住：“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動不動就打，可憐我兒落水生的病還未好利索，你又要打他，那還不直接打丟了性命？也罷，不是誰身上掉下的肉誰不心疼，要打死兒子先打死我吧！”說著撲到了肖勁身上。

  肖勁莫名的鼻子一酸：“娘，是孩兒不好，該打。你千萬不要為我氣壞了身子。”

  肖夫人不禁抱了他哭道：“可憐的孩子……”

  軍棍是打不下去了，肖瀚咬牙切齒到：“軍棍暫且記下，逆子，罰你跪到祖先堂前，不準吃飯也不準睡覺！”說完氣乎乎地走了。

  夜深了，隻有肖勁一個人靜靜地跪在冰冷的祖先堂。桌子後麵，肖家曆祖曆宗仿佛正靜靜地注視著這個不肖子孫。

  忽然，肖勁聽到悉悉之聲，肖安鬼鬼祟祟閃進來：“少爺，你餓不餓？我帶了點吃的。對了，我還帶了棉墊棉被，你腿一定麻了吧？”

  “你來幹什麽？快走！”肖勁氣道。

  “少爺，這真不怨我……”肖安還想再解釋一下，肖勁拿起蒲團做勢要扔他，嚇得肖安抱頭鼠竄。

  肖勁依舊在倔強地跪著，盡管雙腿已經沒了知覺。

  眼皮跟眼皮打架，肖勁好幾次都差點栽地上，忽然被一隻大手提了起來。肖勁一驚，睡意全無，抬頭一看竟是他父親肖瀚。

  肖瀚並無理他，先是恭恭敬敬點了三支香插在祖宗畫像前，這才一旁坐下，緩緩問道：“知道錯了嗎？”

  “知道，我不該打趙國使者。”肖勁低聲說道。

  肖瀚沉默了一會兒：“我聽花姬姑娘講了，打便打了，有什麽不該？”

  “那便沒有了。”肖勁說道。

  “沒有？”肖瀚道：“你為什麽一直想要逃出都城？”

  “既然爹問了，孩兒隻好如實說了，”肖勁一狠心說道：“我不但想逃出都城，還想逃出梁國，逃過長江，逃的越遠越好。”

  “為何？”肖瀚緊問道。

  “爹爹明知故問，”肖勁說道：“你睜眼看看這北方大地，晉室南渡，胡人四虐，大大小小十幾個國家，彼此攻伐。今日天堂，說不定明日便是地獄，一個個都朝不保夕，不走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這就是你要走的理由？”肖瀚問道。

  “是，”肖勁說道：“難道爹就從來沒有想過走嗎？”

  “是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走。”肖瀚有些激動：“晉室南渡的時候我沒走，現在不走，以後也不會走。”

  “為什麽？”肖勁問道。

  “因為家在這裏，祖宗在這裏！”肖瀚道。

  “晉室都南渡了，那些王公世族也都南渡了，您還在這兒充什麽大個？”肖勁急了。

  “可是留下來的也不少！”肖瀚咬牙說道：“這中原千裏沃野，正好適合耕種。祖宗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你也走，我也走，難道就這麽拱手送給那些禽獸不如的外族蠻人？”

  “雖說現在他們是外族人，說不定幾百年後，大家成了兄弟，成一家了。”肖勁又道。

  肖瀚很奇怪地看著他，像看一個怪物：“還幾百年後？你先過了這幾年，先從他們的屠刀下活了小命再說吧！原以為你落水後腦子進的是水，沒想到進的卻是屎！”

  “可為什麽留下來的偏偏是我們？”肖勁喃喃道。

  “你若真貪生怕死，那就走吧，權當我從未生過你。少一個你，自然還有千千萬萬漢家男兒守護祖宗基業！這是一紙出關文碟，主意你自已拿。”說完將紙張放在桌上徑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