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偏廳等候的楊世誠，心中萬分緊張，雖然李弘文對他十分和善，從不端架子，但是今天要見的可不是李弘文，而是在青州乃至整個大乾都威名赫赫的肅王。

  從小接受的教育使然，楊世誠在認識李弘文之前，其實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商人的兒子，被青州書院的書生仕子嘲諷，也隻能忍氣吞聲，見到衙門的差役，都要彎腰見禮。

  但結識了李弘文之後，楊世誠變了許多...不對，應該是被動變了許多，因為李弘文的關係，青州書院的書生們再也沒惹過他了，衙門的差役對他也客氣有加，最要緊的，是李弘文曾告訴他，生而為人，大家都是平等的，商人也是靠自己的頭腦吃飯，沒什麽丟人的。

  楊世誠從未想過，自己是與那些衣冠楚楚的書生是平等的，直到李弘文告訴他這些道理，並且李弘文本人，也從未拿他當一個賤商看待，而且兩人合夥做的生意，李弘文全權交給楊世誠打理，雖然李弘文是有做甩手掌櫃的嫌疑，但是楊世誠感受到的是李弘文對自己的信任。

  對待汪止荃，是因為他是朝廷的欽察，亦是楊氏客棧的客人，如果說青州還有人能讓楊世誠從心底尊敬的話，那麽除了他的父親楊道財，便是李弘文的父親，肅王了。

  一杯已經快要見底的茶水擺在桌邊，緊張的楊世誠不停地喝水，就在他快忍不住再次端起茶杯的時候，肅王來了。

  楊世誠緊張之下，差點沒把茶杯給帶翻，噌地一下彈射起步，站起身來，身子彎地極低，拱手道：“草民楊、楊世誠，參見王爺！”

  “嗯，”肅王淡然應了一聲，道：“弘兒上京之事，你應當知曉，此時弘兒並不在府中，你上門求見，可是有事？”

  天地作證，就算肅王是從小到大接受的正統皇家教育，十分堅定地認為賤商就是賤商，但出於李弘文的關係，此話肅王已經說的十分平淡了。

  然而肅王積威已久的氣勢使得這句話聽在楊世誠耳朵裏，就成了這樣：

  “如果無故打擾本王，本王就要你的命！”

  春天的夜裏氣溫本就略低，楊世誠的臉上卻流下了汗來，有一說一，楊世誠頂不太住肅王的氣場，甚至現在就想原地消失。

  可是想到那封信上的內容，楊世誠吞咽一口唾沫，勉強直起身子來，卻還是不敢直視肅王，開口道：“草民今日冒昧求見，確實是有要事想向王爺稟報！”

  李睿淵看著全身上下都寫著“緊張”兩個字的楊世誠，揮手道：“你且坐下，慢慢說來。”

  “謝、謝王爺！”楊世誠又是一陣彎腰道謝。

  “不必多禮，既然弘兒把你當朋友，你也不用如此緊張，平常心便是。”李睿淵走到主位坐下，並讓下人給楊世誠又添上了茶水。

  楊世誠咕咚咕咚兩口就將茶水喝完，之後定了定心，認真道：“朝廷欽察，汪大人在楊氏客棧入住，王爺應該知道此事？”

  李睿淵淡然點頭，汪止荃在青州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開他的眼睛。

  楊世誠再度吞了口口水，接著道：“今日草民去汪大人房中送酒時，無意間看到汪大人桌上的信，寫信者不知是誰，但信上的內容，是讓汪大人設法陷害王爺、陷害肅王府！”

  一語驚醒夢中人，肅王微微皺眉，雖然楊世誠並未看到寫信者的名字，但會寫信給汪止荃，讓他構陷肅王府的，絕對隻有一人，那就是汪止荃的父親，汪懷山！

  “此言當真？事關重大，你千萬要想清楚了！”肅王本有威風堂堂，皺起眉來更顯威嚴，楊世誠驚地人都往後縮了縮。

  楊世誠此時極力調動記憶，回憶起桌上那封信的內容，反複確認自己沒看錯也沒記錯之後，楊世誠堅定地點頭道：“千真萬確！草民絕不敢欺騙王爺！”

  ....肅王將目光從楊世誠身上移開，皺眉沉思，一直繃緊了全身肌肉...不是，繃緊了全身肥肉的楊世誠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也不敢用力呼出來，生怕發出略微的一絲聲響，擾亂了肅王的思考。

  良久之後，肅王再度抬眼看向楊世誠，沉聲道：“你隨我來書房。”

  大概楊世誠是第一個進入肅王書房的平民，但他來不及感到榮幸，隻覺得更加緊張了。

  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除了異常多的書冊和超大的空間外，大體沒有出乎楊世誠的出乎意料，隻是牆上掛著的寶劍和地圖體現出了肅王的性格和胸懷。

  書桌上還擺著一幅手書，跟在李睿淵身後的楊世誠凝目一看，大約能認出是李弘文的《滿江紅》，他也已經聽從京城舉家搬遷過來的那茶館小二說了李弘文在青州的事跡，正想著若是有幸能讓李兄親自手書一分，那真是楊家無上的榮耀。

  沒想到還沒見到李弘文親手寫的，卻見到了肅王的手書，看來王爺還是很關心李兄的...

  肅王繞到書桌後，小心收起那封手書，隨後坐下道：“坐，不必拘禮。”

  楊世誠躬身答應一聲，慢慢地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但隻敢坐半個屁股，也不知他的腿腳是哪來的力量，能分擔椅子所受到的真實傷害。

  待楊世誠坐下後，肅王才看著他聲道：“你且將今日之事，與本王細說，越詳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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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之後，楊世誠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李睿淵靠在椅背上，閉目思考。

  楊世誠說的口幹舌燥，杯中的茶水早已被他喝空，肅王正在談事，下人又不敢進入其中添茶，楊世誠看看不遠處的茶壺，又看看肅王，猶豫著是不是自己動手，還是等肅王開口。

  忽然間，李睿淵直起身子，凝視著楊世誠，良久，直看的楊世誠緊張萬分，冒汗不止，肅王方才沉聲道：“你是弘兒的朋友，但是本王，不知該不該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