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的李睿瀚緩緩轉過頭來，望向站在高湛身後的李弘文，眼神中有欣慰，有懷念，有遺憾。

  李弘文看見李睿瀚的那一瞬間，心中是有些震驚的。

  因為他記得，他父王和皇帝伯伯年紀相差不過兩歲，但眼前的李睿瀚，比起肅王，要顯得蒼老太多！

  李睿瀚和肅王長的有相似之處是必然的，但是李弘文根本看不出皇帝伯伯是跟父王差不了兩歲的人。

  乾皇李睿瀚，兩鬢已經有些斑白，頭頂上的白色發絲也清晰可見，麵容有些蒼老，眉宇間有明顯的疲憊，不知是不是因為站在麵前的是他的心腹和他的親侄子，他才沒有掩飾這份疲態。

  李弘文驚訝於皇帝伯伯和父王的差別如此之大，見到李睿瀚轉頭，一時間竟然忘了見禮，還是回過頭來的李睿瀚先開的口。

  “多年不見，長大了不少，越來越像淵弟了！”李睿瀚欣慰開口，話語完了，卻又發出一聲不知何意的輕歎。

  李睿瀚雖然麵容蒼老了些，但身為九五之尊，坐在那不怒自威，自有一股氣勢。

  徐凝玉雖也有些吃驚，但卻比李弘文更快回過神來，腰身一彎，便要下跪，雖然已經嫁入肅王府，不過時日尚短，徐凝玉還沒有適應世子妃這個身份。

  不等徐凝玉跪下，李睿瀚便微笑著揮手道：“既已成了淵弟的兒媳，便是一家人了，不用如此拘謹。”

  徐凝玉微微一愣，繼而止住動作，福了福身，乖巧道：“多謝陛下，妾身李徐氏，向陛下請安。”

  李弘文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侄兒見過皇帝伯伯。”

  其實李弘文的用詞不太正確，並不應該用“見過”這個詞，不過他被李睿瀚蒼老的麵容衝擊到了，加上他也是第一次見皇帝，恍恍惚惚之間，也沒來得及組織語言。

  不過李睿瀚也不在意，招手道：“來，到這邊來坐。”說完指了指石桌另一側的凳子。

  恭敬不如從命，天大地大皇命為大，李弘文也不推辭，帶著徐凝玉，在李睿瀚對麵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李睿瀚望著麵前的一對碧人，點頭笑道：“嗯，卻是郎才女貌，弟妹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阿！”

  雖然婚事是提前談過了，不過畢竟也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徐凝玉臉色微紅，恭敬道：“承蒙陛下抬愛，為凝玉賜婚，凝玉心中感念，叩謝天恩...”

  徐凝玉話還沒說完，李睿瀚便笑著擺手道：“朕隻不過錦上添花，不必如此。”接著又朝著李弘文道：“淵弟近來可好？”

  “父王很好，”李弘文想了想，道：“隻是父王心中掛念太後奶奶，年節之時，也想要和皇帝伯伯還有太後奶奶團聚。”

  李睿瀚點了點頭，歎氣道：“我知淵弟性格，所謂父母在不遠遊，淵弟為大乾，做了不少犧牲。”

  李弘文很認同這話，起初他以為父王離京九年而不回，是因為和皇帝伯伯感情不好，但根據後麵發生的事情來看，事實並不如此，父王曾不止一次囑咐他，到了京城，要多陪陪太後奶奶，相比他上京城，父王應該更想自己上京才對。

  “我看睿淵來信，黑麒軍之事，你已知曉了？”李睿瀚說話很是直接，寒暄幾句，便單刀直入。

  不過李弘文心中也有了準備，父王既然在他臨行之前，帶他去了飛馬澗，就一定有特別的用意，皇帝伯伯會問起此事，他並不驚訝。

  “是的，侄兒已經去過黑麒軍的軍營。”李弘文如實說道。

  這亭台附近無人服侍，高湛這位大內總管便親自動手，給三人都倒上了茶水。

  李睿瀚拿起茶杯微抿一口，笑道：“說起黑麒軍，那戰車，倒是出於你之手。”

  李弘文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都是侄兒胡亂折騰的，嗬嗬...若是能幫上大乾的忙，侄兒也覺榮幸。”

  李睿瀚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那朕倒希望你以後能多胡亂折騰，多為大乾出力！”

  “侄兒必當盡力，盡力！”李弘文尷尬笑道，眼前他並沒有什麽奇思妙想，但是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要從中找出幾個利於戰爭的事物來，還真算不上難事。

  “嗯，”李睿瀚倒也沒有說把籌碼全部押在李弘文身上的打算，又接著道：“既然你已知道黑麒軍之內幕，應當也能看出大乾並不平靜。”

  ....李弘文沉默片刻，開口道：“侄兒明白，此番上京，父王應當也有其它安排，父王囑咐侄兒，可在京中多留些時日。”

  李睿瀚微微頜首，關於李弘文的安排，他和肅王之間也曾有過討論，不過目前隻是有大致的計劃，具體要達到什麽樣的目的，兩人並未細談，畢竟一封密信總共隻有那麽多字，往來青州和京城又會耽誤許多時日，來不及周密計劃。

  李睿瀚淡然道：“雖然不平靜，但你也不用過於擔心，這天下，還是李家的天下！”

  李弘文微微一愣，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皇帝伯伯說的話，和父王說的一模一樣。

  “侄兒謹記！”

  李睿瀚點了點頭，繼而道：“你去陪陪母後吧，聽聞你要來，母後心情好了不少。”

  柳太後聽聞李弘文要來，早就翹首以盼，等著自己的孫子進宮，李睿瀚自然知道，今日相見也沒聊太多，李弘文在京城還會待一段不短的時間，有的是敘話的功夫。

  李弘文帶著徐凝玉起身告退，恭敬道：“那侄兒先去向太後奶奶請安，先行告退。”

  “去吧，等閑下來，來和朕下兩局象棋，你搗鼓出來的這玩意，著實有趣，可惜高湛是個臭棋簍子，朕總是不得盡興呐！”李睿瀚望著李弘文笑道。

  站在一旁的高湛聽見此話，老臉笑得很是燦爛，似乎受了什麽嘉獎一樣。

  “額...”李弘文弄出象棋來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可不是因為自己棋藝有多好，不過皇帝伯伯都這樣說了，他也不能拒絕，隻得應承道：“待皇帝伯伯空閑時，侄兒一定陪您下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