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李睿瀚話音剛落，吳傑慌忙跪倒在地，連稱不敢。

  李睿瀚的話甚至可以說的上誅心了，吳傑不過一界人臣而已，禦史名為監察百官，實則手上並沒有多少權力，但肅王乃是龍血鳳髓，皇族血脈，他一個禦史怎敢有如此大膽的想法。

  “哼，”李睿瀚微哼一聲，也不去管跪倒在地的吳傑，又說道：“既說到功過分明，朕想起，前幾日戶部侍郎假公濟私，胡作非為，至今尚未給出決斷，沈克，你這戶部尚書，是怎麽做的！”

  話說到最後，李睿瀚已是聲威並舉，動了怒。

  戶部尚書沈克趕忙出列，跪地道：“啟稟皇上，陳和一案仍待查明，微臣不敢胡亂決斷。”

  “人家都告到京兆府尹那去了，你還在這大殿之上說什麽仍待查明？！”李睿瀚越說越大聲，台下的沈克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高湛，”

  一旁的太監高湛偏過身子，躬身道：“奴才在。”

  李睿瀚目視大殿眾人，一字一句道：“擬旨，戶部侍郎陳和，假公濟私，屍位素餐，即日削去官職，發配充軍！”

  “是。”高湛躬身應是，之後李睿瀚的這道旨意便由他寫在聖旨之上，再交司禮監用印之後，便是誰也沒法改變的事情。

  戶部侍郎是大乾正三品官，從三品的戶部侍郎到充軍，陳和可以說是從天堂直墜地獄，再無翻身的可能性。

  此前一直閉目養神，不問朝事的宰相汪懷山終於在此時睜開了雙眼，這戶部侍郎陳和是汪懷山的門生，也是他派係之內的人，因為兒子汪止荃對肅王的胡亂攻擊，到最後卻損失了自己一名心腹，得不償失。

  汪懷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臉上絲毫沒有波瀾，過了一會，汪懷山又恢複了雙眼微閉的模樣，似乎含元殿上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文官隊列之中，汪止荃那被官服掩蓋住的拳頭捏緊，釣魚的人卻被魚拖進了水裏，陳和之案原本不用如此重罰，之所以如此處置，是因為皇上看出了吳傑的背後有人指使，這是在殺雞儆猴！

  李睿瀚此時將陳和之案拿出來說事，是在警告某些人，不要以為某些事做的天衣無縫，其實他都清楚。

  最先站出來彈劾肅王的吳傑，正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原本以為隻是幫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忙，反正肅王之事他不提，之後也會有別人提，但好像事情不在預料之中，皇上不與他討價還價，一番誅心之言，讓他惶恐至極，此時十分後悔因為一點好處就答應了幫汪止荃的忙。

  陳和是汪懷山的門生，連汪懷山都沒有說話，其餘百官沒有得到事先的提示，沒有人做出頭鳥，含元殿上一片寂靜，戶部侍郎陳和的結局已經注定。

  沒去管跪在地上的吳傑，李睿瀚淡淡道：“若無事，便退朝吧。”

  等了一息，百官沒有出聲的，高湛高聲複述了一遍：“退~朝。”

  文武百官紛紛躬身，有序向殿外走去，待宰相汪懷山轉身欲走之時，龍椅之上的李睿瀚開口道：“汪相且留步。”

  汪懷山轉過身來，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綻開笑容，微微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李睿瀚從龍椅上走下來，行到汪懷山麵前，笑道：“朕自覺這皇宮之中，象棋已無人再是朕的對手，朕便想，和汪相較量較量。”

  李弘文帶到大乾的象棋，經由肅王交到李睿瀚手上，如今不僅在安陽府流行，京城百官都在努力研究，以防若是哪一日走了運，被皇上邀去下棋，到時不會下，那可就見鬼了，皇帝喜歡吃什麽喝什麽玩什麽，一直是當官的最想知道的事情。

  汪懷山笑道：“既然皇上有雅興，老臣自當奉陪。”

  李睿瀚笑了笑，領頭朝含元殿外而去，吳傑沒收到皇上的旨意，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路過他身邊時，李睿瀚也不看他，淡淡道：“你就在這跪上兩個時辰，想想禦史到底該如何辦事。”

  吳傑頭也不敢抬，跪在地上應道：“臣，遵命。”

  -------------

  禦書房中，李睿瀚與宰相汪懷山對弈，李睿瀚執紅棋，汪懷山執黑棋，棋局一目了然，李睿瀚徐徐圖之，汪懷山處於劣勢，不知是他棋力如此還是故意為之。

  李睿瀚移動棋子，嘴裏問道：“朕記得，那戶部侍郎陳和，是汪相的學生吧？”

  汪懷山行棋不停，點頭道：“確是曾和老臣請教過策論經義。”

  李睿淵笑道：“今日朕削去他的官職，發他充軍，汪相會不會覺得懲罰太重了？”

  李睿瀚的炮已行至中門，黑將麵前有士，將軍。

  汪懷山搖搖頭，道：“陳和既然犯了大乾律法，如何處置，皇上心中自有明辨，臣雖然也算是他的老師，卻不會為他爭辯，肅王還是傅老的學生，皇上不也罰了嗎？”

  話說完，汪懷山將僅剩的一隻象飛至弧頂，阻擋殺招。

  李睿瀚點點頭，道：“汪相公私分明，不歸是文官之首，不像陳和，還有某些人，假公濟私，霍亂朝堂。”

  李睿瀚拿起紅炮，吃掉了汪懷山的“象”，將軍。

  汪懷山眼神一縮，看向李睿瀚，但李睿瀚卻含笑看著棋盤，沒有看他。

  棋還有的下，隻要汪懷山將黑士撤下，或是移動黑將，還能苟延殘喘，但他沒有這樣做。

  汪懷山沒有移動棋子，而是錘了錘腰，而後拱手無奈道：“老臣年紀大了，突感身子不適，恐不能再陪皇上下棋了。”

  皇帝李睿瀚沒有不悅，笑道：“汪相年事已高，是朕唐突了，汪相且回府歇著，明日若是未曾見好，早朝便不用來了。”

  之後李睿瀚又朝侍應在一旁的高湛吩咐道：“高湛，送汪相出宮。”

  高湛躬身應道：“奴才遵命。”

  宰相汪懷山慢慢站起身子，躬身道：“礙了皇上雅興，老臣惶恐，便先行告退。”

  李睿瀚含笑點頭，眼看著汪懷山和高湛走出禦書房，隨後臉上笑容收起，將紅炮壓在了黑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