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啊……”天蓬拖著步子走在隊伍的最後方，整個人憔悴無比，那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也難得的失去了光彩。

  為了躲避天兵的搜查，他們已經好幾天沒吃上飯了。白龍和淨琉璃自然沒什麽問題，玄奘的身體接受過改造，至少不會因為饑餓影響到日常行動。反倒是天蓬成為了第一個撐不住的人。

  “本以為你有突變能力，身體強度應該不賴。看來你隻繼承了豬的食量，別的優點都沒留下。”白龍毫不客氣地說。

  “別的還有什麽優點啊？”

  “變成食物。”

  天蓬垂下頭，消沉地挪動了一會兒，又向玄奘詢問道：“玄奘先生，我們還要在這附近徘徊多久？”

  玄奘回答：“到找出機會橫渡流沙河為止。”事實上，他也為目前的困境感到為難。敵人已經對白龍有所防範，再對天兵出手太過危險，而他一時還想不到什麽辦法讓他們四個人都橫渡流沙河。

  天蓬曾提出讓FTB分批將他們運過去的方案，但黑無常機體的飛行速度太慢。萬一運輸途中被發現，大家要麽被分隔兩岸，要麽直接擊落在岩漿河中，冒不起這個險。

  白龍不滿道：“我就不明白了，非要到對岸去不可麽？難道你還想做跟蹤狂，對那個和尚動手動腳？”

  玄奘說：“對神昉出手暫時隻需要那一次。我想去西邊，是因為越往西走，發現金蟬子遺產的可能性就越大。”

  “你怎麽知道？”

  “反叛軍的主戰場都在西方，東西流落在那邊的概率比較大。”

  “好像是這樣，他被擊斃的地點也在西邊。”白龍若有所思地說，又很快發出抱怨，“可是發現了又怎樣，再給你拿來當誘餌浪費掉？我是不會再受騙了，還說自己有辦法逃脫，雖然會迎來更大力度的打擊，卻也能大大增強實力。現在大家都看到了，這家夥隻說中了前一半。”

  “隻有帝江擁有足夠的吸引力，同時又讓他們舍不得放手去攻擊，得以拖延時間。它是最合適的誘餌。那種情況下，我們保全不了帝江，反而會因它招來更多的注意，隻能選擇將其犧牲。”玄奘看了淨琉璃一眼，補充道，“再說，有用的東西我們都取下來了。又多了一個強大的同伴，這不就是增強了隊伍的實力麽？你其實也知道這些，才會同意遙控帝江離開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小姑娘怎麽這麽自然的就跟著我們了？”白龍說著，看向淨琉璃，等待她的回答。

  淨琉璃茫然地回望著她。

  玄奘解圍道：“好了，你這幾天都問過她好幾次了，別再為難她。既然她願意，就跟著吧。”

  淨琉璃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繼續出神。

  玄奘向她介紹過他們幾個的身份，然而她並不關心他們反抗的是天庭還是別的什麽，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願意跟著他們。

  大概是因為玄奘把幽靈引擎還給了她？引擎雖然裝在身上幾十年，她卻從沒把它當成是自己的私有物品。在玄奘重新遞給她的時候，淨琉璃才隱約意識到，她似乎真正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還有那個總是脾氣很好、長得也很好看的天蓬，也答應幫她修好那九個球形武器。這讓她第一次擁有了某種叫“期待”的感覺。

  她很少與其他人交流，他們不是想傷害她，奪走她的裝備，就是害怕她。而現在遇到這群和其他人相比有些特別的人，她忽然可以不用小心保持距離了，就連老是為難她的白龍，也給她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他們並不需要她的服從，而是一種平等的接納。這對淨琉璃而言，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白龍用同樣的速度走在淨琉璃身邊，歪頭仔細觀察著她，忽然說：“這家夥在旁邊，讓我總覺得跟了個幽靈。你那個FTB好歹有問有答，她總是這樣存在感稀薄，卻又讓人無法完全忽視，感覺真別扭。”

  “白龍小姐對琉璃小姐真是關心啊。”天蓬感慨道，然後被一拳打在肚子上，痛苦地蹲下。

  “你們天庭的人都是變態，我用一個液態機器人的處理器都能模擬出人腦的運作方式。她有百分之九十的人腦組織，卻被你們活生生養成了一根木頭，手段簡直不敢細想。”

  天蓬無辜地說：“這又不關我的事，幹嘛打我……”

  “沒什麽，這一拳有感而發。”

  白龍的話讓玄奘也陷入了對人造人曆史的回憶當中。

  那時候他還沒有挑起戰火，萬惡的輪回網和對凡間的科技封鎖也還沒有廣泛鋪開，神佛對於人造人這種特殊群體的物化態度，已經引起了他的反感。

  從正常的受精卵開始養成，短時間內成長為成年人大小，泡在培養液中的身體還未親身感知過這個世界，便被投入流水線進行半機械化改造。如此產生的人造人，在大多數人眼裏，甚至算不上是人類。

  可是怎樣的存在才算人類呢？

  裝載了人類靈魂的機器；隻在計算機中擁有形體，本體卻是泡在缸裏的大腦；將意識複製了一千份，把克隆個體當作人偶來操縱……如果這些算是人類，為什麽人造人不算？

  如果沒有後來那場事故，淨琉璃也許會和所有人造人軍團的同伴們一樣，明明本質上是人類，卻注定隻能作為行屍走肉般的工具存在。

  等等，那場事故……

  玄奘忽然驚訝地發現，他雖然熟悉這一段曆史，腦中存在那場安全事故的概念，卻對它的經過一無所知。

  這一段記憶丟失了？

  他試著向天蓬詢問這段過去，反正一直假裝自己不知道，這麽問起來對方也不會起疑。

  “玄奘先生對這個感興趣啊。”天蓬揉著肚子，苦著臉回憶道，“那事過去很久了，當時我都還沒有成仙。不過天宮所受的這場恐怖襲擊，經常被當作安全教材宣講，提醒大家謹慎對待下界的妖怪，時刻關注它們的動向，避免悲劇重演。”

  “跟妖怪有關？”

  “是的。一般來說，被稱為妖怪的東西有三種：實驗失敗或是輻射變異造就的怪物；人為製造的生物兵器；以及前兩種範疇之外的、不明原因產生的未知生命體。對天宮發動襲擊的，正是這第三種妖怪。

  “那個妖怪……很難描述它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從記載上看，它似乎超出了現有的科技認知，是連神仙也會害怕的，真正的怪物。”

  天蓬頓了頓，似乎回憶起那個他未曾麵對過的妖怪，也讓他產生了一些恐懼。

  “它的代號，叫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