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可怖之敵
作者:琳琅洞主      更新:2021-04-01 19:27      字數:4124
  於彥的譏諷聲猶在耳邊,而侯無心的身體卻已倒在了十米遠處。

  這回應該是爬不起來了吧......於彥心中默念,他的麵色一改先前的嬉皮笑臉,反而轉變得有些冷峻,似乎這才是他原本的性子。

  仔細分析這兩下,一掌擊打在下顎,一腳踹在胸口,無一不是狠辣的重擊。倘若放在普通得成年男性身上,不死也應該落個殘疾,這種傷放在城內,足以使他坐牢了......狠是狠了點,但於彥相當清楚他麵對的對手是怎樣的人物。

  正如侯無心自己所說的那樣:你以為自己麵對的是誰?

  或許就在今夜之前,他還帶著幾分輕視,雖然同為地下聯賽的三匹黑馬,但他自問自己和另外兩位不一樣。畢竟同為血肉之軀,卻又有著天壤之別。

  因為他是雪王座口中的“靈力覺醒之人”!是已經踏足到那所謂玄幻境界的“凡境”存在,而在這個世上,像他這樣踏足到那個境界的又有幾人?即便是境界層麵最低的凡境,那也是超脫這個位麵之上,打破人類現有認知的奇跡!豈是尋常的血肉之軀能夠比擬。

  然而就在剛才,侯無心擊暈周羨兒的那一下,從速度、反應、力道、技巧,無一不稱之為絕妙,這也讓他原本那種自以為天下無敵的旖旎念頭徹底被打消......原來這個世界,還是有著凡人之軀能夠比肩他甚至是超越的。

  眼前趴在地上那人,也許就是這樣的存在。

  因此從那一刻開始,於彥便收起了輕視之心,殘冰瞳的再度睜眼便是回應,此外還用了點小計謀,隻是他也沒想到侯無心竟然會這麽“配合”。

  想起那讓自己三十秒的豪言,別提那一刻他憋笑憋得有多難受了......

  這個侯無心,實力與心性都在,隻可惜他太傲了,若是至始至終都將於彥視作強敵,那麽今夜必然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哪怕是於彥也斷不敢言輕易取勝。侯無心的敗北與周羨兒的敗北如出一轍,都是對對手的錯誤認知所導致。

  想必此人的傲氣來自於他的人生閱曆,也許他這一生還未曾敗過,那麽這樣一場敗北也是在所難免。

  隻不過敗得有點過於淒慘了......

  於彥深深地看了一眼不遠處,剛欲開口說些什麽,忽然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傳入他的大腦神經脈絡。

  “唔!”於彥痛哼一聲,“眼,眼睛,我的眼睛!!”

  雙眼瞬間如浸泡在了冰寒徹骨的幽潭,絲絲縷縷,如蟻噬咬。這種鑽心的痛覺讓他瞬間抱頭咬牙,竭力不想讓自己發出痛苦的聲音,然而這般疼痛竟像是要鑽進他的靈魂,縱使全身肌肉繃緊,胡亂搖晃,也難忍鑽心之痛。

  “嗚——呃啊!”

  他終究沒能忍住,低吼出聲,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獸。那慘樣怕是比躺在地上那人好不了多少。

  好在痛感隻持續了稍許,終於漸漸散去,否則也不知道於彥到底該怎去承受......饒是如此,他也已是全身劇喘,大汗淋漓,麵色蒼白,青筋暴凸,身軀痙攣,猶如生了一場大病。

  “今日殘冰瞳施展了兩次,我終是過分任性了......”於彥仍是一臉的心有餘悸,緊閉的雙目不敢睜開。

  這時他才記起雪落川的告誡......如今的自己終是力量微淺,而這種力量對他而言又層麵太高,身體怕是尚不足以承受,過分依賴隻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創傷。

  於彥有些怕了,他自認自己從來經曆過無數苦難磨難,什麽苦都能吃得,卻也在這種難忍的劇痛麵前無比脆弱,這特麽,簡直不是凡人能夠抗衡的。

  片刻過後,他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隻不過眼眶身處似還隱隱作痛,叫人驚魂未定。

  “不敢了不敢了,這陣子都不會用了,待我回去之後一定好好修煉。”

  時間過得飛快,距離眾人出發時已過去數個小時,抬頭一看天色已是不早,可能即將進入後半夜,然而這一番經曆倒不得不說是離奇,先是誤打誤撞闖入了喪屍聚集地,費了番功夫才脫險,然後又碰上侯無心這個硬茬,一言不合便開戰,雖說他勝得輕鬆,但時間卻在這之間稍縱即逝。

  也不知其他那幾個受雇者如何了,是否找到了王家少主,遺憾的是這無名山通訊設施無法運轉,所有情況都不得而知......於彥輕輕搖了搖頭,他覺得應該先回一趟莊園,自己在這兒已經滯留了過多的時間。

  於彥來到周羨兒旁邊,這丫頭的姿勢倒是略顯難堪,不過他確定全世界隻有自己一個人看到這一幕,侯無心就算看到估計現在也已經忘了。用力推了推周羨兒幾下,卻怎麽也不見醒轉,眼看著繼續留著等也不是辦法,誰知道這月黑風高會不會突然竄出隻野獸......

  他猶豫了半晌,終是歎了口氣:“你又欠我一次。”

  話畢,一把將此女的身子托起,隨之負於後背,打算離開了。

  “還......還沒完......別想就這麽走了......今夜才剛剛開始......”此時一陣咳嗽從後方傳來,那聲音斷斷續續的。

  於彥嘴角一抽,轉過身去,便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踉蹌地站了起來,隻是看上去很是勉強。

  這家夥,竟然還能站得起來??

  於彥目光微沉,不由對他的眼光又高看了幾分,他可是十分清楚自己那兩下的力道,就算對方真能重新站立,也不至於整備得那麽快。

  這抗擊打能力真是強悍啊......侯無心,確實稱得上是一位勁敵!

  或許其真實戰力,足以位居生榜前百之內了。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鹹魚,你真給了我一個驚喜!”

  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那侯無心也不知抽了什麽風,突然怪笑起來,聲音張狂驕躁,又帶著點扭曲的興奮,在這片小天地回蕩不休。

  於彥隻覺得有一陣陰風刮過,心頭沒來由地泛起陣涼意。

  “我沒興趣和你再打。”他忽然製止了對麵陰森森的怪笑,“如今的你,已經不配作為對手!”

  他當然看得出對麵元氣大傷,能夠強撐著站起來已是不易,哪怕還有一戰之力,也已不配做他這樣級別之人的對手。

  於彥的話,不是想打擊對手如何如何,話雖刺耳,卻也是客觀事實。

  “不配......不配......”侯無心低念了兩遍,突然雙眸暴瞪,麵龐陡然猙獰,“你說我不配!!”

  他一邊發著瘋,一邊急急地朝於彥走來,樣狀若癲狂。

  “嗬,如果我是你,那就好好回去養傷,來日方長,何必呢。”於彥麵露不解,眼中卻是溢滿譏誚,似乎沒有看到侯無心那副癲狂樣。

  而這一抹神色也毫不意外地落進了侯無心的眼裏,那一刻就像是受盡天下最卑憐的恥笑,令他如受絞刑。

  曾幾何時,屢戰屢勝如他,早已習慣了掌控他人的生死,在他人恐懼、惶恐、卑微、仰慕之中活著,早已忘卻了作為敗者目睹對手取勝時的光輝,不,是壓根從來就沒有過!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一天需要對手的憐憫,對手的勸告......這對他而言,莫過於人世羞辱之罪!

  刹那間便聽見一聲大叫,原來是侯無心猙容滿麵地衝向於彥......

  “瘋子......”於彥目光陰沉,評價道,“然而是個愚鈍的瘋子。”

  他不知道侯無心發什麽瘋,在他看來是難以理喻的。正所謂留得青山在,相比於那些虛偽的榮耀也好,敗時的恥辱感也罷,他還是選擇性命,畢竟其他的可以再爭,命沒了那就什麽都沒了。

  他知道侯無心不見得是真瘋,怕是受他刺激大了,急於報仇,又或是不服輸,不過在他眼裏那談不上褒義的執著,而是一種可悲的愚鈍。

  “哼!步伐已亂,現在的你......”麵對侯無心不要命似衝上來,於彥眸中寒光一閃,身形瞬間一動。

  看上去他的身體隻是輕微地發生了偏移,卻恰好完美無瑕地避過了對手的全力一擊,隨之手掌扇出,直接將侯無心掄翻在地。

  “不堪一擊!”於彥毫不吝嗇自己的嘲諷。

  本來以這種程度,不至於如此輕而易舉地將對手幹翻,然而這時的侯無心渾身皆是破綻,又重心不穩,如此一來在於彥眼裏難度不啻於應付孩童。

  侯無心倒在了地上,眼看著又要掙紮著再次爬起,這時自肋部忽然傳來了一股驚濤駭浪般的大力,使他的身體騰至半空,又急墜落下,接著在地上翻滾了數個周身,卷起泥塵滾滾,才終於止住......

  這下短時間應該很難爬起了。

  於彥收腿,沉吟道。

  而至始至終,周羨兒的嬌軀都被他負在後背,未曾一動,安若泰山。

  “你......咳咳......”

  “為什麽不殺我......”

  “為什麽!!”

  縱是慘狀至此,侯無心還不忘掙紮,但是這一刻他隻覺得自己渾身僵硬,身軀是那般的沉重,儼然不聽使喚了般,怎麽也無法再次站立。

  他隻好嘶聲力竭地大吼起來,已泄心頭之恨。

  “為什麽要殺你?”這次輪到於彥發問了,他的目光顯得相當怪異。

  “因為我想殺你,還打了你女人。”侯無心極度不甘,那手指已是深深插進了泥土地裏頭,足有三寸,顯示著他此時狂躁的情緒。

  於彥聽到對方的回答後目光平靜,不見喜怒。而與此同時他背上那人兒,似有所感應般,睫毛輕微地顫了顫。

  “你想殺我,關我什麽事?”於彥漫不經心道,那模樣看上去完全不在乎,頗有種玩世不恭的味道。

  但他心裏卻未必是這麽想的......

  嗬,殺我?就憑你!?

  你怕是不知道我師尊是誰!像你這樣的,來一百個,也就她老人家揮一揮衣袖的事。

  “至於打我女人麽......”於彥接口繼續道,而他背上那人則纖眉一緊。

  “你好像搞錯了什麽,她是我弟妹的閨蜜,與我關係又不大,而且還記仇著呢,搞不好以後有你麻煩的。”

  可惜侯無心像是沒聽到,依舊一臉凶狠神情。

  而於彥背上那人則一臉惱怒。

  當然於彥自然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也沒再留意侯無心,轉身就走。

  “你會後悔的......”

  “會後悔的!!!”

  耳邊侯無心最後的咆哮,帶著徹骨銘心的恨意與殺意,幾乎要將這片天吼個粉碎。若是有不知情人在場,還以為他倆有什麽血海深仇、彌天大恨。

  後悔麽......

  於彥不屑地笑了笑,懶得理會,他甚至都沒去注意對方最後時刻的表情。

  在他看來,此人還真是心理扭曲,這病、得治!

  既然已經揍了一回,倘若對方不識趣又敢來,那就再揍一回,又有何妨?

  於彥是這般想的,很快便將此人的威脅拋之腦後,身形漸漸隱沒在夜色當中......

  隻是他卻不知道。

  或者說未來某一天,讓他再次經曆一遍今晚之局,怕是怎麽也不會輕易放過此人吧。

  他不知道的是,

  這看似隨意的做法,

  竟為自己帶來了一個多麽可怕難纏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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