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雙眼睛尚未完全睜開之前雲悠還沒有發覺, 等到這雙眼睛越睜越大, 她才突然發現這雙眼睛是一雙裂瞳。眼白和眼珠的顏色過於相近，藍光映襯之下讓人分不清楚, 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他有視力嗎？

  眼睛飛快地掃視周圍，雲悠發現瞳孔裂開的似乎並不是這一個。所有人的瞳孔都呈現出與眼白顏色相近的蒼白或者灰白, 原本應是深色或淺色的眼球都從中間裂開, 像是眼球上的色素全都從這條裂口裏跑完了。裂口並不是規則整齊的一刀切式裂口, 更像是硬靠力氣撕扯開的, 讓人想到早餐桌上被撕成兩半的麵包片。這不規則的裂口幾乎貫穿了著雙眼，仔細看連眼白上也有略微的痕跡。

  此時廠房中所有的產品都在緩緩的睜開自己的眼睛，之前雲悠徒手爬出玻璃柱時，對其製作材質的硬度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 對比一下這些管子裏的人的肌肉線條程度，她認為應該沒有人能在短時間內打破管道爬出來。己方暫時是安全的,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能讓人稍微安心一些。

  現在反正也沒有退路來了，這種時候行事一般都會比較光棍。雲悠和斯凱交換了一下眼神，雲悠將自己的槍遞給斯凱，輕又快的朝少女的方向走去。

  “我來幫你。”她說著迎上去。

  行動時，她時刻注意這之前最先睜開眼的那個…姑且稱作產品吧。她之前也在培養皿之中待過，雖然容器不太相同, 但是填充物大概八九不離十是相同的。活性水對於聲音的傳導作用並不是非常好, 至少當時她在培養皿裏的時候隻能看見透過固體和液體之後反射出林德曼有些扭曲的身形, 給她敬了個禮, 至於他說什麽她是一句沒聽懂。隨著她的動作, 雲悠果然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這個產品似乎並沒有光敏性非常差勁，她的動作並沒有吸引他的注意力——或者說沒有吸引任何產品的注意力，他們依然睜著眼，用裂開的瞳孔注視著最初關注的方向。斯凱隨著雲悠的動作也在漸漸後退著，他雙手舉槍，指著不同的方向，背向雲悠朝她的方向緩緩後退。

  往常在麵對這種情況，處於絕對劣勢的時候斯凱都會下意識的評估一下最壞的情況，然後再決定之後應該如何反應，但是現在，他一點評估的想法都沒有——這個情況已經壞過了前麵的每一次，甚至有可能大於之前所有惡劣態勢的總和，幾乎讓人想不到任何能夠突出重圍的辦法。更何況，他猜測現在他和雲悠應該在距離出口更遠的地方，更有可能來到了奧威爾基地的內部。不說別的，就說他自己吧，如果是他要建這種…讓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事並且相當重要一旦被他人發現很可能就會大事不妙的…廠房，他一定會選在一個自己認為絕對安全的地方。

  他和雲悠進來之後時間流失了多少不太清楚，但應該不超過半個小時，這裏始終沒有見到任何人，守衛也好，研究人員也好，一個也沒有。就算是奧威爾正在應對特裏爾的襲擊，在這種重要的地方也不應該無人駐守，至少他們應該思考一下萬一需要撤退的時候應該要帶上那些產品一起逃走。

  奧威爾的皇族都是一群謹小慎微十分惜命的家夥，尤其是到了現在這般田地，他已經見到了那個曾經的親人已經是那樣一副慘樣，比起光複，他此時心中最迫切需要的絕不是一個冰冷的椅子和一定對於他脆弱的脖子來說過與沉重的頭冠，而是活著——這也是為什麽他對於雲悠的需要這樣迫切和強烈，已經到了孤注一擲不顧一切的地步。

  可是他一個人也沒看到。這樣的做法與奧威爾的行事風格出入過大，讓斯凱不由得沉思了一下，他在腦中草擬出幾個可能性，有一個排除後，有幾個被圈了起來。

  “雲妹，我有…”

  “斯凱過來一下，我有新發現了。”

  話被打斷了，雲悠壓低的聲音帶著一些急切，斯凱之前就聽見了身後有些窸窸窣窣的小動作，隻是自己麵前的工作更加重要，實在不敢回頭去看，現在雲悠叫他，他飛快地回過頭去瞥了一眼。

  此時雲悠已經代替之前的那名少女爬上了培養皿的頂部，現在正似乎想辦法要把這個東西撬開。好像隻有最初進入這個廠房是那種毛福悚然的感覺最為強烈，在此之後，可能有這種感情珠玉在前，之後仿佛發生了什麽都能讓人平靜以待。之前那種讓人根本無法接受，除了趕緊逃離這個幾乎要把人逼瘋的地方之外燃不起任何其他想法的感覺太深刻了，以至於他現在看見雲悠的舉動，也隻是楞了一下，之後就輕聲提醒她“小心別摔進去”。

  這個培養皿內部除了溶液之外沒有任何真正意義上的產品，它已經被密封起來，頂蓋上並不是如同其他培養皿一樣是簡單的金屬硬蓋，而是如同一棵倒著長的大樹，上部的金屬蓋子之後又有更多如同老樹盤根錯節的根係一般密密麻麻複雜纏繞的管道電線，直通到天花板上去。照理來說如此特別的裝置不可能隻是擺設，而且這些機器裝置顯然還在運作，呼吸機時不時會吐出一串泡泡，連那些管道裏也會偶爾有一些物質被傳送過來，飛快地融入溶液之中。

  雲悠一邊著手想要把頂戴撬開，一邊小聲跟斯凱說這自己的發現和猜測：“斯凱，我不太了解你們‘生命原液’的隻做程序和工藝，但是就憑之前那個人想要直接把我抽幹的做法，我猜測可能這種東西的原材料還是人。把所謂的生命裏提煉之後再注入其他人的身體裏，大概就是這樣的形式和步驟吧？你說有沒有可能，這個所謂的廠房裏，這些產品，其實全部都隻是製作生命原液所需要的原材料？所以才被稱為‘廠房’。我不記得之前那個人眼睛是不是裂瞳了，但是他的光敏性非常差勁，我們兩個離得非常近他的瞳孔也毫無反應，就算能捕捉到我的影子應該也僅此而已，不能準確的通過視覺感知到外界。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有些牽強，但我總覺得這兩方的症狀過於相似——會不會是那個人想要填補他的視力，所以才專門抽走了這些人視覺？你們能做的到嗎？”

  這個他不太了解。斯凱沉吟了一下，他說明了自己對於這個事情沒有造詣，之後猜測分類提取應該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那個人的能力就是提煉，想要抽取別人身上的一部分東西對他來說也許就易如反掌罷了。更何況生命原液的技術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他們蟄伏在這裏的時候除了活著什麽也不思考不研究，科學技術一招改朝換代也很正常。

  雲悠有些遺憾：“可惜我們暫時沒有找到操作台或者試驗檔案室之類的地方，否則的話就憑這次這樣深入虎穴，我不相信能收獲的信息不過這麽一點點。”

  “知足吧，現在能活著都是神明保佑了，幸運女神暫時還站在我們的這一邊，這就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這些被封在玻璃柱子裏的東西暫時沒有掙紮著想要從中脫出的跡象，隻是這樣也讓人完全不敢放鬆。斯凱又往後退了一步，確保雲悠處發生任何緊急情況他能迅速反應支援，同時留心著那個還在重複著攀爬動作的少女。

  斯凱：“雲悠，你說會不會…這個培養皿其實是她的？她想回去，所以才一直往上爬？”

  雲悠：“我差不多也是這麽想的…”

  她皺著眉頭，這個機器太緊了，根本無法撼動，她的目光漸漸來到了上麵的那段管道電線，它們糾結起來幾乎快要和培養皿一樣粗細了，看起來就是一條天路。

  咂了咂舌，她先跳下來。落地時便有一把槍從空中被拋了過來。

  雲悠：“斯凱，你和你的家人都是有神奇能力的人，但是這個人。”她指了指少女：“這個人之前能把他自己的意識和我的意識對調，這個我們也都已經佐證了的。算算年齡，你覺得他有可能是當初跟你們一起逃出來的你的家人之一，或者是他們的孩子之類的人嗎？”

  “應該不會，我是十七殿下，當時能活著，還有能力出逃的人裏麵差不多我是最年幼的了。而且就憑奧威爾的行事作風，我可不認為他們在這種危急關頭會選擇帶上不相幹的其他人。”他本猜測這個少女會不會是那位“父親”的孩子，畢竟那本日記掐頭去尾的，也沒法正是她是不是日記本的主人，這個可能還是有的，但看看那人的那副站都站不起來，扶的人力氣稍微重一點都會留下傷痕的模樣，他想還是別難為人家了。

  思考一下，斯凱接著說：“我的家族為了活著不擇手段，而且之前護佑我的叔叔曾經提醒過我，能力為提煉的那個人更是喪心病狂，所以我想…現在隻剩下他一個還活著，可能是在生命原液無法供應全部人的時候被放棄了，或者成為了原料吧。這樣看來，如果這個培養皿的倉位確實是她的，那之前的那個標簽也能解釋了，畢竟是非消耗品，有名字也很正常。而且我們的能力都是獨一無二的，別說是同一輩，就算翻遍族譜，幾乎都找不到兩個看起來非常相似的能力，與她能力相似的已經有一個了……”

  “我之前見過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雲悠突然出聲。她不看斯凱，略皺著眉頭看著地麵，如同喃喃一般：“她還有四五二的編號。”

  斯凱最初的發愣是因為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是什麽意思，之後明白過來之後，卻更加沒有辦法回神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有些艱難的發問：“.…..你的意思是？”

  “沒錯。”她說：“這個能力太好用了，他們怎麽做出了我的仿冒品，就怎麽做出了那位的仿冒品。之前都是同等地位的人，彼此想要差遣都太不方便，肯定也都不可能互相信服，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不管使用能力是否損耗壽命，他都不在意了。”

  這不可能！

  這句話卡在嗓子裏，卻怎麽也不能理直氣壯的喊出來。

  畢竟…十幾年未見，再見到的時候彼此之間都已經有了這樣大的變化，空賊和皇後，想說句話都困難的要命。更何況兩個人都各懷目的，聚在一起都是為了彼此利用能換取對於自己來說更大的利益，對於之前的所謂親情羈絆早就嗤之以鼻了。曾經受到過正常的關心教育，自認為行為處事還能算個正常人的斯凱尚且是如此，出逃時就已經以皇族自居，得知自己壽命所剩無幾的那位“父親”就更不可能估計那點血緣親情了。

  到這裏，斯凱突然激靈了一下。

  一個問題在此時突兀的跳出了腦海。當時為了盡快到達雲悠所在的地方，因此當皇後的聯絡通訊過來，告訴他她已經幫他安排了身份的問題，由阿方索率領的先鋒軍會直接奔赴到奧威爾基地的最核心地帶，交換條件是他要拚盡自身的一切力量保護阿方索平安凱旋。當時沒有注意，但是現在想想，就算特裏爾手段高超，想要這麽容易的找到奧威爾的藏身之處，那肯定也不太容易——那皇後是怎麽知道這個地點的？

  奧威爾的公主能在特裏爾帝國安然度日就已經是奇聞了，就說她和皇帝是真愛吧，那也不可能放任她向權柄伸手。而且就一個奧威爾皇族來説，她活的時間真的太長了。

  斯凱欲言又止，就算之前已經提出過，但那個時候隻是一個想法，在此時稍作思考之後，他反倒有些不敢說了。雲悠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他順口說起了另一件事情——奧威爾這次恐怕早有準備。

  他們連這裏都一點沒有做任何預防措施和撤退準備就足以說明這一點，畢竟看“父親”那個樣子，沒有生命原液恐怕直接就交代在這裏了。生存保障都不帶，那肯定不是撤退會做的準備。

  “特裏爾方麵對於這次行動的態度就是明確的‘隻能成功’，作為大皇子日後登基履曆上光亮的一筆自然不會讓他出任何問題，但這一仗打得並不順利，因為奧維爾對於這次襲擊早就已經心裏有數了。”埋在地裏看不到外麵戰局如何，次實地上的各種態勢隻能全靠想象，斯凱頓了頓：“準備充分而來卻發現情況與自己預料的完全不同，恐怕特裏爾也會開始懷疑自己的內鬼依然沒有清除幹淨了。”

  不過這次的割草恐怕是雙向的。藏匿了十五年一朝被發現，要說沒人從中推波助瀾那就騙鬼去吧。

  一下子太多的信息湧進了大腦之中，斯凱隻覺得疲憊。他歎著氣：“要是之前我們兩個沒有出來就好了。”

  “現在說這些可太晚了，放心吧，我當時說了保護你，說到做到。”說著，她的眼睛又看向了那如同樹根一般地天路，宣布：“反正沒有退路了，斯凱，我想爬上去看一看上麵的情況。”

  ·

  拚著全部火力，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為阿方索開出了一條血路，看著大殿下的引擎終於亮起了遷躍的能量強光，希伯來昂總算鬆了口氣。隻是還沒來得及放鬆一瞬，他就看到耀眼的燈光熄滅了。

  怎麽回事？！

  還沒等到他開口問，來自大殿下的通訊已經接了進來。

  “元帥。”他的聲音很平靜，或者說太平靜了，令希伯來昂感到不安起來。阿方索說：“我的飛船無法繼續航行了，光驅被人動過手腳，非常高明，除了進行助跑不足的短期遷躍之外，其他動作都不會觸發故障，因此並沒有與被查出不對。”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殿下不要著急，我立刻想辦法——”

  “不用了，元帥。”阿方索打斷了他，聲音之中甚至還帶著某種奇怪的笑意和釋然：“元帥，我走不了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現在我們兩個角色應該交換了，由我來為您開出一條血路來吧。這裏的情況一定要回饋到帝國，不能讓這麽多人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就讓我…”

  “阿方索，住口吧。”希伯來昂打斷了他。

  這種場麵元帥見得太多了。戰場上瞬息萬變，將領偶爾會因為戰局走向與自己預料的完全不同而是全軍陷入極為被動的境地，這種時候對於情景做出的反應往往會呈現出兩極分化的趨勢：第一，拚盡一切力量要殺出重圍，可能會有巨大的損耗，但更有可能保全極小一部分有生力量。第二，感覺自己突然看透，認為是自己的錯誤指揮導致了現在的局麵，一心隻想著一死贖罪，做出這種選擇的幾乎都全軍覆沒了。

  他沒覺得意外，他隻是覺得很失望。

  破曉之鷹不應該是這種樣子的。他應該奮力拚搏，永不認輸，即使麵對極端的劣勢也要不斷思考如何能讓自己脫離險境——難道到現在阿方索還不知道儲君對於特裏爾帝國來說意味著什麽嗎？他現在想贖罪，一死了之，消息傳回去之後就會變成奧威爾殲滅了帝國儲君，以他的政治素養不應該想不到。

  但是他就是不想去想。

  “你已經沒有資格在指揮這場戰鬥了。”希伯來昂說：“我奪帥了，服從命令吧。”

  索瑞斯是對的。

  看著更換的旗幟，希伯來昂有些悲涼的想。

  這個孩子飛不起來，他不是破曉之鷹。

  ·

  特裏爾一方已經頹勢盡顯，之前的最後一波就是他們的最後一口氣了，現在氣數已盡，團滅就是遲早的事。在之前逃走的星艦突然拋錨一動不動之後，原本以為會遭遇最後的困獸之鬥的奧威爾，發現他們最後的動作是棄船，所有人乘坐逃生船離開這片星域，都感到有些意外。

  這是勝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盡管知道不能過於自滿，但有人還是忍不住翹起了尾巴。

  逃生船一時間如雨點一樣在這片星宇之中飛快的四處鼠竄，他們甚至打的有些閑庭信步，隨便發射炮彈便能命中一片，根本不用刻意瞄準。於是當之前被放棄的、甚至已經被炸毀了一大半的飛船突然點燃引擎，朝著缺口撞過去，由於體積過大硬要從屏障缺口處擠過去，被削掉了大半艦身的時候，竟然隻有幾個人反映了過來。

  他目標太明確了，速度加得過猛，直接一頭撞上了之前拋錨的飛船。

  沒有人再去理會那些像沙丁魚一樣橫衝直撞四處逃竄的逃生艙，所有人都打算集中火力對付那艘隻剩下三分之一的星艦的時候，那些被忽略的小雨點突然發起了反擊。

  所有的彈藥都被裝上了逃生艙，不用費心瞄準，看見敵艦直接撞上去就行了，一聲或者幾聲爆炸之後，便會有一名敵人的飛行軍隕落。

  這時候時間要用毫秒來計量，希伯來昂又一次用人命堆出了阿方索的一線生機。

  “光驅不要修理了，直接用我的船走。引擎還有一半可以使用，想要遷躍需要足夠的準備時間，不用擔心，我會給你拖延足夠的時間。”希伯來昂並不去看已經被人製服的阿方索，他從飛船破損的缺口處跳下來，直接往總控室走：“服從命令，現在最高指揮官是我——立刻把他帶走。”

  重上戰場，希伯來昂如同一隻蘇醒的老虎，兩隻眼睛如同箭一樣鎖死了自己的獵物。他看著那艘破的幾乎動不了的船引擎開始舉起如同螢火一般的淡淡光芒，心理計劃著之後要盡可能地拖延多長時間，之後要使用怎樣的計劃。

  他有條不紊的指揮，看著引擎的光越來越亮，能量積蓄也幾乎到了峰值，下一瞬，空間短暫的扭曲，那艘該死的破船終於從他的視線內消失了。這時，他才覺得整個人好像放鬆了些。

  這種戰局他確實沒有辦法了，他真的盡力了。

  在這生命最後的時刻，希伯來昂決定給自己的女兒打一通聯絡。他手中摩挲著那個因為總是帶在身上已經捂熱了的金屬碧根果，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嫌棄：“改了幾次怎麽還這麽難看。”

  柯麗亞是他的女兒，是他的驕傲，是不輸給任何人的天才。即使沒有了他，他相信憑借柯麗亞的決心、膽魄和智慧，也能保護好她和她的母親。

  等待聯通的時間太漫長了，耳邊的爆炸聲連綿起伏，顯示屏裏看著外麵到處都是火光，像是一場失敗的煙火大會。

  【爸爸？】

  他終於聽見了她的聲音。

  “是我。”他說，聲音溫和的如同冬日裏午後的陽光：“柯麗，爸爸可能不能回來了，我有點事情想要囑咐你。”

  “別人我都不能相信，其中還有一些是爸爸的猜測，如果你願意，可以去小心求證，如果不願意，那就保護自己，保護你的母親。”

  【你在說什麽？爸爸你到我的麵前來說。】

  “不要任性。”火光已經逼近了，他看到什麽東西正破空而來，瞄準了自己。希伯來昂依然平和，此時死亡的威脅已經不能讓他恐懼，他繼續說：“要警惕，柯麗，保護好自己，警惕皇宮當中的所有人。”

  “因為這是一場被敵人洞悉的，一定會失敗的戰爭。”